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和阿绿快速制作了一些药丸,又重新煎了药。喂药又是一顿折腾,终于在天明之前方晴依才睡着。
初三低声问:“殿下,今日可要去上朝?”
“不去,你去皇宫跟陛下说一声。”
辰时方晴依就醒了,呆呆的看了周围半晌才发觉这是锦宸园的卧房。
“孙妈妈,快殿收拾东西,我们要去南纪。”
孙妈妈忙制止方晴依起身,“夫人染了风寒,这几日须卧床歇息。”
“不行不行,佳儿成亲我怎能缺席!一点风寒算什么,快收拾东西!”
“哪也不准去,好好养病!”百里熙只不过出去让丫鬟把几个孩子接回锦宸园安顿好,回来就听见方晴依闹着要去南纪。
“为什么不准去?我嫡亲妹妹成婚,爹娘和泽儿都会去南纪,我为什么不能去?”方晴依一吼之下才发觉喉咙痛得厉害,吼完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百里熙心中不忍,将方晴依抱在怀中,拿温开水喂给她喝了,又拍着她的脊背替她顺气,温声道:“你好好养病,好好吃东西,等你病好了我立即带你去南纪。岳父岳母又不会马上就离开了南纪,我们总会碰上的。”
丫鬟还在收拾东西,三个孩子就先跑过来了,初心跑在最前边正好就听见了方晴依说要去南纪的话,立即往外跑,在院子里碰见了煦儿和初遇。
“心儿,娘怎么样了?”
初心拉着初煦和初遇去了东侧间,带着哭腔说道:“娘生病了,还说要去南纪见外祖父外祖母。大哥哥,二哥哥,娘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煦儿摸摸初心的脑袋,“不会的!”
“肯定是因为昨天在皇宫里那个讨厌的老头子说要给爹爹纳妾,娘才生病的!大哥哥二哥哥,心儿要去找皇祖父,让皇祖父将那个老头子关进天牢!”
煦儿和初遇对视一眼,“让暗卫去打听王老头的事情,咱们先去看看娘。”
怕传染给几个孩子,方晴依只是隔着床幔跟他们说了几句话,至于初霁和初蔚,方晴依根本不让奶娘抱他们过来。
三个孩子草草用了早膳,暗卫已经回来了,听了暗卫的禀告,煦儿微眯了凤眼,“我们直接对付王大人会为爹娘惹来麻烦,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最后不会追究到谨王府。”
初心道:“我们找十二叔帮忙!”
初遇皱眉,“十二叔太笨了。”
初煦想了想,“我们去找萧将军,萧将军前天还来过王府,还帮爹爹打过仗。”
初心附和,“萧将军一看就是好人,咱们就找他!”
“心儿留在家中留意爹娘,我和遇儿过去就行。”
“好!”
见方晴依态度软化,百里熙立即让孙妈妈送些吃食过来。
热糯的小米粥,配着水灵灵的小白菜软嫩的豆腐,就这看相倒是让方晴依有一丝食欲。
方晴依无精打采的抬眸看着细心温柔喂自己吃饭的百里熙,心中愈发酸涩,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些温柔怜惜就会属于另一个女子。
百里熙见方晴依先是看着自己发愣,而后双眼水汪汪的,忙将手中的青瓷小广彩白釉蝴蝶玉瓷碗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怎么了?”
纳妃的事如鲠在喉,方晴依很想问百里熙对于纳侧妃之事是怎么想的,顿了顿,微垂首转了话头,“头痛……”
百里熙挪进床榻,揉了揉方晴依的额头,“还吃吗?”
“不想吃。”
问梅示意敛秋将吃食撤下,而后蹲下身替百里熙除去皂靴。
将方晴依搂进怀中,百里熙安抚道:“已经在熬药汤了,一会泡药浴除除寒气,以后可不能再吃那些寒凉之物了。”
“嗯。”
见她病态娇柔,弱不胜衣,趴在自己怀中柔弱无骨惹人怜爱的样子,百里熙心中微动俯身亲了亲方晴依的唇瓣,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问道:“可还想听北境战事?”
“想。”
百里熙轻笑,勾了方晴依的一络青丝把玩,“我打听到述律太后几次三番让耶律旭隆立耶律兴隆为皇太弟,耶律旭隆没答应,述律太后就接连除掉了耶律旭隆的几位重臣。我们派出去的人找到耶律旭隆时,他深受重伤,一番谈判后,他同意合作。”
方晴依听得心惊肉跳,“耶律旭隆应该是述律太后的亲生儿子吧,怎么会下这样的毒手?”
“是亲生的,可耶律旭隆从小跟在先太后皇祖母身边长大,跟述律太后并不亲近。耶律旭隆派人散播述律太后想要废长立幼的消息,他已经为君了这么多年,自有钳制契丹八部的方法。依附述律太后的其中四部虽然想趁着打仗多捞些钱财,到他们的家人可都在漠北都城。”
“但是,耶律旭隆总不能明目张胆的派兵攻打述律太后和耶律庆隆,那么站场上西凌又是如何以少胜多的?毕竟述律太后再糊涂军事才能也摆在那里,听说她的斡鲁朵比耶律旭隆的还厉害。”
“在宇州与凉州之间修建营寨和堡垒将漠北军团滞留在寰州和宇州城外,我们佯装败退了几战终于引出了志大才疏暴虐无常的耶律兴隆出来抢功。一战围剿了漠北铁骑三万余,活捉了耶律兴隆。关押耶律兴隆后,故意引他听见西凌士兵的对话,让他与大将耶律兀欲耶律重元之间产生间隙。在述律太后带人前来营救耶律兴隆时,又坑了她一把……”
见方晴依听得津津有味,百里熙微弯了嘴角,“东璃虽然没有参战,但是二舅舅列兵于涿州城外,也给了漠北一定的震慑。”
方晴依眼睛一亮,她就知道二舅舅就算不能明着帮忙也会暗中相助的。
“太子殿下,汤药熬好了!”
百里熙抱着方晴依去了净房,浴桶中是一桶黑乎乎的汤药,方晴依搂着百里熙的脖子不愿进浴桶,“这样一泡,我肯定变成了黑人。”
百里熙看向门边的阿绿,阿绿摇头,“夫人,不会的,在这汤药中泡上一刻钟然后换清水沐浴,不会在肌肤上留下痕迹的。”
百里熙将方晴依放进浴桶,然后拿过一旁的棉帕子替她包头发以免头发被打湿,结果几次都没包好。看百里熙手忙脚乱的样子,方晴依暗暗叹了口气,“我自己来吧。”
泡完药浴又沐浴后,方晴依觉得舒适不少,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另一边,萧如风疑惑的望着面前的两个小孩子,“你们是太子的……找我何事?”
“萧叔叔,我们是来找你帮忙的。”
听到两个孩子的来意,萧如风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怪不得百里熙今日没上朝,原来是因为方晴依生病了,还是因为计较纳妃才生病的。对付王家,他当然愿意,只是这两个小娃儿为什么会找上自己。
明白萧如风的疑问,煦儿解释道:“我们相信萧将军的为人和能力!”
萧如风哈哈大笑,望着眼前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竟然生出了亲近之感。
再次醒来已近正午,方晴依一坐起身就看见床边趴着的初心,“心儿,你怎么在这里的?”
“心儿来看看娘好些了没有,爹爹正和十二叔在书房聊天呢。”
“煦儿和遇儿呢?”
“大哥哥和二哥哥还在练功房,一会就过来。”
望着初心担忧的神情,方晴依笑道:“心儿,这两天你帮娘多看看霁儿和蔚儿,好不好?”
“好!”
“心儿想不想外祖父外祖母?”
初心点头又猛地摇头,“娘,我去看看大哥哥怎么还没过来。”
方晴依疑惑的看着初心突然跑了出去,“这孩子是怎么了?”
问梅安慰道:“公主估计是担心夫人,夫人平时极少生病呢,这次一定要快些好起来。”
“你们别整天围绕着我转,叮嘱丁香谷雨和念夏别忽略了几个孩子。还有霁儿和蔚儿,他们年纪太小要是也染了风寒可就不好了,让奶娘仔细照顾着。”
“是。”
百里熙拿着一叠公文走进来,摸了摸方晴依的额头,“怎么还有些烫?”
“已经好多了,煦儿他们……”
正说着,三个孩子走了进来,“爹爹,娘!”
午膳就摆在外室,百里熙和三个孩子在外边用膳。问梅和孙妈妈搬了炕桌放在床上,单独给太子妃摆了膳食,刚打算服侍太子妃用膳就见太子走了过来从孙妈妈手中接过蓝地粉彩五蝠瓷碗,“我来。”
孙妈妈一脸欣喜,太子对太子妃依然如故。
几个孩子从门帘处观察卧房,见爹娘相处融洽都暗暗松了一口气。
午后,百里熙让阿绿给方晴依针灸,希望药浴搭配针灸能让她好得快一些。
然而,事与愿违。一连几天,药丸子也吃了,药浴也泡了,每日也都会针灸,方晴依虽有好转却并未大好,每日怏怏不乐。锦宸园少了许多欢声笑语,太子每日紧绷着脸,奴仆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一点差错惹太子不快。
“太子妃的病到底是怎么回事?”百里熙眼神不善的盯着林深和阿绿,就差说他们是庸医了。
“太子殿下,太子妃的风寒好得慢也许跟心情有关。心情舒畅了,病自然就好得快了。”
心情?方晴依为什么会心情不好,难道是太闷了。百里熙将问梅叫了过去,“去请秦王世子妃过来陪夫人说说话。”
百里昭的妻子易思寒是肃义伯的嫡次女,性格爽朗,与方晴依倒是聊得来。
方晴依没想到易思寒会来探望自己,她生病的消息百里熙应该已经封锁了。
询问了几句病情后,易思寒朝方晴依挤眉弄眼,“漠北和谈的使臣都来了锦城,太子却每日守着你,太子妃真是好褔气!世子那颗榆木脑袋,哪天要能像太子一样知冷热会疼惜人,我做梦都会笑醒。”
漠北的使臣已经来了,怪不得这几日百里熙半夜还在处理事情。
晚间,百里熙一边照看方晴依一边处理公文,房间里边静悄悄。
方晴依盯着百里熙,他严肃认真的模样煞是好看,可惜了。
“既然漠北的使臣来了,你去忙公事吧,丫鬟会照顾我的。”
百里熙放下公文,端详着方晴依,她这几日憔悴了许多,心中到底在思虑什么。是因为自己前几天冷着她,还是因为……百里熙突然想起宫宴那日朝臣提起纳妃的事情。伸手摩挲着方晴依的面颊,百里熙冷冷问道:“这几****在瞎想什么以致思虑过重?”
“我……”方晴依心绪低落的绞着袖口,有些事情早点说清楚也好,“子都,你现在是一国储君,以后会是一国之君。你不用照顾我了,免得日后你对其他女子好而冷落我,我会受不了。”
百里熙揉了揉额头,气得快炸了,但是这个问题如果不解决就会一直横亘在他们之间,压制着拂袖而去的怒气,捏住方晴依的下颌,“当年,你说假如我反悔你会搅得武安候府鸡犬不宁,会让我生不如死。方晴依,你那份志气哪去了!”
当年说这话的时候,自己对百里熙的感觉还不明确。如今……事情发生时百里熙一点表示都没有才是最让自己难受的。凤眼上蒙上了一层水雾,方晴依反问道:“宫宴上计相提出纳侧妃和庶妃,你为什么不反驳?为什么还眼含深意的盯着计相?”
“你说王冼?我不反驳是觉得没必要,没有人能逼我娶不喜欢的女子,父皇都不能,何况是旁的大臣!身份从来都不是问题,方晴依,这世上怎么有你这般蠢笨的女子!”
“那,万一你有了喜欢的女子……”眼见百里熙转身欲走,方晴依急忙起身拉住百里熙,她隐隐感觉假如百里熙从这里走出去了他们就再也没有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