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初遇和初心满月,方晴依也正式出月子了,这一个月坐月子休养得极好,又坚持给孩子喂母乳,所以瘦得也快些。
煦儿趴在摇篮边看着打扮得极为喜庆的弟弟妹妹,一会摸摸这个一会摸摸那个,稀奇得不得了。
方晴依故意逗他:“你更喜欢弟弟还是妹妹?”
“妹妹!”
“为什么?”她还以为煦儿会更喜欢和男孩子做伴。
“因为妹妹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一句话惹得百里熙大笑,抱起煦儿亲了他一下,“这就是你娘经常说的自恋吧!”
前几天英宗让何公公来看过,之后就说他要来参加满月酒,其他皇室成员和各大臣纷纷表示也想沾沾喜气,所以满月酒只能大办。
替煦儿和百里熙换好衣裳后,方晴依才开始打扮自己。身着红玫瑰色曲裾深衣,腰间环着一条白色的珍珠腰带,外罩一件洁白的轻纱,勾勒出窈窕的身姿。淡扫蛾眉,眉若翠羽齿如合贝,肤如凝脂柔光若腻,最耀眼的是那一双狡黠的凤眸,可清纯可妩媚,带着丝丝缕缕的风情。风髻雾鬓,斜插一只镂空海棠紫玉步摇,点点流苏垂于耳畔,撩人心怀。
初一初三问梅念夏负责迎接宾客,丁香负责看着煦儿,阿绿和凌春负责厨房,初遇和初心则由奶娘和敛秋照看着。
客人来了不少,从锦宸园就能听见前边热闹的声音,燕王百里瑄主动提出帮忙招待客人,百里熙也没拒绝,直接回了正院,却发现方晴依还没从卧房出来。
掀了帘子进去,方晴依正往唇上点着淡红色的口脂。有多久没见到她对镜梳妆了,百里熙不由得顿住了脚步,不忍心打搅。
方晴依早从铜镜中看到了百里熙,放下装着口脂的珐琅小盒子,回首朝百里熙抛了个媚眼,娇笑道:“好看吗?”
凤目光华流转,似是拢了半世的烟雨,含笑带俏,百里熙眼神暗了暗,缓缓走近,“还缺点东西。”
缺什么?方晴依扭头对着铜镜检查妆容,没发现有什么瑕疵,一回头就撞见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挑起方晴依的下巴,百里熙俯下身辗转吮吸她的唇瓣,而后慢慢放开她,“现在好了,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方晴依看向镜中的自己,两颊霞光荡漾,恰如三月的桃花,双眸水雾朦胧,真模样……
狠狠瞪向百里熙,你个混蛋!
有噔噔的脚步声传来,听这声音应该是煦儿,方晴依极快拿过一旁的帕子胡乱的擦拭百里熙的唇角边沾到的口脂,刚放下帕子就看见煦儿跑了进来,“爹爹,娘,七叔叔来了!”
煦儿没有察觉出屋内的异样,又高兴的喊了一遍:“七叔叔来了!”
方晴依微微有些不自在,咳嗽一声问道:“七叔叔在哪呢?”
“七叔叔在外边看弟弟妹妹呢。”
方晴依牵着煦儿,“走,我们去瞧瞧。”
三人出去时秦七星正在摇篮边逗着两个小家伙,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秦七星拱手道:“子都、长宁!”
方晴依笑着见礼,“怎么来之前也不说一声,子都好派人去接你。”
秦七星和百里熙对视一眼,心中了然他定是身份暴露的事瞒着方晴依,“外甥满月,娘家当然是要来人的。”
方晴依正想说什么,初三在外边禀报:“王爷、夫人,皇上和各位娘娘到了!”
“走吧,去迎一迎。”
英宗身后跟着一群后妃,声势浩大。
三呼万岁后,英宗威严的让众人平身,而后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孩子呢?”
方晴依屈膝,“回陛下,外边风大,等去了正厅再抱过来看?”
英宗点头,率先朝接待宾客的正厅走去,其他的后妃则不停的打量方晴依,眼中含着挑剔和嫉妒,坐完月子就瘦了估计百里熙对她也没有传说中的那样好。
几位王爷和皇子则露出惊艳的神色,第一次见到谨王妃她就是大腹便便的模样,没想到平常的谨王妃是这个样子,明媚娇俏绰约多姿,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百里熙淡淡扫了一圈自己那群弟兄还有人群中的世家公子,而后低头朝方晴依轻声抱怨了一句,“我后悔了!”
方晴依疑惑的看向百里熙,什么意思,没头没脑的。
看方晴依呆愣的模样,百里熙勾起一抹浅笑,霎时间女客那边传来一阵惊呼声。方晴依耳力这么好,怎么可能没听到,借着宽袍大袖拧了一把百里熙的胳膊,面上却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别在外边招蜂引蝶!”
快到正厅时,秦七星上前拜见英宗。英宗早得了消息南纪的博郡王已入西凌,随口问了一句,“博郡王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知会朕一声?”
“回陛下,臣奉吾皇之命前来恭贺长宁喜得龙凤胎,刚到此地,已让下属递交了国书,明日再去拜会陛下。”
英宗态度温和的与秦七星聊起南纪的事,其他大臣都安静听着。
方晴依示意问梅带着奶娘把孩子抱出来,免得一会开席了声音太大吓着孩子。
初遇和初心抱出来后,英宗看着初心露出异常复杂的情绪,皇后全身僵硬面色惨白,年岁教长的江贵妃卢妃等都极力掩饰面上慌乱的情绪。
发生了何事?
其他皇室成员和大臣也围过来观看,郑王的小舅子贤妃的亲侄子沈振华见众人神色有异,感觉抓到了反击的机会,于是大声嚷嚷道:“哎呀,那个女婴怎么长了一双黑眸,谨王妃你……亏得谨王如此看重你!”
方晴依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蠢笨之人,淡淡挑眉,“本宫怎么了?”
沈振华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谨王妃……唉,混淆皇室血脉可是死罪!”
全场陷入静寂,众人看沈振华都像在看一个死人,沈振华犹不自知,还在沾沾自喜,到时候姐夫和姑母一定会大力赞扬我。沈振华的老爹沈炫终于挤到了前边,抡起巴掌一下子将沈振华打翻在地,而后不停的磕头,“皇上饶命,谨王谨王妃饶命!”
沈振华挭着脖子还想说什么又被沈炫甩了一巴掌,而后压着他磕头。
百里熙看了一眼奶娘手中的一双儿女,淡淡道:“沈大人,别吓着本王的孩子。”
沈炫一愣,英宗皱了眉头,“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
这儿子是不中用,但他是沈老太君的掌中宝,五十大板打下去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沈炫急切的向人群中自己的妻兄刘大人求救。
刘大人一咬牙,“皇上,谨王喜得一双儿女,这是大喜事,今日见血恐怕不妥啊!”
英宗略一思索,“押入大理寺监牢,明日再打!”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燕王打着圆场,笑问道:“老九,小侄子和小侄女的出生了一个月,咱们还不知道他们的名讳呢?”
“百里初遇,百里初心。”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方晴依身上,这名字真是赤裸裸的宣扬谨王对谨王妃的爱重。因为方才沈振华的下场历历在目,谁也没有再去触霉头说百里皇室的孙辈是思字辈,比如前太子的两个儿子分别叫做百里思宇和百里思嘉,燕王的嫡长子唤作百里思扬。
英宗又看了一眼奶娘怀中的初心,突然道:“传朕御旨,册封谨王嫡长女百里初心为长乐公主!”
其他人都愣住了,方晴依和百里熙对视一眼急忙推辞,方晴依是想才一个月的孩子就有公主的封号,富贵太过,难免遭受无妄之灾。百里熙则是在想,只册封了初心,没有册封与玦儿想象的初遇,旁人没得以为玦儿和初遇不受重视。
如果是别人,早就欢天喜帝的接旨了,英宗沉着脸望着跪在地上的夫妇,御旨哪是轻易能收回的,“起来,朕意已决!”
方晴依跪得笔直,面色严肃,从皇后几人的神色就能看出问题,假如初心有了公主的封号以后麻烦危险更多。
再僵持下去英宗也许会恼羞成怒,百里熙扶起方晴依,示意他会解决。
皇后已经恢复了威严雍容的样子,轻轻挨了一下初心的小脸,初心立即大哭。
初心本来滴溜着大大的丹凤眼好奇的观察着周围,别提多乖,此时大哭一下子吸引了全场的目光,皇后尴尬的收回手。一向安静的初遇听到初心大哭,也开始大哭。
百里熙沉着脸让奶娘把孩子抱回去,方晴依心中担心,看了一眼皇后猩红的指甲,屈膝道:“皇后娘娘,小孩子皮肤娇嫩,您别见怪!”说完看向一旁的燕王妃,“二嫂帮我招待一下客人,我回去看看孩子!”
燕王本来就在帮忙招呼男客,燕王妃当然没有拒绝,她一答应,方晴依就立刻回了锦宸园,吩咐两位奶娘李妈妈和林妈妈去沐浴换件干净的衣裳,又让丁香帮初遇和初心把脉洗澡换衣裳,宾客那么多,还是小心些为好。
燕王百里瑄和燕王妃萧子彤都是八面玲珑的人,很快正厅就人声鼎沸。女客在正厅旁的偏厅,也是一片热闹和气。
确认两个孩子没有什么问题,方晴依才回到偏厅招待女客。
聊了几句后,宁王妃许氏笑语盈盈的提起酒杯为方晴依介绍旁边桌子上的两位女子,“九弟妹,那是府中的连侧妃和夏侯侧妃,其他的都是各位王爷的侧妃。你是咱们妯娌中年龄最小的,可别怪八嫂没提醒你,咱们都是嫁过来没几个月就为夫君纳妾。男人嘛,你管得这么死,小心谨王他……”又指了指其他几桌,“你看,锦城才貌双全的姑娘几乎都在这里了……”
宁王妃声音不小,已经都不少姑娘凝神主意这边的动静。
方晴依收回放在夏侯侧妃身上的目光,似是没有听到宁王妃的话,“原来那就是夏侯侧妃,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庆国公的嫡次女,听说颇得宁王宠爱,果然如传闻中那样生的国色天香……”
夏侯菡萏本就不忿她与一群侧妃坐在一起,如果不是当时自己年纪小那轮到许芸娘来做正妃,此时听方晴依这么夸她,顿时心情舒畅,挑衅的朝宁王妃看了一眼。
宁王妃气得一哆嗦,但她也没有忘记皇后交给她的任务,陆续往纳妃的话题上扯,“九弟妹,咱们在说正事呢,谨王至今只有正妃,你不知道外边的流言多难听……”
方晴依似是才反应过来,略带歉意的扫了一眼有未婚姑娘的酒桌,压低声音义正言辞道:“八嫂,夫妻间的事怎么能在这种场合下说!你看看,周围到处是未婚的大家闺秀,哎呀,各家的夫人该怪我们不知礼数了。”
方晴依虽然压低了声音,但又保证了偏厅中的人都听到了这番话。没有联姻打算的公卿夫人都皱着眉看着宁王妃,有这个打算的夫人都低头吃菜装作没听到。
方晴依还纳闷怎么满月酒来了这么多年轻姑娘,原来是皇后在背后捣鬼。她现在还不知道,皇后只是推波助澜,真正想让百里熙纳妃的是英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