北堂烽疾步走过来,帮他轻拍着背,喝斥道随后跟上的太监道:“都是死人吗?”几名宫人被吓的不清,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无事……咳……不……不要紧……”北堂瑞缓了缓气,对着他道。
北堂烽扶着他,缓步朝着殿内走去,下人连忙送上太医特制的药丸递给北堂瑞服下,好半天才止住咳嗽,而北堂烽却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偶尔眼底露出的担忧之色也是一闪而逝,没有人看到。
“太子殿下身体不适,就该自己保重。”北堂烽道。
北堂瑞微微一笑,道:“我知道的,你都有好久没到这东宫里来过了。”
看着那张带笑的苍白面容,他终究说不出冰冷的话语,只得撇开了头道:“事务繁多,所以没有时间过来。”
“朝堂上的事物总是比较繁杂的,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才是。”北堂瑞因着常年独居,鲜少接触外界之事,心思比起尔虞我诈的皇宫中人自然单纯几分,北堂烽突然与他断绝了来往,他也从未想过深层的原因,他说忙,他便相信了。
“听说太子昨日出宫了?”北堂烽问到。
“嗯,看着天气不错,就出宫走了走,已经很久没有出去过了。”北堂瑞淡笑着道。
却见说完北堂烽的面色明显的冷了下来,看着他道:“太子身为储君,身份尊贵,加之身体有恙就该好生调养,宫外云龙混杂,人心险恶,太子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父皇着想一下,本就为社稷操劳,难不成还要让他为你担忧!”
北堂瑞见他眼底微有怒意,心下不禁惭愧起来,脸上的笑意也不复存在,轻声开口道:“是我没有想的周全,三弟说的是。”
北堂烽站起身来,道:“我无意冲撞殿下,只是请殿下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了。”北堂瑞看着他道,眼底明显委屈受伤的神色,配上那苍白的面容,让北堂烽心底不忍,却是转身道:“既是如此,臣弟便告退了。”
“啊!你就要走了吗?”北堂瑞起身道,好不容易才有个人来看看自己,却是没有呆多久就要走了。
“事物繁多,不敢多留,太子殿下保重。”北堂烽微一俯身道,说完不待他开口,便径自转身离开了。
北堂瑞看着离开的人影,心底不免一阵唏嘘,想起多年以前,那个跟着自己一口一声叫着太子哥哥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殿下……”身后的小太监看着太子叫道。
“若是人不长大,该多好。”北堂瑞看着空荡的宫门,呢喃道。
凉国嘉瑞四十八年,凉国皇帝出巡西北大漠三十八部落,以视察之名,以表天子体恤百姓之心,因太子身体不适,着三皇子北堂烽监国,齐北王北堂炙随行护驾,而一直深得皇帝信赖的吏部尚书耶律大人,亦是留在腾城辅助三皇子,凉皇登基三十余载,并非第一次出巡,因此也无人有过多非议,只是对于如此安排,却又多了几分揣测。
究竟是皇帝偏于三殿下,有意将大宝之位传给他,还是借着这监国之名,既考验北堂烽是否有二心,又考验齐北王是否有能力呢?君心难测,唯得众人揣测一二。
醉花颜二楼唯一的雅座之内,凤羽看着楼下亦如往常的十人雅阁,璀璨的灯火中依稀可见那十人的面容,台上的舞姬正上演着一场美轮美奂的表演。
“左起第三阁,便是小姐名单上的人,禁卫军统领,穆达蒙。”一旁青岚顺着她的目光,开口道。
凤羽点点头,看似无意的撇了一眼他所在的位置。
“这便是最后一个了,小姐所列名单之上的所有人,已然全数来过,一个不差。”青岚说到此处,眼底颇有几分敬意。
凤羽列在名单上的这些人,年龄不同,身份不同,性格很多更是让人匪夷所思,然后正如她之前所说的那样,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要的每一个人,都到过醉花颜,而到了这里,不管愿意与否,都已成为了她手上的一颗棋子。
美人再美,也终有人是不喜欢的,而他们中的很多人,除了好奇,除了贪慕美色,更是为了那每天惊现而出的入门贴。
每天的这十人中,其实有九人都是陪衬,只有其中一人,是他们的目标所在,就像北堂炙,耶律骏,和今日座上的穆达蒙。
而凤羽根据他们每个人不为人知的喜好,抛给了他们不得不动心的东西,就像那把皎月神弓,那本风花雪月剑谱,和今日的玄谷子遗留下来的机关图,一切都是她钓鱼的饵,青岚第一次觉得,这个不会丝毫武功的女子,强大的有些可怕,却也有些庆幸,或许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自家主子,即便他们流着相同的血液,也阻止不了她心底顺其自然的想法。
“明天开始,撤去每日十人的规矩,只收每人五百两的进门费。”凤羽道。
“五百两?呵呵,恐怕这么高的进门费也没有几个人给的起。”青岚笑着道。
“有时候,人的好奇心,是可以大过一切的,既然青楼都开了,哪有亏本的道理,不是吗?”凤羽微微一笑道。
“是,小姐说的对极了。”青岚附和道,看她转身离开,便跟了上去。
两人从回廊走过,朝着凤羽平日歇息的小院而去,已经布置妥当的事情,自然也不用她再多费心思。
凤羽缓步走着,夜晚的风微凉,身后的管弦之音也落了下去,凤羽突然觉得有些累,棋下的久了,总会有些疲倦,这个时候的她,就很容易的想起那个远在墨国的人,不知他现在正在做什么。
晃神间却见前面转角处有个人影朝着后园走去,男子背对着她,看不见面容,凤羽却是停下脚步,眉头微皱的看着。
青岚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奇怪的问道:“小姐,怎么了?”
“刚才走过去的那个人是谁?”凤羽问。
“哦,那个啊,是前几日请的护院,总不能那些个什么阿猫阿狗都得步公子动手吧,那样岂不是太对不起他了。”青岚笑着调侃道。
天下第一杀手请来看场就够委屈他的了,再让他去对付些什么翻墙的小偷啊,妄图偷香的小毛贼啊,的确也是有些大材小用了,凤羽听着这话,亦是笑了起来。
也不再多问什么,在青岚的搀扶下继续朝后园走去,既然是青岚找的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凤羽心下想着,也没有再多问什么,护院吗?那样的身手当护院不知是不是也算得上大材小用。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墨国,看上去却是一派祥和景象,除了皇帝的身体每况愈下,众臣担忧不已,然储君早立,又仅有太子一位皇子,朝堂之上又有永安王亲自坐镇,倒是并无任何波澜,而此间最欣慰的莫过于梁尚书,原本还担心梁洛书会在闹出什么乱子,若他真的执意要去凉国,恐怕自己是防不胜防,没想闭门思过一个月后,梁洛书居然出奇的听话。
每日除了上朝外,都在吏部衙门里,偶尔会去城外校场训练士兵,亦或和左丘南与慕容傅出去厮混,没有再提要去凉国的事,梁尚书以为自己的教导他终于听进了心底,老怀欣慰,却不想他的一切平静不过只是因为从凉国而来的一封书信。
信自然是出于凤羽之手,梁洛书在这里发生的事她已然听青岚说了,对于梁洛书自然是心怀愧疚的,当初自己转危为安之时就该给他报个平安,只是当时自己被玉撘挟持着,也没有办法抽身,再然后就来了凉国,却忘了他的担忧。
信的内容无人知晓,也只有左丘南几人知道有这么一个定心丸,才让梁洛书收起了要去凉国的心,众人看着人虽在这里,心却已不知飞去了哪里的人,只能无奈的叹息。
而司寇逸亦是在半月之前奉命去往邠州,代皇上巡查邠州去了。
司寇云接到圣旨的时候,笑的无比的欢颜,以前每每都是在他的地盘上,所以被气压着不敢妄动,这一次他好不容易到了自己的地盘上,他自然是得好好的“招呼”一下自己这位皇伯叔了,似乎从很久之前开始,如何让那张冰山脸破灭,就是他的无趣味之一,只不过,这样的机会,还真是不多。
然而小侯爷摩拳擦掌的等了半晌,好不容易等了来巡察的队伍,却见从来都是骑马的人,这次居然换成了马车。
司寇云带着浩浩荡荡的迎接队伍站在城门口,却被这辆突兀的马车弄的有丝错愣,不待众人行礼,便见马车内的侍从躬身而下,对着司寇云道:“王爷偶然风寒,身子不适,让各位大人省去这些繁文缛节便是,只命侯爷马车内一聚。”
侍从说完,众人自是面面相觑,只得将目光转向司寇云。
风寒?哼,全世界的人都病了他也不可能得病,想着当初大冬天还能在冰河里洗澡的人,司寇云心下不削,却依旧俯身道了声是,然后上了马车。
下方众人等了片刻,便见侯爷下了马车,却是一脸的阴霾之色,平原候出了名的笑面狐狸,什么时候都是嘴角含笑的,如今见他这个模样,众人不禁猜测,难不成是因为王爷病的很重?
如是想着,自然谁都不敢再提接风洗尘的事,司寇云顶着那张难得阴霾的俊脸看着众人道:“王爷风寒染身,不便见客,一切宴会都取消,你们也无需前来打扰,巡查之事,便由本候亲自随王爷前往就是,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
众人见侯爷面色不善,自是不敢再多话,连忙俯身行完礼,让出了道路,看着一众人等朝着侯爷府而去。
只是他们不知,侯爷之所以面色不善,而是因为他精心安排的所有节目,都被硬生生的扼杀在了摇篮里,因为本尊根本就没来,马车里坐着等待他的,除了一名擅长口技的暗卫之外,便是司寇逸的一封密函。
而王爷殿下,却是不知所踪。
醉花颜新的规定一出,虽然很多人对于五百两的进门费望尘莫及,却也有那么许多的人是出的起这个价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