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世昌迅速格开紫怨手臂,顺势一掌打在对方左肋之下。紫怨大叫一声,后仰跌倒。云琰见状,立马张开双臂,将紫怨揽入怀中。
方世昌趁势在周身唤起了一股炽热的劲风,跟着向前推出。云、紫二人承受不住风力,缓步倒退。紫怨不想就此坐以待毙,随即张开肥大的袍袖,从中吹出一股刺骨的阴风。
没想到冷热相交,周围形成一个阴阳两极的气场。气场中心是两股玄力的较量,人若踏近半步,全身肌肤将会失水龟裂。
紫怨旧伤未愈,体内玄力实难持久,渐处下风。她不敢恋战,于是中途收手,甘愿落败。她双袖一错,紧闭门户,拼命抵挡方世昌袭来的劲风。
云琰一直猫在紫怨身后,兀自犹豫是否加入战圈。他心中思量着,如若不到危急时刻,自己不会轻易出手。
“今日咱俩就做个了断。”说完,方世昌将周身的劲风化为一柄巨镰,单臂握镰,向紫怨不断挥舞过去。紫怨左躲右闪,只有闪避的份儿,无暇还击。
方世昌毫不容情,哪肯让对方有喘息之机,一刀紧接一刀,全是杀招。云琰隐隐听到紫怨喘着粗气,似乎有些玄力不济,身手也开始慢下来。
紫怨拣了个空隙,侧身躲过一刀,顺势抓住对方的刀柄,当即打出一掌。方世昌竟不顾伤势,用右臂断口相拼。岂料对方的紫罗青烟掌早已恢复威力,一掌打去,使得他刚愈合的断口再次开裂,鲜血直涌。紫怨趁得手之机,连忙揪住方世昌衣领,将其翻身摔倒。而她自己也一个踉跄,跟着扑向方世昌怀中。
此时,方世昌的眼里只有仇人,没有男女之分。他顺手扯住紫怨后脑的长发,将其甩到一边。紧接着他立即站起身来,捡起巨镰,一刀刀划向地面。紫怨右脚受了伤,一时间无法站立,只好在地上奋力打滚,躲开攻击。
眼见她将要身首异处,云琰挺身而出,一道气剑格开巨镰,随后一剑将方世昌逼得向后退开。
“你?”方世昌气急败坏,料想不到云琰会从旁杀出。
“我本不打算介入你俩之间的恩怨,但看不惯你这样凌虐一个身负重伤的弱女子,有失大丈夫所为!”云琰手持气剑,护在紫怨面前,忍受着烈日的暴晒。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小伙,看来我错了。你不但是非不分,而且助纣为虐,太令我失望了。”
“在我眼里你俩没有正邪之分,只有强弱之别。倒地的那个人换做是你,我同样会出手相助。你口口声声说她害得你家破人亡,那你想过没?这些年来又有多少人是因你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杀人固然可耻,不过你搞传销同样可恨,你俩彼此彼此,没有孰是孰非!”
“既然你一定要多管闲事,那我也只能先忍痛把你杀了,再向这女人报仇。”说完,方世昌便抢先出手,哗哗哗三刀朝云琰斩去。云琰连闪带躲,出剑抵挡。
也就五六个回合,云琰只觉身上各处黏糊糊的。他低眉瞄去,发现浑身上下都是一道道渗血的口子,虽说不深,但有一种火辣辣的灼疼感。
“云琰,你就此收手吧,我还可以饶你一命!”方世昌拄着巨镰,不顾流血的断臂,头顶烈日,将云、紫二人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
云琰笑着抹去了脸上的血痕,冷冷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天要么我带她走,要么陪她一块儿死在这里。”他内心十分得瑟,自我感觉这就是所谓的英雄救美。
“云琰,你犯不着为我搭上性命,别忘了咱俩还是仇人,就算你现在把我救走了,我以后还是会要了你的命,这点你可要想好!”
“如果你是为万俟勖报仇的话?不错,我是欠他一条命。”云琰一直凝视着方世昌,口中却自顾自地跟紫怨说话。
紫怨一怔,下一秒又恢复了平静,微微笑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起初我确实不知道青鬼是谁,直到昨晚,我在地下停车场遇到了他。”
“什么?他也来了?”
“是的,兴许就是来找你的。当初我看见你手臂上的刺青,就应该猜到是他了,毕竟这个字少见!”
紫怨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左臂上纹的“勖”字。
方世昌一听青鬼也来了,更加下定决心要速战速决,生怕下手迟了会前功尽弃:“万俟勖的确是个人才,虽然我与他缘铿一面,然而近些年来也听到不少关于他的事迹,只可惜你俩今后再也没机会见到他了!”
“就算我今天真的死在你的手上,青鬼必定会为我报仇的,到时候他会把你们邪镰社杀得鸡犬不留。”
“那是后话了,眼下我只要你俩的命。”话音未落,方世昌再次向云琰攻来。
云琰见巨镰一出,当即留神,挥舞气剑,剑锋所到之处,留下片片残影,形成一段符文。原来云琰在周身创出一个流风气场,使得自己的剑气威力大增,以此同方世昌硬拼。云琰连连进击,竟然让方对方取了守势。刀剑相触,铮铮有声。
云琰猛然一剑划过刀面,在其上留下一道极深的剑痕。只见方世昌停顿了一下,眉头微蹙,后背一下映出血来,染红了白衬衫。
在旁观战的紫怨看出了端倪,对云琰喊道:“他的巨镰便是玄功罩门,只要砍断巨镰,便可破他的风镰功!”
方世昌见破绽已露,只好来个攻其不备,未等云琰反应过来,出手就是一刀。弯弯的刀尖一下刺进云琰左腰数寸,要不是云琰及时以剑相抵,恐怕早就被腰斩。云琰左手挟住刀柄,右手气剑顺着刀柄向对方手指削去。方世昌急忙撒手,并散去巨镰,云琰第二剑顺势刺去。
霎时间,方世昌杀红了眼,竟徒手硬接云琰袭来的气剑。剑刃刺穿了他的手掌,与此同时,他强劲的掌力将气剑化散开来,云琰短时间内将无法凝气成剑。
此刻,两人手上均无兵刃,只能徒手来决一胜负。方世昌掌心朝天,渐渐蒸腾出雾气,他将储存在丹田内的真气一泄而出,全部转化成玄力,输送到左掌之上。云琰见势不妙,也暗暗运功,押上了体内所有真气,但可以说是杯水车薪,毕竟自己真气有限。
方世昌出手如风,以千钧之势向云琰推出。云琰当下拼尽全力,迎面接掌。就在那电光火石间,两人齐呼,空中掌影纷飞,纵横交错,看得紫怨眼花缭乱。
一阵酣斗过后,两人各自退开。云琰身子摇摇欲坠,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方世昌。他刚想咧嘴一笑,岂料牙缝中竟吐出血来。只见他双手微颤,青筋暴出,红肿不堪。最后他实难支撑住身体,单膝跪地。
另一头的方世昌取下只剩镜框的眼镜,左手同样在颤抖,而右臂断口因失血过多,失去了知觉。他脸色绯红,上气不接下气,手扶水泥护栏,就连走动几步都吃力得很。
“我没想到能接你这么多掌,要是你的右手还在,恐怕我已经死在你的掌下了。”
方世昌听后,非但没有发怒,反而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你不用故意来捧我,即便我的右掌还在,结果仍是一样,你赢不了我,我也赢不了你。我缺的是斗志,而你所缺的是经验。好久没像今天这样酣畅淋漓地打一架了,我愿已足。云琰,我能遇到你这样的对手,是我的荣幸!”他刚一说完,终究没能硬顶住,慢慢靠倒下来。
“昌叔,其实你这人并不坏。不能说你报仇不对,只是觉得你做得过于偏激。我想向你讨个人情,请你今日放紫怨一马。你俩之间的私怨,等日后双方伤势痊愈,再自行了断。”云琰跌跌撞撞地走到方世昌跟前。
方世昌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卖给云琰一个人情。他刚想回话应允,突然间,双眼瞪大,只见紫怨正杀气腾腾地站在云琰身后。还未等他开口,紫怨隐隐发紫的右掌向云琰猛拍过去,将手上积聚的怨气全部注入对方体内。
云琰整个人如同散了架似的,向前一冲,跌入方世昌怀里。他口鼻同时喷血,彻底把方世昌的衬衫染红了。两个大男人身体互相撞击,伤上加伤,双双倒地。云琰更是不省人事,气息微弱。
“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云琰拼了命地救你,你却向他暗施毒手!”
紫怨瞬间像是换了一副面孔,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她从袖中取出那张白色般若面具,戴在了脸上,恢复了本来的样貌。她挺直腰杆,此前那副狼狈样荡然无存,冷冷道:“我说过,云琰永远都是我的敌人,我岂会被他这点小小恩惠所打动。我故意在他面前示弱,就是为了借他的手来除掉你。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一下就给我找准时机,同时解决两个心腹大患。怪只怪他太过天真,自以为我对他有所改观,从而对我未加防范。假如我是寻常女人,或许真的会被他感化。只可惜我叫‘紫怨’,心中的怨恨永远大于一切,谁也改变不了。”
“你这女人好可怕,我后悔没早要了你的命。”方世昌气急攻心,大口吐血。
“你还要感谢我,今日就让你们一家团聚!”
“我死倒没什么,就是替云兄弟感到不值,他到死都不会想到自己救了一条中山狼。”
“那是他自己蠢,怨不得别人。我若不是一个女的,他哪会对我百般照顾?说到底,他还是一个见色起意的家伙!”
方世昌叹息一声,随后放平了云琰的身体。他沉吟半晌,问道:“你杀人的时候真的毫无罪恶感吗?”
“那你呢?我见你杀人的时候也利索得很,斩首分尸更是你的拿手好戏。”
“彼此彼此,你是一种恶,我又是另一种恶。正如云琰所说,咱俩之间无正邪之别。只可惜我的复仇大计还是落空了,没能要了你的命。”方世昌见自己已是将死之人,不禁仰天苦笑。
“聊也聊够了,是时候送你们上路了。”
紫怨瘸着脚走到方世昌面前,刚要落掌发招,“嗖”的一声,一支飞镖射在了她的右臂上。她回头望去,只见曹静站在天台门口。
紫怨怒不可遏,先是忍痛拔出了手臂上的飞镖,随后嚷道:“你是八扇屏的人?”她一眼便认出对方所使的暗器手法出自翟佳丽之手。
“快放了云琰!”曹静目不转睛地盯着紫怨,手中的飞镖一触即发。
“既然你是八扇屏的人,看来盛云笑就在附近。”
“你放心,他没来,只有我一个!”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我在买菜途中,凑巧看见云琰背着你到处走,所以跟来看看。”
“就凭你那几下三脚猫的功夫想打倒我?”
“试试看!”曹静秀眉一扬,似乎胸有成竹。
紫怨刚想出招,发现自己中镖的右臂已毫无知觉,像是没有了似的。她忙问:“你在镖上做了什么手脚?”
“只是涂了一点麻痹散。”
“你这臭女人,竟敢坏我的大事,我要你的命!”
曹静见紫怨来势汹汹,当下连射三镖。不料对方一挥长袖,用袖子将三枚飞镖一并击落,顺势突发一掌,打在曹静胸口。“砰”的一声,曹静后背猛撞在水泥墙上,墙壁上老化的石灰纷纷脱落。曹静趁自己还剩一口气,又射出一镖,穿透了紫怨的右掌心。
此时,两个女人都身负重伤,难以还手。也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曹静已是汗如雨下,刘海耷拉下来,脸色苍白,嘴边流出一丝鲜血。
“我看你和云琰也非比寻常,居然这么不要命地护着他。”
“他?”曹静微微抬起头,用余光瞄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云琰,嘴角不经意流露出一丝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