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琰,二十八岁,邻舍禾城人,曾就读于下沙山青业城,现任……”
“好了,不用再念了,我心里有数了。”
此地为一处封闭的空间,四下昏暗空荡,让人辨不清方向,只听得一男一女在对话。
“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一下,上一批货的资金已回笼,是否按原定计划发下一批货?”那男的手上拿着一份档案,正是有关于云琰的资料,上面还附着一张云琰的大头照。
“发,这次我要亲自带货去邻舍,顺道会会那云琰!”说完,那名女子撕下脸上敷的面膜,随手戴上了一张白色般若面具。
……
夏天的网吧虽然开着冷气,不过还是烟味弥漫。一台台机子密密麻麻地挨着,一张张麻木萎靡的脸紧盯着屏幕,吧嗒吧嗒地敲打着键盘。有些人大声指挥游戏,有些人却已经睡着。桌上尽是些饮料空瓶以及吃剩下的残羹冷饭。
放眼望去,几十台机子屏幕都是花里胡哨的游戏画面,唯独角落里一台机子显示的是网页。坐在那屏幕前的是一个小眼厚唇、不修边幅的男子。他时不时东张西望,似乎在提防有人偷窥他。原来他正在贴吧发帖求种,打算空手套黄图。
在那男子身旁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女生。那女生大约十七、八岁,头发凌乱,耳后扎着两根像扫把似的马尾辫,右额留下一撮呆毛刘海。五官精致,却略显猥琐之气,身材单薄且扁平如纸,是一个典型的三无女。她内穿一件白色短袖,外套一条牛仔背带裤,正全神贯注地打着LOL。
这对男女不说话,没人知道他俩认识,只因两人的形象气质各方面都相差甚远。他俩既不是情侣,也不是兄妹,更不是父女,却一直相依为命。男的叫云琰,女的叫陆村夕拾。
时光荏苒,转眼六年过去了。
当年那个稚嫩邋遢的夕拾现如今已长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而云琰也从小鲜肉熬成了老腊肉,然而模样却一点都没变,因为他本就显老。
正值暑假,两人回老家住了一段时间。云琰的老家在一个叫“禾城”的地方,虽然那里已经没有属于云琰的住所了,可云琰还是眷恋着那片生他养他的土地。每年寒暑假,他都会搬回来住。
就在两人上网上得兴起时,云琰久未出声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对他而言,有人联系他实属难得。他从兜里掏出手机一瞄,居然是个陌生来电。
“喂,请问哪位?”云琰摘下耳机,接听起电话。
“云哥吗?是我,邱业明。”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一个熟人的声音。
“找我啥事?”
“你现在有空吗?方便出来验一下货吗?”
“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规矩,假期里我从不接单子!”
“我现在急需用钱,求你帮我一次啦……”
此时,夕拾见云琰一本正经地打着电话,于是便好奇地问是谁,云琰却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好吧,我就帮你一次,下不为例。那你……”云琰瞄了瞄电脑桌面右下角的时间,“九点半在老地方等我,就这样。”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谁啊?”别看夕拾刚成年,声音却已然像个御姐,但胸部仍停留在幼女时代。
“李老狗隔壁寝室的邱业明。”
“他打给你干嘛?”
“这不暑假嘛,人家又管不住自己的下面,把一个女生肚子搞大了!”云琰一脸幽怨,更多的是出于嫉妒。
“然后找你借钱打胎?”
“这倒没有,他只是让我帮他当点东西凑钱。”
“你不是说暑假不帮人典当吗?”
“主要他开口说给我百分之五的劳务费!”云琰一提到劳务费便眉飞色舞起来,还特意做了个“五”的手势。
“瞧把你美的。我可告诉你,这人滑得很,你要小心点。”夕拾一本正经道。
“知道,这根老油条我还不了解吗?他家也就一般的工薪阶层,拿不出啥值钱玩意儿,上次还是拿他妈的嫁妆来抵押的!”
“那你还帮他?”
“毕竟一个学宫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帮他不好意思,省得他说我不仗义。”
“你就抹不开这脸,可说好了,假如交易成功,记得分红。”
“看情况,当不了几毛钱就不给你了!”
“切。”
云琰目前的正业是一名宿管员,平日也赚赚外快。虽然发不了财,倒也不至于饿死。不过他的副业可不是一般的多,摆摊发传单是常干的事、当过黄牛贩过票、贴过各种小广告……反正底层工作他都做过。
他们学宫宿舍的那些学生总是会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偷出来,以解生活中的燃眉之急。云琰就充当中间人,帮这帮熊孩子销赃,从中赚些跑腿钱。
……
云琰约人的地方通常在闹市区的步行街上,那里既有露天桌椅,又离销赃点近。
他如约而至,对方早已等在那儿。那邱业明皮肤黝黑,脸上没三两肉,躬身驼背,本就像只瘦猴,居然还剃了一个光头。他嘴里叼根烟,坐在电瓶车上左顾右盼,好像等得有些不耐烦。
“云哥,你终于来了!”邱业明见云琰到来,立马扔掉嘴里的香烟。
“你小子怎么剃了个光头,刚从监狱里放出来?”
“别拿我取笑,这不夏天图个凉快嘛。”邱业明摸了摸自己的光头。
“东西呢?拿出来看看。”云琰右手一伸,活像一个收保护费的混混。就凭这两人此时的腔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正在进行毒品交易。
邱业明随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枚金闪闪的硬币。只见那硬币比一元硬币要大,一面印着云纹图案,另一面则印着千元面值,看起来跟一般纪念币没什么两样。
邱业明一直担心不入云琰的法眼,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当云琰接过硬币后,他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寒碜对方,而是一遍又一遍地打量着,似乎看出了一些端倪。
“你怎么会有这玩意?”云琰眉头微蹙。
“哎呦,总算遇见一个识货的,不愧为见多识广的老江湖!”
“少给我戴高帽,我只想知道这硬币你是怎么得来的?”
“管我怎么得来的,你就说这货能值多少钱吧?”
“来路不明的货我可不收哦。”云琰审视着对方。
“你放心,来路绝对正当,反正不是偷抢拐骗来的!”
“呵呵……你偷抢拐骗的还少吗?我可不大相信你的话。”
“云哥,我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邱业明油腔滑调,似乎满脸都写着“我不是正经人”。
“你这人向来不值得信任!”
“好好好,我说,这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
“真的?怎么听着好假!”
“哦呦,我骗你干什么啦?真的是我一个朋友送我的。”
“管你说的是不是实话,我姑且就当是你朋友送你的。你可知道这硬币的来历吗?”
“知道啊,这是当年天云众造反时所铸造的云币,后来被金乌院没收销毁了,所以存世的云币并不多。云哥,你是过来人,应该知道它的份量吧?”
(金乌院乃玄林最高统治阶层,自诩为‘不灭之日’,定都圣阳,宫殿称为‘东皇阁’。)
“看不出你小子懂得不少,之前应该没少做功课吧?”
“云哥,你知道就好,你就说值多少钱吧?”
“我也不问你这东西来路了,我只想告诉你,私藏云币是犯法的,况且你是买卖,倘若被金乌院逮住了,免不了要吃官司。”云琰郑重其事道。
“所以这不想请云哥帮忙嘛!”
“这次我可不会帮你,这是要坐牢的。”
“我知道云哥不会见死不救的,也知道云哥有这个胆量帮我销赃,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了,中介费大家都好商量!”
“销赃就算了,我顶多帮你典当,暂时弄些钱给你去打胎。何况眼下我也无法辨别你这云币到底是不是真的,这还有待鉴定。”
“这还用得着鉴定吗?这肯定是真的,谁会傻到去伪造云币?有这精力,还不如直接去伪造人民币呢!”
“要不这样吧,你相信我的话,就先把它给我,我帮你去验明真假。如果是真的,你便宜卖我,我帮你脱手;要是假的,我就退还给你。”
“我现在急等着钱呢,要不我把它押你这儿,你先借我一千。如果到时候验出来这硬币是真的,你就直接拿去好了,要是假的,等我这档子事搞定了再把钱还你!”
云琰当即拍板成交,并要求邱业明不得反悔,对方允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