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这场备受瞩目的石璘之玉拍卖会吸引了众多商界及收藏界的名流富豪,来自世界各地的媒体也都蜂拥而至。就连刚刚醒过来的吴小龙都叫嚷着要来看拍卖会,他虽然因为长期昏睡而导致浑身无力,但他的脑袋可一点都没睡坏,听到钱字的时候两只小眼睛就闪着贼兮兮的光芒。
石璘之玉在众人的预期中拍卖出了人民币6630万的天价,成交的锤声一响,在场的众人都不免感叹。
拍卖会后,在工作人员安排下,大家来到了一家高档酒店的豪华厅中开香槟庆祝这次拍卖的成功。当然吴家的人作为这场庆功宴的主宾也坐在了上座接受大家的敬酒祝贺,吴德勇显得很拘谨,他和妻子两个人在这突然降临的狂喜中,更加不知所措。别说6000多万,吴德勇连6000块都很少见过。这个概念已经让他无法理解,模糊到了一个很遥远的数字。
吴小龙醒过来后的这几天表现也相对正常,也没有再出现昏睡不醒的症状。但因为他是刚刚苏醒,各项身体机能还未完全恢复,所以他想要喝酒的时候立刻就被被随身看护的医护人员毫不留情地制止了。
吴小龙虽然才20出头,但浑身沾染了那种地痞流子的习气,加上石璘之玉拍出了天价,他就更加有恃无恐。虽然那笔巨款还未正式到账,但他已经俨然一副颐指气使的土豪派头。但医护人员的态度也很强硬的,吴小龙没辙只好骂骂咧咧地坐在一旁的沙发那里生着闷气。
因为不喜欢这场晚宴的氛围,柳文星与张翼一同离开了这间豪华宴会厅,沿着酒店的林间小道缓缓散步,随心所欲地聊着天。
当张翼跟柳文星在一起的时候,能感觉到那种久违轻松。
两人步行爬上了酒店花园内的小山顶上,在这里能眺望寂静山林外海湾的璀璨夜景。这是高度发达的现代文明的一个微小的缩影,从这里能感受到这个繁华都市静谧细腻温柔恬静的一面。
柳文星稍稍舒了口气,微微眯着眼睛笑着看着远方。
张翼顺着柳文星的目光望去,看着夜色中闪烁的城市的霓虹灯彩,稍稍点头说:“没想到这么快地筹集到这么一笔资金,我们公司也投资了蚩尤计划,这是个很好的开始。那个尉林很有意思,虽然并不是他直接投资,但他的人脉的确让人刮目相看。”
“你也开始对男人感兴趣了?”柳文星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哈哈,真的是近墨者黑,你跟叶小茵在一起也变得腐了。”张翼显得很无可奈何。
柳文星略深沉地稍稍抬了抬眉毛,点头说:“蚩尤计划正式启动后的第一次考察项目就安排在了石璘之玉的发现地连山乡,这次是苏教授带队。”
“文星,跟你说个事情。”张翼神色里有点故弄玄虚的意思。
“什么?”柳文星很好奇张翼要告诉她什么。
“这次去湖南会同连山乡的科考项目我也参加。”张翼目光深邃且温情,面露得意的微笑。
“啊?!”柳文星微微张着嘴,诧异地看着张翼,她这时还是不太敢相信。
张翼用指尖轻轻点了点柳文星的额头,拉长了语调叹气着问:“回过神来啊!哈哈,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这也太惊喜了吧?!”柳文星回过神来捂着胸口问:“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
“陈董也希望这次公司的员工也能参与野外考察,蚩尤计划打动了他,听许总说陈董以后有计划组建一支君耀的地质考察队直接参与蚩尤计划。”张翼牵着柳文星的手,漫步在这被果香浸润的山顶小路间,用温柔平和的男中音说道:“我现在才告诉你这个消息是因为我的申请也是今天早上才批下来。”
柳文星稍稍低头偷笑着:“你是想让我加入你们公司的地质考察队?”
“这次考察结束后,你就辞职过来这边吧。”张翼望着柳文星说道。
柳文星故意瞪了张翼一眼,小声问:“你是在命令吗?”
张翼抬抬眉头,笑着说:“是在请求。”说罢,两人相视默契而笑。
“苏教授带队已经到了连山乡了,我是明天的高铁去湖南,你呢?”柳文星享受着山间清凉的夜风,微眯着眼欣赏着远处的璀璨灯火。
“我和你一趟车。”张翼一边说着,一边取出车票,拿在手里得意地晃了一晃,神情很得意。
柳文星抿着嘴笑了笑,不过她还是对着突如其来的惊喜表现出了一些埋怨,埋怨张翼这能沉得住气,现在才告诉自己,害得她之前一直为暂时的分离而难过。
这时张翼又带着得意的语气说:“我的行李都准备好了,和你的行李一起都放在我的办公室里,今天叶小茵专程帮你把行李收拾好送到公司来的。”
柳文星皱皱眉叹气说:“原来她已经把我卖了?你也别被那些户外探险的驴友帖子骗了,野外考察很艰苦的。”
张翼仰面看着天上零星的几颗星星,长叹口气:“你罩着我。”
“哈哈。”柳文星没忍住笑,又说道:“好,我负责保护你。对了,你的伊甸园装备到了没?如果能提前演练下是最好的,不过时间来不及。”
张翼耸了耸肩,摇头说:“今天刚到的,包装还没拆放在家里,得等连山乡的科考结束才有时间安装调试,到时候我们一起玩伊甸园的游戏。”
柳文星抿着嘴忍住笑没接话,只是低着头随张翼在这山间漫步。
夜间的凉风吹过,张翼帮柳文星捋了捋她鬓边散乱的几缕头发,随后仰面看了看天空,只能看到零星的几颗星星,不由感叹说:“曾经有机会在农村看到清澈的银河,在繁华的都市里别说看银河了,多看几颗星星都是奢望。光污染严重,但人总是喜欢被这些闪烁的灯光吸引,不知道是不是本性使我们这么做?”
柳文星微微眯着眼看着远处水面上捕鱿鱼船所发出的光亮,小声念着:“人们利用鱿鱼的趋光性捕捉它们,这么想想觉得鱿鱼挺可怜的。”
“就像飞蛾扑火那样?”张翼侧过脸目光温柔地看着柳文星,微笑着问:“不过看你吃它们的时候可一点没心软。”
“所以说君子远庖厨啊,但可怜归可怜,美味可不能辜负啊。”柳文星耸耸肩膀长叹一声后又看着张翼的目光,一本正经地解释说:“不过捕鱿鱼的原理和你刚才说的飞蛾扑火是不一样的。”
“哦?柳大才女有什么见解?”张翼嘴角微微一样,耸肩笑着。
柳文星略带调皮地冲张翼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有没有留意过飞蛾趋光时飞行的路线?它们都是螺旋状趋近灯火光源的对吧?”
张翼眉头微皱,沉思片刻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对柳文星笑着说:“哎!在老家的时候总是能见到的。这么说,我好像记起来一些。那些飞蛾不是直接飞向灯光,好像总围着灯光转圈。”
柳文星故作高深地抬了抬眉毛,她有意考考张翼,继续问:“那大数学家是怎么发现问题所在的呢?”
张翼恍然大悟地释然笑着,点头说:“小学数学教材里就写了‘两点之间直线最短’,我刚想起那些飞蛾都是绕着灯光的飞行路线是曲线,而不是直接飞过去的。如果真的是趋光性使然,它们没道理不用直线路线,自然界的法则向来都是简单、直接、高效。”
柳文星点点头表示赞同:“对啦,大名鼎鼎的奥卡姆剃刀原理,不就说的是这个么?如果目标很明确,也犯不着这么迂回。”
张翼会心笑着继续问:“飞蛾为什么要用如此复杂且不可理喻的方式扑火?”
柳文星指着天空上隐约可见的几点星光说:“其实它们不是要扑火,它们的行为就像古人用日月星辰定方位一样。”
张翼顺着柳文星手指所指方向看去,有些不解地问:“那些飞蛾围着灯光转圈,实际上是为了辨别方位?”
“嗯,对的。”柳文星点点头继续解释说:“太阳、月亮以及遥远星辰所发出的光线虽然不是平行光,但因为它们距离地球太远,所以这些光线在到达地球后可以当做平行光对待的。昆虫辨别方向的一个办法就是利用这些平行光线进行定位。你们数学家很好理解这个概念,就是通过与平行光保持固定夹角飞行。不过人类社会里的点光源干扰了飞蛾的这种判断,它们的定位系统被点光源发出的光线干扰后就出现了这样的错误了。”
张翼恍然大悟地笑了笑,点头说:“所以就造成了它们沿着螺旋路线前进飞向了光源。”
“对啊!其实飞蛾扑火什么的就是一个可怜路痴迷了路的悲惨故事。”柳文星双手交叉握着。
张翼若有所思地皱皱眉头说:“又是残酷的生存博弈中的一个进化陷阱。”
“好专业的词汇。”柳文星冲张翼眨了眨眼,继续问:“解释下呗?什么是进化陷阱?”
“就是说在进化的过程中因为某些习惯,导致在某些选择上往往做不出最好的抉择,甚至可能是最糟的抉择。比如昆虫根据光线定位的生存本能,但在被人类光污染充斥的城市里就成了自取灭亡。原以为是飞向了希望,结果却是死在那里。”张翼略有些怅然地耸耸肩,小声感叹了下。
柳文星眉头微微一动点头说:“飞蛾扑火是因为它们迷路了,其实我们在野外考察的时候,要是迷路了也是非常可怜的。”
张翼轻松地笑了笑,目光沉远。
“怎么突然笑起来了?”柳文星不解地看着张翼。
张翼皱了皱眉,与柳文星对视着,问道:“你刚刚说到野外考察迷路的情况,我突然想起了一个调侃学数学的人的笑话,想不想听?”
柳文星很配合地笑着说:“听啊,你说吧。”
张翼微笑着点头说道:“有一天,张三和李四乘坐热气球旅行的时候迷了路,仪表定位也都失灵了。于是张三就对着地面大喊:‘喂!我们在哪里啊?!’
过了很久很久,他们听见下方的地面上传来一个声音回答道:‘哎!你们是在热气球里面啊!’
于是张三很严肃地对李四说:‘地面上的那个家伙一定是个学数学的。’
李四疑惑地问:‘为什么?’
张三回答:‘因为这个家伙花了很长时间得出一个完全正确的答案,但是这个答案一点用都没有!’”
柳文星听完这个笑话后,就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不停摇头说:“你真是自得一手好黑,有这么调侃自己专业的吗?不过这个故事肯定是你现编的吧!”
张翼长叹一口气,摇头说:“我们学数学的人,也会被这么调侃的。比如有些假设猜想,耗费了几代人的心学,持续上百年的时间。但即便有所突破,但也会有不少人问,这些问题就算解决了到底有什么用?”说到这里,张翼也不免小小感叹了一番。
这时候,张翼耸耸肩对柳文星说道:“说正经的,你们野外考察的时候一般都有哪些辨别方位的方法?”
“很多啊!高科技的不少,土办法也一堆。”柳文星很享受和张翼聊天的时刻,很开心地分享她所知道的那些:“我们常用的除了GPS和北斗定位系统外,也得带上最普通常见的指南针,在有些情况下高科技还真不如土办法好用。不过指南针也经常会出现失灵的情况,比如附近有磁铁矿的时候,所以还得有别的办法。比如通过太阳的位置来辨别方位。”
张翼一边听着柳文星讲述,一边思索着说:“以前好像听说过手表定位法,在野外通过太阳的位置辨别方向。”
柳文星听罢,没忍住笑,摇头说:“肯定又是那种故作高深的资深驴友的帖子里看来的吧?其实,所谓手表定位法,只能在方向上判断个大概。而且这种方法也就在城市里适用,因为城市的道路大多比较平直,判断了大概方向也就八九不离十了。但到了野外,遇到复杂地形和崎岖山路,这种方法的适用性真的要大打折扣。”
张翼似有所悟地抬了抬眉头,一边点头附和着:“果然是专业的,我这外行在你面前一下就暴露了,成了典型的班门弄斧。”
柳文星又侧着头看着张翼,小声说:“而且,如果那天是阴雨天,看不到太阳的具体位置,这种手表定位法找不到参照物,也就彻底失灵了。”
张翼点头浅笑着,思考着说:“听说还有根据树木枝叶以及年轮的形态分辨方向的,哈哈,不过这种也只是能大概判断方位,适用范围也有限吧!”
柳文星笑容恬静地望着山脚下城市所发出的五彩霓虹夜景,小声问:“航海专家古维京人在看不见太阳方位的阴雨天的时候会用方解石得到太阳光中的偏振光来辨别太阳的正确位置,这个和很多昆虫辨别方位的方法类似,不同的是昆虫眼睛里晶体能得到偏振光,但人类得借助工具过滤自然光得到偏振光,高中物理学过的,你还记得不?”
张翼皱着眉,面露为难的神色,摇头说:“都还给我的老师了。”
柳文星的笑容恬然:“以前想过,如果人的眼睛能看到更丰富的光线,这个世界会呈现什么样的色彩?所以我在‘伊甸园’游戏体验的时候更喜欢选择体验一些动物昆虫的视角,从动物的角度感受这个我们生活的世界,等你的那套游戏设备到了一定要好好体验下。”
张翼也面露向往的神情,深情地望着柳文星,微微点头笑着说道:“印象派大师莫奈晚年做过白内障手术,据说手术之后他就获得了一种全新的视觉体验,所以在他晚年的画作中所呈现了一种似真似幻的意境。根据现代医学的研究结果,有人猜测晚年的莫奈可能看见了紫外线。”
柳文星恍然大悟般点头笑着说:“所以说莫奈的‘睡莲’所画的就像仙境,水照见了世界上一切可能有的色彩。”
“在天罡劫的游戏里,我最喜欢的是梨花源的那片素白的花海,有时候颜色纯净到一定程度,反而更加具有迷幻效果。”张翼的目光悠远沉静。
“很难想象,你玩了一年的天罡劫居然才70多级?哈哈,你这也是古董级别的菜鸟了。”柳文星有意调侃。
“没办法,在那个游戏里很容易迷路的。我一般刷几个小怪得点银子就去梨花源里歇着。”张翼自嘲着调侃道。
“哈哈,那么简单的迷宫都会迷路?”柳文星嘲笑着说。
张翼难免感叹下,抬着眉毛显得无可奈何地样子:“平面迷宫可以用左手法则破解,但立体迷宫就没办法了!尤其是天罡劫的迷宫里有很多扭曲空间结构。”
“哈哈,你就是不想练级,找借口罢了。那些迷宫一般的玩家都能走出来,更何况你这种思维缜密、头脑清晰的人呢?我看了你做的溶洞和地下水系的模型,连我这个地质专业的都自愧不如,你的空间方向感绝对在很多人之上。而且地球上很多人迹罕至的地方的景色也绝不似以往所想象的人间之境,比那些仙侠网游里虚构的世界更震撼、更壮美!比如委内瑞拉的天使瀑布。”
“这次考察,你得带好我这个路痴。”张翼冲柳文星做了个鬼脸,有意学柳文星平日的样子吐舌头卖萌。他一个大男人这么做,确实有种特殊的喜感。
柳文星忍住笑认真地解释说:“路痴的专业解释是‘地形定向障碍症’。大脑里有两个区域与认路有关,一个是设计短时记忆的有半脑海马体,另一个是设计监控信息和注意力的短时记忆的前额皮质,路痴的成病原因是两个脑区的交流受损。真正的路痴是很少见的,多数都是自己懒得记路的借口,你觉得自己还有借口么?”
“哈哈,真是说不过你,专业名词那么多。”张翼微笑着望着柳文星,眼神温柔。
柳文星靠着张翼,甜甜地笑着说:“这次连山乡的考察是苏合清教授带队的,也是蚩尤计划启动后的第一次正式的科考活动。”柳文星靠在张翼的肩头,轻轻闭上眼睛。
张翼看着靠着自己闭目养神的柳文星,感觉到一种从来没体验过的成就感。
如果没有遇到柳文星,张翼也很难想象自己会和一个女孩就这样靠坐在一起聊天,聊了一晚上。作为一个桃花不断的成年男人,之前也经历过的那么多异性,但与她们的那些滚床单多数情况下只是单纯的排解寂寞和释放欲望。他想和眼前的女孩能谈一场真正的恋爱,因为他觉得自己遇见了希望能照顾一生的人,而不是再经历之前那样没有承担太多责任感的空虚恋情。
两个人就在这座小山顶上聊天,偶尔累了就相互依靠小睡一会,直到天空破晓、晨光熹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