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下去,我和你家小姐有要事要谈。”
话音一落,房门被推开,宁秋荷一袭深紫色锦袍立在门口,阳光被她挡去了大半,阴影处依稀可见她的面色来者不善,只是善于伪装的她将一切都藏得很好。
“见过姨娘。”为了不让宁秋荷看出端倪,顾蔓故意站在理她较远的地方。
宁秋荷冷着一张脸,看向顾蔓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又好似透过她的脸在看另外一个人,顾蔓被她看的不爽,赶紧道:“姨娘找小蔓是有何事?”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宁秋荷也不怒,她今天可不是来吵架的,迈着端庄的步伐走到主位上坐下,只是她开口第一句话就让顾蔓忍不住揣测她的来意。
“小蔓真是长得和你娘亲越发相似了。”
说话间还似有若无的盯着顾蔓的脸打量,即便是现在,顾蔓也能感觉到提及娘亲,宁秋荷语气中还带着温怒,只是那怒气因为时间久远,已经轻得差点让人捕捉不到。
“爹说,小蔓长得像爹更多一些。”顾蔓勾唇,上前在宁秋荷对面选了个位置坐下。
她可是连顾漪房都敢打的人,而今又是皇上亲自册封的皇后,她会怕了这个老妖婆?
“我看是像你娘亲多一些,你娘亲也是生得清丽,让人一看了就喜欢,如若不然,皇上也不会第一次见到你就废去涟妃,立即封你做皇后了。”
果然话题还是回到封后这件事情上,顾蔓冷笑,这个老女人果然野心不小,想让顾漪房当皇后?当她还是之前那个废物么?
“姨娘谬赞了。”
顾蔓一句话让宁秋荷没了下文,暗自腹诽这女人果然不简单,留在世上必定是个祸害。
杀之而后快的心念一动,宁秋荷也不再绕弯子,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浑身通透的碧绿,只是玉佩中间像是琥珀一般包裹着一团鲜血般的暗红,顾蔓一下子脱口而出,“这是我娘的玉佩!”
她想要伸手去拿,却先一步被宁秋荷收了回去。
“却实是你娘的玉佩,这可不是一块普通的玉佩。”宁秋荷好似故意卖关子,满意的看着顾蔓越来越紧张的眼神。
顾蔓是个聪明人,哪里不明白宁秋荷在说什么,这玉佩之中那团被封印的暗红想必就是她缺少的那一魄,那可是她这个废物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
“明人不说暗话,你要怎么样才肯将玉佩给我。”
“好,爽快!”
宁秋荷眼神闪过一抹得逞,其实这枚玉佩在她手中并无多大的用处,她不敢将玉佩毁了让这个废物死去,因为顾成峰会杀了她,倒不如将玉佩给她,待她将元神融合之后,那时候群起而攻之,这小贱人想不死都难!
见宁秋荷眼神波光流转,无时无刻不透露着算计,可是她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失去这次机会,她必将玉佩看得更严,她想要再拿到就更没机会了。
“姨娘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
“我要让你将皇后之位让给漪房!”说完好似又觉得自己语气太重,宁秋荷又赶紧道:“我是个做母亲的,和你母亲当初为你做的一样,为了漪房,我甚至愿意将这玉佩中的魂魄给你,没了这玉佩,以后你爹恐怕都不会再多看我一眼。”
宁秋荷果真黯淡了神色,端庄的面容上是难得的慈祥,顾蔓此刻已经不关心她是否在做戏,一颗心全都悬在了那玉佩上。
猩红的魂魄像是见了主人般在碧玉中躁动,可是却冲脱不了束缚,颜色一点一点的变暗,像是在愤怒。
见顾蔓久久不答话,宁秋荷猛的将玉佩收回,“你还有两天的时间考虑,看你是要做高高在上的皇后,还是要做一个完整的自己?”
完整的自己——这句话久久的在顾蔓的脑海中徘徊,才惊觉自己居然是一个不完整的人。
另一半的魂魄中,又藏着一个怎样的自己?
大婚的前两天,顾蔓一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任何人来都被她请了回去,就连喜服都是若儿送进去让她试的。
宇文拓虽然感觉到了她的异样,可是一想以为她是在为孩子的事发愁,夜里来鹭岛看过她几次之后也没在多做打扰。
终于到了第三天该上花轿的时刻,顾蔓出门的时候头上已经盖上了喜帕,就连一向是粗布衣裳的若儿今天也打扮得十分精致,一手托着顾蔓的带着金凤护甲的纤纤玉手出了大门。
宇文拓一直跟在她们的身后,死死的盯着那个背影,原本说好的两天,可是他在府上逗留了三天也没见她来找他。
现如今她已经穿上大红喜服,虽然盖着盖头看不见她的样子,但是一切他都可以想象。
才发现,自己这一路而来真的不是好奇而已,不知何时一颗心已经被她所牵动。
“起轿!”
霎时,鞭炮声响,锣鼓震天,唢呐吹奏着欢天喜地的乐曲,顾成峰以及顾家人的送亲队伍紧跟在花轿后面,从顾家到皇宫一路上全部都已经清道,道路两旁挂满红绸,天耀王朝皇上大婚,是前所未有的隆重。
玉清风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只留宇文拓一人立在顾家的门口处,目送着热闹的送亲队伍远去。
心头的落寞,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出。
与此同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浑身黑衣的身影在假山后打开机关,看了眼漆黑中向下的楼梯,小心翼翼的钻了下去。
密道之下是一个秘密囚室,这个囚室是之前顾成峰还担任千户大人之时用来关押犯人的,年代久远已经被废弃,谁也不曾料到这漆黑的深渊内居然还锁着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
“小子,快起来!”黑影敲了敲铁栅栏,解下腰间的钥匙迅速的将牢房门打开钻了进去。
莫忆一睁开眼睛,只见黑影扑面而来,下一秒已经用手捂住他的嘴巴,“别说话,我带你出去!”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甜甜的香味,莫忆瞪大眼睛乖乖的点点头。
真是作孽,这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居然将他关在这样不见天日的地方。
黑影拉着他疾步奔出地牢,刺眼的阳光一下子没适应过来,莫忆下意识的惊叫一声,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姐姐……姐姐……”
“别叫,小子!”黑影想要捂住他的嘴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不远处那抹白影闻讯而来。
宇文拓眼神一冷,只见那人凹凸的身影被包裹在黑衣之中,肚子处明显的鼓胀让她一眼就猜出那人是谁,只见她眼神闪烁,像极了做坏事被人抓了现行。
“顾蔓!”
宇文拓大喝一声,起身就朝着她飞身而去。
“叫什么叫,你想让我被人发现么?”这个瘟神怎么还在府上?
“好你个顾蔓,居然使金蝉脱壳之计。”
“反正被你给发现了,你要告密就赶紧去吧!”此地不宜久留,顾蔓拉着黑虎就往庭院深处行去。
在顾家的后门,宁秋荷早就为她准备好了马车。
“你要去哪里?”宇文拓赶紧跟着他,心里补了一句,我也要去。
“你别跟着我,会被人发现的!”
顾蔓回头横了宇文拓一眼继续往前,宇文拓额际滑落两条黑线,大白天的她一身黑衣是多么的引人侧目,她反倒怪起他来了。
楼兰月早就等候在马车上,见顾蔓出来后还跟着宇文拓,不悦的伸出小爪子,“他怎么也来了?”
顾蔓没有回答它的问题,带着莫忆钻进了马车内,触及顾蔓的眼神,宇文拓想要上车的脚步顿了顿,干脆起身飞到了车夫的位置,提起鞭子狠狠一甩,“驾!”顿时马车冲了出去。
与此同时,迎请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行往皇宫,所有人都被这热闹的景象吸引,纷纷伸长着脖子想要窥视那个天下第一废物,而今却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的女人。
谁人也没有注意到在这排建筑物的最高处立着一个白色的身影,只见他手指轻轻一动,无声无色的强劲气流如脱弦之箭分别射向送亲的马队,顿时,马声嘶吼,整齐的队伍乱成一团。
而那白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钻进了皇后的花轿。
“保护皇后!!”
侍卫们纷纷抽出腰间的佩刀,团团将轿子围起来,一个个眼神凌厉搜寻着任何一个可疑的身影。
“嘘……别出声。”
玉清风缓缓收回捂在新娘嘴巴上的手,轻轻一带,将她大红盖头给接了下来,可是下一秒,他兴奋的眼神凝固了。
“怎么是你?”
怎么是顾漪房?该死的顾蔓呢?
“是她派你来揭穿我的?”顾漪房一瞬间眼神变得毒辣,指间一动,一根细细的银针滑入她的两指指间。
玉清风也沉下脸色,经过两天两夜的纠结,他终于下定决心他要她!
他不惜犯下杀头之罪想要带她离开,而那个女人居然自己设了一个局跑了!
该死的女人,千万不要让他找到她!!
“她去了哪里?”玉清风尽量压低声音,却不难听出他压抑的愤怒。
见他没有要加害自己的意思,顾漪房收回银针,将盖头捡起来改在凤冠上,薄纱下朱唇轻启,“除了怪人谷,你觉得她还有地方可以去么?”
说完勾唇一笑,是顾蔓自寻死路,临死之前能帮她完成心愿,也算是她的荣幸!
轿子内轻音还在回绕,方才急急而来的那名白衣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顾漪房笑的自信,再过不多久,她将是整个天耀王朝最尊贵的女人!
即便是自以为万无一失,当她面对秦天佑的时候还是战战兢兢,好不容易一套繁琐的宫中礼节下来,礼服几乎要被她的冷汗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