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莫州,当地最有名的稻花鱼正是肥美鲜嫩的时候,兴冲冲的找了当地稻花鱼做得最地道的酒楼吃饭。
方晴依看着临河的包间笑道:“听说这家酒楼每天都爆满,你是怎么抢到这家包间的?”
百里熙抱起初心看窗外的风景,“有钱能使鬼推磨。”
“花了多少银子?”
初二看了一眼百里熙伸出了五根手指,方晴依猜测道:“五十两?”
初二低声道:“五百两。”
“真是败家!”
香喷喷的红烧鱼、糖醋鱼、清蒸鱼摆上饭桌,窗外还有从河道吹过来的带着荷香的微风,百里熙夹了一块鱼腹上的鱼肉递到方晴依嘴边,这一切本该如此美好。
偏偏方晴依闻着那些热腾腾的鱼肉感觉一阵恶心,并且那种恶心根本压制不住,于是推开百里熙开始干呕。
初心放下筷子,扯扯煦儿的衣袖,“大哥哥,肯定是红烧鱼太难吃了才让娘恶心”
包间里边有供客人休息的木榻,用屏风隔开了,百里熙把方晴依抱到榻上而后让阿绿把脉。
阿绿一摸脉象眼露喜意,“恭喜爷和夫人,这是喜脉!”
百里熙面露欣喜,小心翼翼的抱起方晴依,“玦儿,咱们又有孩子了!”
方晴依伏在百里熙怀里不说话,又有十个月难受的日子了,不能随意外出不能骑马、水肿变胖……
阿绿悄悄退出去了,煦儿紧张道:“绿姨,娘没有生病吧?”
“没有,夫人很好。”
很好为什么会吐呢,娘都吐了为什么绿姨还很高兴的样子,三个孩子面面相觑。
百里熙兀自高兴了半晌没得到方晴依的回应,不由得收紧了手臂,“玦儿?”
方晴依深吸一口气,哀怨道:“可惜了五百两银子的全鱼宴,我真是没口福。”
百里熙心情愉悦的笑出了声,“等生完孩子我们再来吃。”
让方晴依好好躺着,百里熙走出去吩咐丫鬟重新准备膳食。
煦儿和初心围过来,急切的问道:“爹爹,娘没事吧?”初遇也慢条斯理的站起身跟在后边,盯着百里熙。
“没事,娘有身子了。”
有身子?初心扭头问煦儿,煦儿解释道:“就是有小宝宝。”
三个孩子转过屏风爬上木榻,开始讨论他们会有个弟弟还是妹妹。
让酒楼做了一些清粥小菜送过来,方晴依仍然没有胃口。
百里熙提议道:“莫州离锦城不远,咱们先回去,等你生产后再出来游玩?”
方晴依抚了抚肚子,“好。”塞北的西风冀马也见识过了,江南的春雨杏花也欣赏过了,她现在的确不适宜舟车劳顿。
没过几日,一群人就浩浩荡荡的到了锦城。孙妈妈和问梅提前收到消息,早早就侯在郊外。
“王爷,夫人!”为何夫人神色憔悴,孙妈妈疑惑的望着方晴依。问竹低声解释后,孙妈妈立即满脸喜气,看见向姨娘虽然讶异也没多嘴询问。
到在谨王府,马车直接行驶到锦宸园门口,百里熙抱起方晴依就进屋了,旁边的仆人一个个都瞪大眼睛看着几乎忘了行礼,接触到百里熙冰冷的目光才急忙行礼退下。
初心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大哥哥,这是哪里?”
“这是谨王府,你和遇儿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初心掰着手指思索,“谨王府是我们的家吗?爹爹是谨王?”
“是。”
初遇鄙视的看了一眼激动的初心,抬腿走进了房间。
看方晴依孕吐不止,百里熙拧起了眉头,让孙妈妈把方晴依爱吃的每样准备一些,以防她突然想吃东西。阿绿提议请林大夫回来,百里熙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三个孩子在外室趴在门帘边偷偷打量着卧房,见爹爹抱着娘轻拍着娘的后背哄她入睡,都感到很惊奇。
初心躲在两个哥哥身后,小声问:“娘怎么总在睡觉?”
初遇冷冷道:“笨蛋,是小宝宝要睡觉。”
“那爹爹到底是在哄娘睡觉还是哄小宝宝睡觉?”
这……煦儿和遇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三个孩子自以为声音很小,却被卧房的两人听得清清楚楚。方晴依本来快睡着了,听着孩子们的童言童语,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初心转身就跑,“大哥和二哥把娘吵醒了,快跑!”
方晴依斜睇着百里熙,“你到底是在哄我还是在哄孩子?”
“你!小家伙敢如此折腾你,等他出生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三年间,许多事情悄然发生着变化。丁香和路途中招募的一位年轻掌柜成亲了,谷雨在旅途中产下一女,问梅和初一也已经有两个儿子。而西凌朝堂上,宁王和燕王斗来斗去两败俱伤,最后反而便宜了淑妃之子韩王百里奕。
听闻韩王素来仁德宽厚,英宗又有意重用,俨然就是接班人的模样。
既然朝堂上比较平静,谨王回来想来影响不大。
从百里熙和方晴依到西凌境内,英宗就掌握了他们的行踪。如今他们回了锦城,英宗眼巴巴的等百里熙带着孩子去皇宫请安,却一连几天都没有动静,最后只能拉下面子宣百里熙进宫。
何公公跑了一趟谨王府回到皇宫战战兢兢道:“陛下,谨王殿下说谨王妃身子不适,不宜出门。”
英宗冷哼一声,“什么身子不适,不过是怀了身子哪需要这样惯着!”
何公公只做没听到,英宗可以发牢骚,他却不敢随意批判,乐呵呵道:“陛下,老奴见到了小世子和长乐公主,小世子长高了许多,长乐公主越长越标致了……”
英宗果然转移了注意力,“长乐今年八月就四岁,朕都三年多没见到她了。你去谨王府,让谨王明日带孩子来见朕!”
“是!”
次日,何公公去谨王府说明来意,百里熙眼神不善的扫过何公公,“不去!”
方晴依看何公公为难的样子,劝百里熙,“陛下想见孙子孙女也是人之常情,你就带着孩子跟何公公走一趟吧。”总这样泼英宗的面子,小心他恼羞成怒。
百里熙沉着脸点了点头,方晴依忙让丫鬟替三个孩子换衣裳。
对于英宗,煦儿还有些模糊的印象,遇儿和心儿则是完全陌生。不过,面对威严的英宗,三个孩子并不惧怕。
韩王走到泰和殿门口就听见里边传来一阵阵小孩子的嬉闹声,间或夹杂着英宗的笑声,问了侍卫才知道谨王带着孩子过来请安。到了大殿就看见英宗抱着百里初心拿着一朵水晶雕刻的牡丹花在逗她,韩王心中划过一抹奇怪的情绪。
“父皇,这是工部呈上来的关于兴修水利的折子。”
“嗯,放桌上吧。”
百里熙朝韩王拱手,“韩王兄。”
韩王笑着回礼,又摸摸煦儿的脑袋,“世子都长这么高了!”
煦儿忙向韩王请安,“拜见韩王叔!”
初心好奇的打量着韩王,也笑嘻嘻的喊道:“韩王叔!”
“长乐真乖!”韩王从袖中掏出一只青翠欲滴的碧玉佩递给初心,“长乐拿去玩吧,韩王叔不知道会碰上你们也没有准备两位小侄子的见面礼,回去一定补上。”
初心并没有伸手接那只玉佩,摇了摇头,“无功不受禄。”
英宗哈哈大笑,伸手替初心接过那枚玉佩,“你知道什么是功什么是禄吗?”
心儿露出狡黠的笑容,“不知道。”
怀这一胎人极易倦怠,又孕吐得厉害,百里熙几乎寸步不离,方晴依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每日被困在锦宸园,实为无奈。
歪在软榻上,方晴依突然道:“子都,既然回了锦城,咱们是不是应该把幽燕之役的真相和夏侯烨渊的真面目告知世人。”她受不了外祖父背负着那么一个不堪的虚假名声。
“虽然事情和我们料想的一样,但是没有证据世人也不会相信。我们手中只有夏侯烨渊的小厮刘福,份量太低。”
方晴依沉吟片刻,“我问过外祖父,他说当时东璃并未求和,西凌也没有讲和的意思反而做出了决一死战之态,所以云家军才会誓死反击,双方势均力敌并未分出胜负。”
“是,云帅还说他们交战了数日后,双方都退回到了各国境内以做修整。据云帅估计当日定难军还有约三万士兵,顾风也只是受了轻伤。定难军会全军覆没,应该是夏侯烨渊为了窃取兵权蓄意杀害,顾风当时应该是全无防备才残遭了夏侯烨渊的毒手。”
“可是夏侯烨渊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害了三万定难军而后嫁祸给外祖父的?如果是直接谋害总会露出一丝蛛丝马迹,那么多具尸体又是如何处理的?”方晴依突然坐起身,“子都,你可还记得当日在云州我们从戴总兵嘴里套出来的话?”
百里熙急忙扶住方晴依,“戴总兵说定难军全殁后,夏侯副帅率领大军进行了反扑,前锋作战英勇不惧生死,首站告捷,然而当晚东璃士兵偷袭斩杀前锋军队于军帐。你是说那支前锋军队就是定难军?”
“对,假如夏侯烨渊以给顾风报仇为名骗他们换下定难军的军服穿上普通士兵的衣裳,而后在他们打了胜仗之后给他们下药让他们丧失战斗力,又自导自演一出偷袭戏码嫁祸于东璃,这样就名正言顺的除掉了剩下的定难军。”方晴依感觉身上阵阵发冷,夏侯烨渊既抢了顾风的军功,一跃由没落的侯爵成为庆国公,又除去了顾风和定难军嫁祸给了外祖父。
百里熙沉声道:“夏侯烨渊封为庆国公后,莹妃夏侯映岚被册封为皇后。”
房间里一片静默,百里熙突然眸色变深身上隐有怒意,方晴依疑惑道:“子都?”
百里熙眉目肃然,“同一年,英宗纳安国公嫡女独孤悠然为妃,顾风则是安国公的嫡系。”
方晴依瞪大了眼睛,“所以,皇后和庆国公做这一切不仅为了谋权上位,也为了打压独孤皇贵妃和安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