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们早有预谋。”
“不错,我们早料到你会来,所以在此恭候多时。”
“大家布阵!”
张子陵一声令下,众人排成六列,双臂张开,前后左右有规律地连接,循环灌输玄力,渐渐形成一条来回游动的半透明气龙。
云、曹二人居高临下,看得真切,异口同声道:“跃龙阵。”
“他们果然是乾贞教的。”曹静喃喃道。
“原来你早就知道?”
“我当然知道,先前跟你说过,我把张氏父子的底细打探得一清二楚。刚才忘了告诉你,其实张应元真名叫张叔义,乃‘乾贞七龙’之一的跃龙生,冷仙观便是乾贞教旗下产业。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叫‘跃龙阵’的?”
“前两年青业城外聘惕龙生贡叔瑞为道学顾问,他亲传七龙阵的法门,当时我也去操场看了,所以认得!”
“贡叔瑞倒是舍得把乾贞教的阵法教给你们!”
“他教的只是些皮毛,精髓部分人家哪里肯教。”
正当他们聊着,但见喇嘛一掌打去,前排的周涛出掌相迎。那条气龙溘然灌入喇嘛掌心,整条右臂瞬间被震断,血溅当场。
魔首两面突然一齐开口,浑厚、尖锐双音重合,对喇嘛说了几句藏语。喇嘛听罢,立马坐到魔首下方,静心打坐。
魔首两嘴微动,开始念诵起经文,头颅跟着缓缓转动。念经声忽轻忽响,远近回荡,时而和平,时而嘈杂,听得众人心绪不宁,血脉贲张。魔首越转越快,经文越念越响。有几个底子差的道士因承受不住梵音,顿翻白眼,倒地抽搐。玄力供输一断,阵中气龙随之消散。
云琰此刻也正受梵音侵蚀,导致心律不齐,手脚微颤,身体摇摇欲坠。曹静见状,当即紧握对方的手。不知怎地,每当云琰触及曹静的肌肤,便有一种清流沁入百骸的舒爽感,只觉魔怔渐消。
“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云琰像是晕车一样有气无力。
“小小‘索命梵音’还伤不到我,看我不把那狗头打下来!”
正待曹静出手,只见一柄长剑从门外飞来,一人身形飘逸,踏剑而行。仔细一看,竟是体态丰满的张应元。他脚点长剑,在半空翻了个筋斗,一爪正中魔首的天灵盖。梵音戛然而止,魔首两面五官开始扭曲变形,发出阵阵惨叫。
喇嘛听到呼声,连忙起身仰望。但见魔首陡然掉落,滚出数米,没了声息。喇嘛悲愤难当,扑向魔首,对其说了一连串叽里呱啦的藏语。随后他擦了擦眼泪,用披单将魔首包裹在怀中。
“张应元,密宗诸佛与你誓不罢休,你给我等着。”喇嘛怀抱魔首,落荒而逃。
“爸,你就这么放他走了?”张子陵经过刚才几番恶斗,元气大伤。
“毕竟他还是个人,我们只负责除妖,不负责杀人。”张应元转身吩咐道,“辛苦大家了,都回房休息去吧,晕倒的兄弟帮忙抬一下。子瑾,你去屋里取一些丹药给他们!”
众人带着伤痛,各自回屋,院里只剩下张应元与张子陵。
“请上面的朋友下来吧!”张应元见已清场,大声喊道。
云、曹二人对视一眼,自知行藏败露,只得从屋脊后现身,双双跃下。
“怎么会是你俩?”张子陵大吃一惊,先前他只知道喇嘛在密室,并未发觉还有第三者潜伏观中。
“他们两个在我们散会前就来了。”张应元表情严肃,毫无往日的猥琐之气。
云琰无比尴尬,向张应元行礼致歉:“我俩未经得同意,擅闯宝地,还望观主见谅!”
曹静则手负身后,对张氏父子不屑一顾。
“你们三个跟我来。”
四人步入内堂,张子陵随手关上了门。张应元解下腰间的大串钥匙,往桌上一扔,整身肥肉靠倒在椅子上。
“既然你俩什么都看到了,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冷仙观就是做魂印买卖的,把那些个孤魂野鬼抓来,再明码标价卖出去。如果觉得好的,就留下自己用。至于那喇嘛,他师兄当年练功不慎,以致于堕入魔道,危害藏边。五年前我去那里旅游,正巧被我撞见,我便斩去他头颅,带回禾城。本不想毁其魂印,可近些年来,密宗不断滋扰我观。我刚才迫于形势,不得不将其消灭!”张应元翘着二郎腿,斜视云琰。
“那你知不知道我来此的用意?”
“知道,不就是为了榎吗?”
“原来她真的在这儿,那先前你们为何否认?”
“我怕惹出事端,所以吩咐众弟子对此绝不能提一个字。”
“那她现在人呢?”
“我派她出去办事了!”
“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你该问的都已经问了,至于我底下的人什么时候回来,好像与你不搭嘎吧?”
云琰趋于被动,无话可说。
“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又是我儿子的朋友,我相信你们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今晚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安心回去睡觉,我绝不会来为难你们。还有,你们刚才偷摸着进来,躲在房顶窥伺,这算什么呀?以后想来玩,就正大光明地从大门进来,没人会赶你们的。”
“多谢观主大人不记小人过,你的话我铭记于心,今晚之事我绝不会向任何人提起!”云琰见平安无事,暗自庆幸。
“张观主,我还有一事不明,烦请你不吝赐教。”曹静不嫌事多,从旁插话。
“你说吧!”张应元起身,为自己的麦乳精玻璃瓶里倒满了水。
“张观主除了买卖魂印之外,还有其他副业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张应元脸色一变,盯着曹静。
“我见你蛮会挣钱的,心想在外肯定接了不少活,所以想向你讨教一二。”
“钱不是那么容易挣的,既要凭本事,又要看机遇。其实像你,只要用心打理铺子,一样能挣大钱的。最近铺子生意还好佛啦?”
“马马虎虎,还过意得去!”
云琰暗叹:“哎,还死撑着这个面子,生意好不好你自己心里清楚。”
“张观主,那没事我们先走啦!”
“也好,我就不送你们了。”
张氏父子起身,把云、曹二人目送出门外。
张应元凝望着两人远去背影,神情突变:“这男的一看就是那种吊儿郎当、不三不四的人。你发现没有?曹静跟着这男的,人都变了,对我也没以前那么尊重了。你以后少跟他们来往,今天我是看在你面上,才没把他们怎么样!”
“我跟他们又不是很熟,以前也就一个学宫的。”
“今天两拨人一起来,我还真没想到。密宗这帮穷鬼,我已经把赎金一降再降,降到了23万,还特妈来我这儿干偷鸡摸狗的事,这已经不是一两次了。既然你们不诚心交易,我只好撕票,可惜了这么好的一枚魂印。”
“爸,你就不怕他们真的来报复?”
“怕什么?也就几个喇嘛,好对付,毕竟这里不是西藏。我现在只想尽快把曹家剩余的那半块地拿过来!”
“爸,我一直不明白那块地为何算是曹家私有?”
“当年天宁寺的恒信方丈便是曹静的大伯公,他膝下无子,就把天宁寺底下一半产业分给了他的侄子,也就是曹民根(曹静父亲),现在静谊轩里珍藏的多半古董是从天宁寺里搬来的。后来曹民根一家定居在玄林,就把天宁寺那块地让我打理。幸好当时我脑子灵活,提前把部分地盘弄过来,不然现在还在曹家名下。”
“难怪每年中元法会都要叫上曹静,原来还有这层关系,我一开始以为你只是单纯想巴结八扇屏!”
“八扇屏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毕竟人家曹静有翟佳丽罩着,所以每年法会都让她以‘玄教’代表身份出席。听说今年法会她没来,那谁代替她来了?”
“还会有谁?还不是那个整天粘着她的云琰。”
“那他知道曹静这些事吗?”
“不知道,他也就是去凑个人数,我看他全程在那玩手机!”
“那就好,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他这样千方百计地来找榎,究竟有何目的?”
“谁知道,只要不破坏我们的好事,就随他去!”
“那要让他俩见面吗?”
“暂时不要,省得节外生枝,到时连累我盟主地位不保。你有空去跟榎说一声,尽量让她不要用现形符。”
“明白!”
“提起榎,让我想到今天还有一件事没做。”
……
云琰见自己安然无恙地离开冷仙观,胸怀大畅,与曹静漫步在夜幕下。
“说真的,刚才可把我吓坏了,我以为会被张应元灭口!”
“有我在,你怕什么,他们敢动你一根汗毛试试。”
“口气真不小,顾好你自己再说吧,咱俩的实力可是半斤八两。你刚才冷不丁问张应元这么一句,到底是何用意?我当时真怕你口不择言激怒他!”
“放心,我说话还是有分寸的,这个张应元可比你想象得要狡猾得多。”
“虽说买卖魂印有违道义,不过我觉得他人还算可以。咱俩这样擅闯人家领地,人家都不来怪罪,足见他是个大度之人!”
“呵呵,我倒看他比你还薄情寡义。”曹静冷冷一笑。
“你把话说清楚,我咋就薄情寡义了?”云琰一头雾水。
“难道你辜负的女人还少吗?”
“我辜负谁了?都是她们不要我的!”
曹静一听,立刻驻足,侧身凝视云琰:“我……”她刚要开口,却欲言又止。
“咋不说了?”
“懒得理你。”曹静一白眼,拂袖而去。
两人不知不觉地来到市区华庭街。街道一边是高楼耸立的商业街区,另一边则是正待拆迁改造的老住宅区。贫富并存,兴衰交替,简直判若两个世界。
“你是不是走过头了?难道你不回静谊轩吗?”
“谁跟你说我要回静谊轩?我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么晚了,还要带我去哪里?”
“去了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