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两人的对话张应元听得一清二楚。婪雀见了,顿时张皇失措,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既然你什么都听见了,我也不多说了。你肯放了我最好,要是不肯的话,今日也应该做个了断。”
榎也没想到张应元会出现在门口,见他二人针锋相对,立马起身解释道:“婪雀只是思乡心切,才会选择不辞而别,望先生原谅她。”
“当初是谁救了你一条命?你可曾记得?”张应元此刻的眼神有些可怕,好像要吃了婪雀似的。
“是先生救了我,我从没忘记过。不过这些日子以来,我也没少为先生办事!”
“不错,你俩的确帮了我不少忙,可当初你们也答应过要永远跟着我。不知这话你们又可曾记得?”张应元前后看了一眼婪雀与榎。
“这话我可没说过。”婪雀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只因当初她被脸上的伤疼得死去活来,一切承诺都是榎在情急之下提出来的。
张应元一听这话,不免一怔,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榎和婪雀是一条心的。不管当初是谁许下的诺言,两人都有责任共同承担。现在婪雀的一句话,就把自己置身事外,显然很不负责。
“先生,这话是我说的,我会遵守自己的承诺!”榎此刻对婪雀十分失望,可以说是心灰意冷。
“我只想告诉你,你的命不是我救的,而是榎救的。当初要不是看在榎为你求情的份上,我根本不会救你。”张应元对婪雀自私的态度感到非常气愤。
他刚想出手除掉这个不仁不义之徒时,却被榎喊住:“先生,榎恳求您放了婪雀吧,榎答应往后全心全意侍奉先生,不再怀有二心!”
张应元见榎楚楚可怜,于心不忍,偷偷收回掌中的符咒,再次被榎的真诚所打动。心中盘算着,假如真把这女鬼杀了,日后被鬼门的人知道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是留下她,又无疑给自己惹来祸端。与其强迫她留下,不如把她放走,也好卖榎一个人情,让榎今后死心塌地地为自己办事。想到此处,张应元佯装出一副无何奈何的样子,长叹一声,只得给婪雀让出了一条路。
婪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冷仙观,对榎毫无眷恋。榎却傻傻地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嘴角抽搐,悲喜交集。
可令榎没想到的是,婪雀回到日本后,将一切罪责推到她头上,还诬陷她贪恋中国安逸的生活,有背叛鬼门之心。鬼冢晦明闻言,大发雷霆,在榎的魂印上施以诅咒,令其饱受折磨。
……
“你后悔当初没跟婪雀一起走吗?”
“如果说不后悔那是假的,起初我以为先生是个有理想有抱负的驱魔人,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他可以说是个十足的商人,经常为达目的不折手段,近些年更是变本加厉,大肆买卖魂印。每当看到同类惨遭厄运,我对此无能为力,深感愧疚。”
“那你没想过要逃吗?”
“自从我来到冷仙观那一刻,先生早已布下天罗地网,我们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尽在他掌控之中。婪雀能平安离开此处,也算幸运。你知道吗?前天晚上那个戴着乌鸦面具的人其实就是先生!”
“你怎么知道?”云琰大吃一惊。
“我们灵体对你们人类的嗅觉异常灵敏,可以通过气味来辨别来人的身份。我和先生相处那么久,怎会不知他身上的那股味道。即便他全身武装,我一样认得。”
“真是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
“此话何意?”
“自从这儿煞气流出后,就引来不少灾祸,他为了保住自己盟主的地位,不得不将此窟窿堵上。自己却又偷偷来吸取煞气,提升功力。我看他主要目的是想让你帮他看住石塔,不让煞气白白流失,以便自己随时来吸取,这相当于缉毒警察自己吸毒一样……”
“事到如今,我已不在乎这些了!”榎显得有些沮丧。
“我先回去洗个澡,有空再来看你。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说完,云琰离开了塔弄。
榎不由地望向云琰的背影,脸上稍显动容。
……
“疼疼疼……你倒是弄轻一点啊。”云琰正靠在沙发上,让夕拾为其包扎脸上的伤口。
“人家帮你,你还埋怨人家,要不你自己来弄!”
“我又没埋怨你,就是这个伤口疼死我了。”
“没想到紫怨那伙人还没离开禾城,你说他们会不会找上门来?”
云琰为了不让夕拾多虑,谎称自己是遭到百鬼坊的袭击。
“你放心,咱家这门施了多层防护结界,只要你不随便开门,他们就算用大炮轰也进不来!”
“那就好,不过你也给我少出门,每次出门总没好事。”
“我不出门你吃什么?”
“点外卖呗!”
“你钱真多,这样下去我可养不起你。”
“接下来不用你养了,暑假过后我就去打工挣钱!”
“你要死啦,这个年纪不好好读书,打什么工?我已经跟陈姐说过了,开学后她就会安排你入学。”
夕拾一听,连忙停下手头的活,叫道:“什么?我不是说先让我考虑一下吗?你怎么自作主张就帮我报啦?”
“大姐,你要搞清楚,有多少人想进青业城都进不去,我好不容易托陈姐把你弄进去,你倒不愿意!”
“我练的路子和你们不一样,万一练岔了,岂不走火入魔?”
“你少给我早借口,开学后给我乖乖就读,不然就别跟着我。”
“到时候再说,呶,给你包好了!”
云琰拿起镜子一照,感觉自己像个海盗一样,脸上斜包着一条绷带,就差蒙住眼睛了。
“都怪上次和方世昌打得那么惨烈,老巫婆的祛疤膏一下就用完了,看来这条疤要留到回校才能抹掉了。”
“那你打个电话,让老巫婆烧点过来!”
“算了,我还是回校后亲自去向她讨要,不然她以为我们是在倒卖她的祛疤膏。”
“你这人隔三差五不受伤,就浑身痒痒是不?”
“你以为我想受伤啊?我哪知道她……们会突然出现!”
“那你如实回答,你这两晚究竟去哪儿了?”
云琰傻傻一笑,只好和盘托出(故意隐去榎的来历)。
……
当晚云琰硬拉着夕拾再次前往塔弄。
“你干嘛一定要救那女鬼?既然她和鬼门一族没关系,我们没必要多管闲事。再说了,就算救了她,她也不可能以身相许。我以前就告诉过你,她即便借尸还魂,你和她XXOO无异于**。你救她图什么呀?”夕拾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却硬被云琰拉来。
“我是看她可怜所以才想救她,也不图她什么。她要是想报答我,能允许我摸她两下胸,我就知足了。”
“猥琐,那我有什么好处?”
“到时候再说啦。”
“每次拖欠人家的劳务费!”
“这次肯定不欠啦,事成之后带你下馆子。”
“麻辣烫可不算!”
“放心吧,不是麻辣烫,走啦。”
云琰拉着夕拾来到塔下,互作介绍。夕拾与榎四目相对,彼此均感似曾相识。
夕拾一眼便看出石塔四周设有结界,微托下巴,故作深沉:“这是一道束缚型结界,据我多年的经验来判断,能设下如此厉害结阵的人肯定非同寻常!”
“这我也知道,问题是怎么解呢?你可是符咒方面的专家,帮忙想想办法!”
“办法倒是有。”夕拾慢条斯理道,故意卖关子。
“那快说啊!”
“你先量一下这个结界的周长。”
“这两者之间有何联系吗?”
“一米一百!”
“你妹,到这时候还跟老子讨价还价。”
“那算了,你还是去找你那个道士同学吧!”夕拾抠了抠鼻子。
“好好好,算你厉害,我也不量了,一口价二百。”
“三百,少一分不干!”
“成交,三百就三百。”云琰心中盘算道,“臭丫头,平日没少用我的钱,我都不跟你斤斤计较。到这个节骨眼上还想趁火打劫,没门,老子就不给你。”
夕拾看到云琰那一脸不服气的表情,料想他准会食言,于是伸手说道:“我怕你这家伙又想赖账,先预付二百再说!”
“先干活后给钱!”
“那算了,你根本没诚意。”
“好吧,给你给你,不过我就带了一百,先给你一百啦!”云琰毫不情愿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红色毛爷爷。
夕拾收了钱后,还是不相信他,于是让他抬起双臂,亲自又搜了一遍,云琰暗暗庆幸自己就带了一百。
“别乱摸,都摸到下面了。”云琰下意识捂住裆部。
“切,我才不感兴趣呢!”
“可以开工了吧?”
“嗯哼。”
此时,在旁坐着的榎冷不丁问了一句:“我们好像在哪儿见过?”
“我也觉得你有些眼熟,你该不会是……”
云琰突然打断两人对话:“打住,现在不是套近乎的时间,快点干活!”
夕拾冲云琰吐了吐舌头,随后用一根树枝在地上画起了法阵。她一边绘制一边哼歌,偶尔还咬着枝头思索,就像小学生默写课文一样。云琰和榎则在一旁观看。
“你脸上的伤好点没?”榎关心道。
“好是好点了,就怕会破相。”
“会好的!”
云琰双手负背,如同看人下棋一般看着夕拾画法阵。虽说如此,他两眼却时不时在偷瞄榎。
榎也全神贯注地盯着,但她似乎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夕拾本人身上。
夕拾所绘制的法阵是个典型的圆形法阵,阵中内容极其复杂,各种奇形怪状的图案以及似字非字的符文。
过了一会儿,夕拾如释重负地扔下树枝,摸了摸酸痛的颈椎。
“画完了?”云琰惊喜道。
“画错了。”
“尼玛!”
“别急嘛,我重画。”说完,夕拾用脚来回抹去地上的法阵。
云琰开始有些不耐烦,哈欠连天,来回踱步。而榎却犹如木头人似的一动不动,连眼皮都很少眨。
“你到底从哪儿来?”榎又问道。
“在问我吗?”云琰驻足。
“我在问她!”
“问我一样的,我们来自玄林,我目前是青业城的教职工。”
“你就说你是宿管员不就行了,还教职工。”夕拾又开始拆云琰的台。
“大小也算个教学职工,说这么清楚干嘛?”
“不说了不说了,你去说吧!”
夕拾刚想抬头给云琰做个鬼脸,只见榎身后的阴影处亮起一双血红鬼眼,正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