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皓开着车带着我来到了樊慕桦的墓地,这是中州市郊最安静的地方,他说过,他喜欢安静,他喜欢在安静的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散步,他喜欢坐在树荫满藤的廓下听景,他喜欢在烟雨朦朦中细数往事......
他就在那,远远的躲在城市的一隅,静静的关注着我的一切。
一个黑色的石碑上镌刻着他的名字,我又迷朦了眼睛,恍惚中我看见那个墓碑的左下角刻着一束春兰,旁边竖着镌刻着一排很小,很小的字,空谷幽兰。我蹲下身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墓碑上那熟悉的三个大字,
“老公,我答应过陪你到老的,我回来了,你为什么不等我?”眼泪象断了线的珠子滴在墓上、地上、身上。
“这个墓地是我爸他很早的时候自己选的,墓碑也是他早就安排刻好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早点通知我?”我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一脸愤怒的质问小皓。
“阿姨,我爸交待我等他走后再告诉你,他不想让你看到他火化的样子。”
小皓的每一句话都象针一样狠狠的刺在我的心上,我们曾经约好的,等有一天我们老了,一定不能让对方孤单,我说过的,当我痛苦、迷茫、无助的时候不要让我牵不到你的手,不要让我看不到你关注的目光,你怎么能对我食言?
我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慢慢擦掉墓碑上的灰尘,一点点,一处处,每一个角落,我舍不得放手,舍不得离去。忽然我愣住了,墓碑的后面,他居然把那幅《情思图》刻在了上面。
人都有一份孤独,再繁华的热闹背后,都有一颗冷心观红尘,唯独他,不论什么时候都能一眼看穿你的清寂,你的哀愁,他在众人之间一眼看到你,然后读懂你,明白你,地老天荒,胜似爱情。
我扶着墓碑从蹲着的地上慢慢站起来,我感觉就象当年他牵着我的手一样,温暖,踏实。我好累,好累,好想靠在他宽厚的臂弯里,头一沉,我失去了知觉。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柯楠和小宇。小宇焦急的目不转睛的盯着我,见到我睁开眼睛,高兴的大声音叫着我:“姑姑,你终于醒了。”
见到我醒来,柯楠也长长舒了口气:“姐,你终于醒了。”
“我没事。”我淡淡的笑着,头脑非常清醒。
“你可把人给吓坏了。你应该给我打电话让我陪你去的。”柯楠忧心的看着我说。
“我没事,真的没事。”这么多年,什么大风恶浪我都经历过来了,但是这一次,这一次真的不一样,眼泪又从我的眼眶里冒了出来。
出了院,我坚持不让柯楠陪我,柯楠怕我出事,非要留下小宇陪我,这个小伙子正好可以轻忪几天,巴不得留下来。
第二天一早我让小宇陪着我去了墓地,由于是刚刚下葬不久,旁边的位置还空着几个,我买下了樊慕桦身边的一块墓地,让陵园管理处帮我按照樊慕桦的墓碑上面的图案一模一样的再刻一个,只是墓碑的前面左下角刻上一棵白桦树,竖着写上白桦林,刻好后把我的名字描红,生不能同日而喜,死可以同伴而眠,这也是我们最好的结局了吧。
我把湖边的小屋变卖了,搬回到樊慕桦留给我的房子里,这个屋里到处都有他的味道,他的气息,他的声音......这里是我最后的归宿。
在刘律师的安排下,我立下遗嘱,我死后,名下的私人财产分成二部分,一部分赠与小宇,一部分赠与小皓,公司交由柯楠管理,20多年前破产的公司和樊慕桦约定的百分之三十股份由小皓继承并入新公司股份中。我死后,除了心脏,所有器官均无偿捐赠给有需要的人,因为我要留着那颗清澈澄明的心去爱我所爱的人。
我拿出那枚钻戒戴在手上,二十多年了,我一天都没有戴过,以前总是希望有一天我的名字能和他的名字一起出现在那个大红本本上,那个时候他才是我名正言顺的老公,我要等到那个时候让他亲自给我戴上,不曾想这一等就是二十多年。在我的心里他一直都是那个让我依靠、让我信赖、让我踏实的老公。
坐在一楼阳台我们经常一起喝茶的茶桌旁,翻看着他留下的那本剪报。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几行小字映入我的眼帘,那是樊慕桦的笔迹。
海燕:当你看到这段话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也许我们谁也不曾想到多年前网上的不期而遇,注定了你我今生的故事。缘也好,劫也罢,当我在网上看到你的一篇篇文章,我冲动的以为我可以带你走出你孤独的世界,我答应过你这一生不会让你独自承担岁月的狂风暴雨,但是我没有做到,对不起。你恨我,怨我,我不怪你,但是你不能放弃我,世间的种种阴差阳错也好,物是人非也罢,不论你走多远,走多久,在我的心里你永远都是那株淡雅宁静的空谷幽兰。
人世沧桑,红尘无奈,愿来生,我能用一世红尘换你来世的三生烟火。
樊慕桦
谁能读懂岁月的烟雨与沧桑,谁能看懂尘世间的情缘与变幻。两性相依,两情相爱,本是红尘里一道亮丽的风景,这里风景独好,只是因为,这片风景里有美丽的邂逅。只是那缱绻的柔情,依然让那么多人在情海里流连忘返,找不到停靠的岸……佛说和有缘人做快乐事,我说那是劫更是缘......
愿来生,我能用今世的三生烟火,换你来生的一世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