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琰回到家中,发现夕拾一个上午都没起床。他顾不得换下身上的湿衣,便走到床前,打算叫醒对方。
他刚一触碰夕拾的身体,惊觉对方全身发烫,不由得惊惶起来。他一边呼唤,一边翻过夕拾的身子,发现对方面容扭曲,神情痛苦,似乎深陷梦魇,无法自拔。
云琰见状,连忙扶起夕拾,运功于指上。随后他双手食指点在夕拾两侧太阳穴,将两股透心凉的清气摄入其脑海。
夕拾一直无法从那段回忆中解脱,并且不断重复上演。
笑面人毫不迟疑,无情地挺剑刺来。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两股清气进入体内,瞬间合二为一,化身成云琰,挡在夕拾面前,用剑气格开了笑面人的长剑。
“小云子,你怎么来了?”夕拾欣喜若狂,恐惧顿消。
“快走!”云琰拉着夕拾便走。
“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报仇。”
话音刚落,眼前的一切登时烟消云散,隐没在记忆深处。
“小……云子,别……走!”夕拾渐渐恢复意识。
当她第一时间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云琰冰冷的怀中。她稍显安心,把脸一侧,紧紧贴在对方胸口。此时,云琰手一松,甩落床边。夕拾感觉有些不对劲,转头一看,只见云琰七窍流血,早已死在床上。惊惧之下,她再次陷入那段回忆。
云琰的尸身一动,忽然睁开双眼,慢慢撕下了人皮面具,露出他本来的面目——正是那个笑面人。
原来这一切全都是梦境,夕拾自始至终都没能脱困。
而真正现实中的云琰正努力为夕拾输气降温,从而把梦魇驱散。夕拾稍感凉意,沁润心脾,燥热慢慢消退。她身子软倒,便熟睡过去。
……
直到下午,夕拾才渐醒过来。只觉身上黏糊糊的,留了一身汗。
她见云琰正收拾着行李,叫道:“小云子。”
“怎么了?”云琰听到夕拾呼唤,立即放下手头事情,坐到床前安慰。
夕拾情不自禁地扑过去,双手紧紧搂住云琰的脖子,眼泪一滴滴地流下,抽噎道:“我刚才做梦梦到你死了,可把我吓坏了!”
“疼疼疼……别压着我的肩膀。”
“你肩膀怎么了?”夕拾松开手。
“不小心被曹静家的古董砸了一下,你接着说!”
“我这几天又开始梦见我姐了!”
“我知道。”
“除了梦见我姐之外,我还一直梦见那个笑面人!”
“笑面人?”
“对,他是鬼冢晦明的手下,当日就是她放我走的。”
“放你走?”
夕拾诉说起当年真实的情形:
那把利剑猛地又从尸身上抽出,剑刃上沾满了腥红的鲜血。鬼冢晦明仰天舒了口气,慢慢摘下面具。但见他那双眼睛被一条白布蒙住,布条上绘着一只诡异的魔眼。
“草丛中有动静,去看看,也许另外一个就躲在那里。”
在旁的笑面人接到指示,立马往草丛这边寻来。她手持长剑,拨开长草翻找。
对方每走近一步,夕拾的心跳便愈发剧烈。当长剑拨开夕拾面前最后一片救命稻草时,她心脏骤停,似乎整个世界都将倾覆。万念俱灰之下,两人四目相对。夕拾泪眼欲滴,手捂小嘴,屏住呼吸,惊恐地望着对方。
笑面人迟疑片刻,假装没看见夕拾,转身离去,大喊道:“鬼冢萨玛,刚才只是一只青蛙,草丛里并没有人!”
夕拾松开手,喘了口气,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落下。
……
“照你这么说,那个笑面人是好人咯?”
“我也不知道她是好是坏,反正救过我一命,可我梦里所见的却是她要杀我。”
“那你知不知道她真实身份?”
“我只知道她是鬼派弟子,也可以算是杀我姐姐的凶手之一,我真的恨死他们了!”
“不要多想了,你这样一直焦虑过度,怪不得总会做那些乱七八糟的噩梦。我已经和曹静说好了,让她带你出去玩两天,放松一下心情!”
“好呀,我正愁闷得慌呢,你也一块儿去吗?”夕拾一听出去玩,整个人登时精神不少。
“不了,我要替曹静去参加中元法会,你们好好去玩一下。”
“中元法会?那是什么?”
“就是宗教大会,届时禾城各教齐聚一堂,为民祈福,驱除妖邪!”
“那我也去。”
“不行,这是极其庄重的法会,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参加的!”
“真扫兴,不能跟你一起了。”
“静姐姐陪你不是一样?难道你不喜欢她吗?”
“这倒不是,总之没你亲而已!”
“傻瓜,兴许将来某一天她会成为你嫂子。”云琰帮夕拾捋了捋额前呆毛。
“我看悬!”
“怎么说?”
“反正感觉你俩凑不到一块儿。”
“乌鸦嘴,快起床刷牙吧!”
云琰一戳夕拾脑门,夕拾哦了一声,顺势像个不倒翁似的左右摇晃。
……
云琰见夕拾并无无碍,便赶忙出门还伞,只为再见榎一面。
待他回到凉亭时,发现亭子里竟空无一人,顿感失落,心想榎必定有事走了。
云琰正要离去,无意中发现凉亭的柱子上刻了两行小字:“临时有事,先行离开;雨伞勿还,有缘再见。”
他看着榎刻下的留言,稍显宽慰,面露微笑。
……
七月初六,忌出行。
从不看黄历的云琰偏偏把旅游时间定在那天。因为玄林第二大城市洋浦城正好在那天举办“鹊桥祭”。
“小夕,在外面要听静姐姐的话,不要淘皮捣蛋!”
“知道啦,我哪有调皮捣蛋过?”
“这里是五十布,我把下个月的零花钱也预支给你,省着点花。”云琰拿出一叠玄票。
“你不用给她,我这儿有!”曹静早已穿上便服,手上只拿了一个拎包。
“一码归一码,我只叫你带她出去玩,又没说让你请客。”
“小云子,你不用给我,我自己打零工还存着点呢!”
“以防万一,叫你拿着你就拿着。”云琰把玄票硬塞给夕拾。
“你先收着吧,他难得大方一回,指不定哪天他又从你身上抠回去了!”
“哎呦,这都被你看穿了,不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废话少说,我把店铺交给了你,你给我看牢点!”曹操将一大串钥匙交到了云琰手中。
“这你放心,你的店就是我的店,我岂能不尽心打理?”
“那就好,账本在柜子下右边第三个抽屉里,吃的全在冰箱里。只要别把店铺搞乱搞脏了,随你怎么弄。还有,记得帮我照料一下肉肉。”
“这些我都知道,你们放心去好了。这儿有我呢,出不了事!”
话音刚落,“砰”的一声,一个仿宋花瓶忽然从架子上掉下,摔成碎片,吓了三人一跳。
“最近怎么回事?总是有东西莫名其妙地掉落,这已经是第五件了。”曹静见此情形,都快抓狂了。
“你别去收拾,我去!”云琰走到角落,拿起扫帚和畚箕,去扫地上的碎片。
“静姐姐,你店里不会有不干净的东西吧?”
“你瞧,我家小夕也这样说吧。都跟你说了,快临近中元节了,这种事不可不信。”
“反正我不管了,就算店里真有不干净的东西,你趁我这几天不在的时候,给我摆平了!”
“你这不是强行甩锅吗?我又不懂驱鬼。”
“不懂没事,明天中元法会上你可以请教一下专业人士。这儿交给你了,小夕,咱们走!”说完,曹静带着夕拾出发,开始她们的旅行。
“小云子,拜拜,我会给你带好吃的回来。”
云琰突然想起什么,立刻追了出去,喊道:“你家Wi-Fi密码多少?”
“JYX后面四个8!”
“小夕,到了洋浦后给我回个电话。”
“知道啦!”
云琰看着两人比肩而行的背影,内心很想跟她们一块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