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下毒,你为什么要招?”我看着眼前有点沮丧的陈大毛,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想骂他,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是瞪着他,“你知道你招了,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你知道那些人如残狼饿虎,恨不得生吞了你,根本不会管你的死活!”
他耷拉着脑袋,没有说话,泪水却如泉涌,黝黑的脸看起来好憔悴,“小姐,我知道我不能招,可是我不能让他们伤到秋菊和未出世的孩子。施太医说,如果我不招,他们就会对秋菊用刑,我不想啊,连自己的女人和孩子都保护不了,我算什么男人啊!”他的手局促着,我从来没有看到一个男人,会如此痛哭出声,我的心被牵动着,无奈地坐在了地上,泪水也流了出来。他的确是个好男人,虽然没有文韬武略,但对自己的爱人忠心,对她们负责!这样的男人,没有大智大慧,只想着能保护家人,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施骆冰,又是施骆冰,他果然在暗中操作着一切!
“储君不是说过,他们不能用刑的吗?你怎么忘了?”我靠在墙角,摇头叹气。
“小姐,你别这样!我知道死了人,我们又是陈国人,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陈大毛拭了拭眼说,“我还有事要求小姐,等我去了之后,希望小姐能够照顾秋菊和我那还没出世的孩子,把她们送到我父母身边,两老在陈国无依无靠的,他们还需要相互扶持。如果小姐有空,就回去多看看她们。那就拜托小姐了!”他在牢房里,给我跪了下来。
我含着泪说:“大毛,不到最后一刻,你都不要放弃,知道吗?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要顽强地活下去!”我环顾四周,牢房不大,只有两个衙差守在那里,门外还有两个衙差。秋菊应该在另一边的牢房,他们给她配了一张软床。我又暗中买通了衙差,所以能让她出来散散步,对腹中的婴儿有利。不过遇上这样的事,谁的心情都会不好,她就是不肯见我,对和我回话的衙差说:“小姐是侧妃,是贵人,我只是个罪民,实在不敢高攀,你让侧妃回去吧!”我知道她在埋怨我,也许只是心里生气,如果不是我要他们来陈国,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了。我该负全责!
牢房门口是石砌的墙,看起来高大、肃穆庄严,如果要劫狱,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欧阳啸和鹏程万里,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呢?不到万一,我也不想那么做,可是现在步步迹象显示,我不怎么做,只会牺牲陈大毛。施骆冰他们,应该还有进一步的动作。可是我料不到。我不是神仙,无法卜知未来。
正想着,突听外面人群涌动,有人高喊:“杀人偿命,杀人偿命!”不知道魏国的人最近是怎么了,仿佛都失去理智了。我出来一看,站在前面的,是施骆冰,只见他穿着儒雅的太医服,神采奕奕的。站在他身边的,是两个穿丧服的女人,一个老,一个少,应该是那死去食客的家人。施骆冰看到我,弯下腰说:“见过侧妃!我们要拿罪人去游街,希望侧妃不要干预。杀人者偿命!让百姓来明断!”
“游街,游什么街,真相还没查明!不可以!”我冷冽地道,看着众人,怒目而视。这群人,都被施骆冰迷惑了。
“你算是什么侧妃啊,我的丈夫都死了,你不知道为民请命,只知道偏袒自己的下人,不配做我们的侧妃!”那少妇拿起一个鸡蛋,就往我身上掷。欧阳啸一看,猛地用剑一挥,把鸡蛋劈成两半,那蛋清洒在他的脸上,他的脸不由地绷住了,嚷道:“你们要是对侧妃无理,休怪我剑下无情!”
“啪啪啪!”有几个鸡蛋朝他飞了过去,让他的头看起来黄黄、脏脏的。这些人对我还有所顾忌,对他一个下人,就没那么好了。“够了!”我大喝一声,叫道:“你的丈夫不是我们害死的,害死他的,其实是施太医,是他,是他下的毒!不信,你们可以剖开你丈夫的肚子,看仔细!”说完话,我才知道自己已经完全乱了分寸了,现在无凭无据,乱盖的话,别人能信吗?果然,众人愣愣地看着我,又看看施骆冰,呆了。
“你血口喷人!”施骆冰一怔,大概没想到我会那么说,一时找不到词来回应。
那少妇更是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哇”的一下,瘫坐在地上,叫道:“我丈夫都死了,难道还要让他死得不安生吗?施太医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救过很多人,怎么会这么做呢?”
“那我也是太子侧妃,我的话难道不可信吗?我有证人,他亲眼看到的!”我马上从人群里揪出冷漠的鹏程万里,这几天让他混在人多的地方探消息,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探到什么?现在不是21世纪,作假虽然不行,但也不妨碍什么司法公正,反正先过了这关再说。
鹏程万里一愣,忙道:“对,是我看到他下毒的!”他冷冷地道,“我跟着他好几天了,他这么做的意图就是挑起魏国和陈国的战争,他居心叵测!”
施骆冰一下子慌了,说:“没有的事,大家相信我!我是个太医,我怎么会下毒呢?他也是陈国人,他的话也不可信!我现在还保留着那天桌上的菜肴,大家不信请看,那土豆里是有毒的!”说完,叫人送上来一盘已经快要发霉的咖喱土豆,拿起银针一试,果然,银针都黑了。他又说:“现在你们都看到了,那厨子都已经招供了,还有什么话可说的!”人群又一阵骚动,有人“啊”的一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听谁的话了。
“我相信施太医的话,我是被他用绿豆、生粉甘草水煎煮烂后治好的,所以我相信太医的话。医者父母心,他怎么会下毒呢?侧妃他们在说谎!”我抬头一看,是另外一个肚子痛的食客,正站在那里高声道。施骆冰好似松了口气,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狡诈。我的头轰的一声,不知该怎么办了,我真是火上加油,毁了自己的声誉。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人声又鼎沸起来,大家朝着牢房挤。我一边后退一边恨自己的愚蠢,心里惶惶的!
“诸位!听我说句话!”人声中有一人高喊。我抬眼看去,竟是沈天傲,他后面站着小北和心鹏。“是储君哦,见过储君!”人们跪了下来。
只听沈天傲道:“我知道大家心中的愤恨,我也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侧妃是心急了,毕竟那是她的亲人,希望大家能原谅她!我们魏国,一向以民风淳朴著称,游街这样的事,的确有碍风气,大家各自回去吧!陈大毛已经是笼中之鸟,逃不掉的!”他淡淡地道,人群鸦雀无声,大家点点头,都散去了。这就是民风淳朴的人,我不由一笑。
沈天傲走到我们面前,对我和施骆冰说:“你们俩太让我失望了,一个是我的重臣,一个是我的爱妃,竟然这样针锋相对,成什么样子?”我和施骆冰对望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心鹏看了看施骆冰,上唇咬了一下下唇,目光冷冷的。
“侧妃,你最近好像失了分寸,怎么了?”小北站到我身边,小语到。
我叹了口气,微微一笑,不知自己究竟怎么了。突然心中一阵翻腾,觉得好难受,只想吐!“呕,呕,呕!”我靠在墙上,直不起腰来。小北马上扶住我。只听沈天傲道:“住手,符定北!”说着,上前一把抱住了我,急切地问道,“怎么了?”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瞪了一眼愣在一旁的施骆冰,叫道:“还愣在那里,快来看看!”
施骆冰上前一搭脉,突然开心地说:“恭喜储君,贺喜储君,侧妃有喜了!”看到我在看他,似乎一愣,马上别过脸去。我看不出他的笑是真的开心还是——我的心总有点惶恐!
我有宝宝了,怪不得最近心情很奇特。我应该高兴,我快做母亲了,而孩子的父亲,就是眼前抱住我的我深爱的男人!可是,我却有着隐隐的不安,怎么了呢?是产前忧郁症吗?
“雅,我好开心哦!”沈天傲抱住我,不顾别人的眼光,把头埋在我的颈间,不住地斯摩着。我轻轻一笑说:“人家都看着你!”
“不怕,不怕!我现在是最幸福的人,谁也管不了我!”他哈哈大笑。随着他的笑,我的心也慢慢地放松,希望这一片属于我们的天空,能永远安宁。抚摸着肚子,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