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阿姐从一开始就知道,所以她才敢会那么义无反顾的爱上九叔,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明明知道他不是我们司寇家的人,却不阻止他手握朝政大权,她就不怕九叔图谋不轨吗?不……他不是我九叔,连皇爷爷都叫父皇必定要杀死他,为什么父皇没有那么做,还任由他一手遮天,他不是司寇家的人……他一定会谋反的,一定会的是不是太傅?”司寇启有些慌张的抓住裴卿之的手问道。
“皇上你冷静一些,公主已然被感情迷失了心智,女人最是容易被人利用,先皇或许也想出掉他,可是那时他救驾有功,又手握重权,先皇必然没有机会出掉他,只能在遗诏中让他辅政,借此来安抚他,当时皇上驾崩之时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在场的几人无人知晓,皇上弥留之际究竟是否尚有遗愿,如今看来,恐怕尚待斟酌。”裴卿之道。
“对对,太傅说的对,当时在场的除了阿姐和九叔,还有司马良和李太医,他们一定知道。”
“皇上稍安勿躁,若要让这两人说实话,恐怕还需从长计议,司寇逸如今大权在握,皇上可急不得。”
“朕知道,难怪,难怪他们会架空朕的权利,难怪……可是阿姐为何会宁可帮他也不帮朕呢,朕才是她的亲弟弟啊,不是吗?”年轻的帝王似乎尚未从震惊中回复过来,目光尚有些呆滞,有些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呢喃道。
“皇上,公主或许并不是不在意皇上,而是被感情蒙蔽的双眼,再是聪慧的女子,一旦被感情所惑,都会做出很多不明智的举动。”
“对,只要出掉司寇逸,阿姐也会好的,朕的阿姐,怎么能被他利用呢,司寇逸,他好深沉的心机啊,先是蛊惑父皇,让父皇将大权交在他手上,说是辅政,不过是想夺朕的权利,处处挑朕的错,等到满朝文武觉得朕这个皇帝一无是处的时候,他是不是就可以明目张胆的取而代之了。”司寇启眼底带着几分冷意和惶恐道。
“皇上不需担心,再凶猛的野兽也会有致命的弱点,如今,我们自由等,等到时机出现才行,在这之前,皇上切记不可露出丝毫的蛛丝马迹,万不可打草惊蛇。”
“恩,朕知道,司寇逸必须除掉,这也是皇爷爷的遗诏,既然父皇无法做到,便让朕来完成好了。”司寇启道,眼底一抹冷意闪过。
走出皇宫,裴卿之眼底带上几分讽刺的笑意,这算不算天助我也呢,连老天都要帮他,这司寇家的天下,离灭亡已然不远了。
只是没想到,司寇逸居然不是司寇家的人,难怪啊,凤羽,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你才敢如此毫无顾忌的爱他吗?可是,你可知道,即便这段感情拜托了枷锁,却依旧不会改变故事的结局。
暗无天日的地牢内,司马良不知道自己已经昏迷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自己如今是生在何处,更不知道,从自己被抓来到现在过了几天。
当再一次从刺骨的冰凉中被惊醒的时候,司马良看到的便是面前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即便看不清他的脸,司马良却是能清晰的感觉到面具下的男子正带着愉悦的笑意。
“太傅大人既然亲临……又何必还要……还要戴上面具……多此一举呢!”浑身被鲜血污浊,每一根骨头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司马良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为官一身,到头来,居然栽到这样一个年轻后生的手里。
“司马大人果然是不愧为当朝肱骨,倒是在大人面前班门弄斧了。”裴卿之含笑的摘下了脸上的面具,对于他一眼便认出自己似乎也无过多惊诧之意。
司马良嘴角含笑,却因着浑身的疼痛让这笑容看上去多了几分诡异之色,他缓了缓,方才道:“倒是不知老夫是何处得罪了太傅大人……要如此可以的招待老夫……”
“呵呵,原因大人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问题只有一个,先皇驾崩之时,可有其他旨意留下。”裴卿之道。
“遗诏早已经当朝宣读……老夫不知……何以太傅会以为皇上还会有其他旨意留下。”司马良道。
“大人如此英明,便该知道,若非有充足的理由,我又岂敢请大人到此一叙,原本大人只要如实的回答,便会省去这不必要的皮肉之苦。”
“老夫不知你从何处听到这种谣言,遗诏只有一份,先皇并未有其他旨意留下。”司马大人肯定道。
“大人还真的是让我很为难啊!”裴卿之故作惋惜的说道,继而对着身边的人吩咐道:“把给司马大人的礼物带上来。”
言闭,便见一名是侍从抱着一人走了进来,待看清他所抱的人时,司马良终于失去了方才的淡定,那人怀中所报的,正是他唯一的孙儿。
“裴卿之,你把他怎么了!”司马良有些激动的道。
“大人不必担心,此刻他不过是昏睡了过去而已,不过若是大人一定要一意孤行的话,他会怎么样,我可就不敢保证了。”裴卿之道。
司马良眉头紧皱,眼底满是焦灼之色。
“听闻司马大人家几代单传,想来小公子一定很受宠爱才是,就是不知道大人觉得是一个消息重要,还是自己孙子的命重要。”
司马良低垂着头,心底满是挣扎,然而看着昏迷不醒的孙子,他却终究还是犹豫了。
“皇上确有另外一份遗诏留下。”司马良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遗诏之上是司马内容?”裴卿之接着问。
“皇上下旨,传位于永安王爷,几位皇子,皆封为王且不得掌权。”
“遗诏如今在何处?”
“圣旨在公主手里,其他……”司马良话还没说完,已然被长剑刺穿了胸膛,他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看着面前手持长剑的人,拼劲最后一口气道:“皇……上……”
话音一落,已然断气。
裴卿之眉头微皱,看着面无表情的抽出长剑的帝王道:“皇上杀了司马良,恐怕会打草惊蛇。”
司寇启面色一冷道:“他既然已经认出你来,就不可能在活着。”
裴卿之看着他眼底难掩的戾气,没有再多说什么。
“哼!传位给司寇逸,父皇当真是糊涂了,居然要把我司寇家的江山拱手送人,司寇逸好生能耐,居然连父皇都被蛊惑。”
“想来先皇当时已然病入膏肓,神志不清所以才会写下这份遗诏,之后定然是突然醒悟,所以才会重拟遗诏,否则,这江山便落在他人手中了。”
“想夺我司寇家的江山,没那么容易,如今之际,先要找到遗诏,免除后患,遗诏既然在阿姐手中,那便从公主府开始找起,至于司寇逸……”司寇启眼底带着几抹讽刺之色,欲言又止。
“摄政王如今手握重权,恐怕很难应对。”裴卿之道。
“不急,在强悍的人都会有软肋,而他的软肋,便是阿姐,看着吧,朕一定会让他知道,小看朕的下场。”司寇启说完,拂袖而去,再不看身后一眼。
傍晚时分,街上行人渐渐散去,一辆普通的马车,悄无声息的停在了太傅府的后门处,一名身穿灰袍的老人下了马车,微低着头看不清楚面容,下了马车后径自上前敲响了不起眼的小门,房门不多时被打开,老人熟络的走了进去,没有任何的停留,身后,马车缓缓的驶入夜色中,寂静的街道上午半分异常之色。
“夫人在密室中等大人。”引路的下人道,来人沉默不语的跟着他,不多时走进了太傅大人的书房,密室的门已经打开,引路的下人等在了外处,而灰袍老者径自走了进去,密室的门在他走进的那一刻被关上。
密室内,背对着他的人一如往常的坐在轮椅之上,看着前方案几之上整齐罗列的三排灵位牌,头也不回的道:“你来了?”
老人恩了一声,径自上前去点了柱香,行礼后插在了香炉内。
“摄政王已经开始着手调查司马良失踪之事,安全起见,最近你们最好不要有任何行动。”老人一转身,赫然正是当朝太医院院首,三代老臣张自成。
“司马良是小皇帝自己杀死的,便是司寇逸查到又能如何,如今大事将成,再过不久,之要司寇逸一死,再趁机出掉司寇凤羽,这墨国破败,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大哥,我们谋划了这么多年,眼看就要成功了,你怎么反而畏首畏尾起来。”夫人道。
张太医眉头微皱,转身看着那密集的牌位,眼神突然有些茫然起来。
“墨国亡了又能如何呢?”张自成有些感慨道。
老妇人面色一变,冷声道:“如何?大哥说能如何,让司寇家的人一个个的死去,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奠族中所有人的亡灵,让这片土地上再也没有司寇家的影子,让他们用自己的灵魂来为曾经犯下的罪孽赎罪,大哥,你怎么能问出这样的话,自从司马良死后,你不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懦弱了吗?”
“阿妹,你有没有想过,即便墨国灭亡了,这牌位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再回来。”张自成看着牌位上的名字,这里有他的爹娘,有她的女儿,有他一起长大的伙伴,然而他们所有的人,都在那场无端的屠杀中丢了性命,那时的帝王还是当今皇帝的爷爷,墨国第十三位皇帝,以铁蹄征战明渊,让墨国走上辉煌的帝王。
他曾经也是恨他的,因着他一人的野心,毁了他整整一族人的生命,在那血腥屠杀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仅仅只剩下自己和断了腿的阿妹还有她的儿子,如今贵为太傅的裴卿之,而他们活着的唯一目的,便是报仇。
将司寇家连根拔起,让墨国彻底的消失在明渊大陆之上,便是他们隐忍多年的目的,然而,或许是随着时间的堆叠,又或是因为他选择了大夫这一职业,看多了太多的生离死别,见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三代为臣看着历史不断的更迭,张自成突然觉得,或许自己的仇恨,于这来之不易的太平而言,太过的微不足道。
只是,这却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而他的妹妹,已然被仇恨代替了所有,他很清楚,倘若没有仇恨,失去双腿的痛苦定然让她活不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