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茅屋却隐在幽暗的山壁间。晨晨悄然走进最大的那间茅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面墙壁处摆满的瓶瓶罐罐,昏黄的烛火摇曳着点亮了茅屋中的角落,俞锦程平躺在一扇门板上,脸色苍白且无血色。一个小时前,他还是一个活生生且又幽默可爱的老人,如今已化作一具冰冷得没有生命的尸体,她的心里如同被塞了一团乱麻一般的憋屈难受。
两个小童跪在俞锦程的面前,不停的痛哭流涕,晨晨的到来让他们将悲痛化为行动,同时纷纷从地上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你这个妖女,要不是你逼着师傅露面,他又怎么会遭人毒手。你还我师傅。”少年愤怒的推搡着晨晨,而她只是木然的被他指责拉扯着。面对少年的愤怒,她反而冷静了许多,面对愤骂至少可以让她少些内疚。
晨晨虽然长得高挑,却被疯狂的少年拉得险些摔倒,若不是身后一只有力的大手托住了下落的她,必定会极为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人影一闪间徐总管已从身后掠来,他动作迅捷人将两个少年拉到了一边。晨晨茫然的回过头,却迎上了逍遥侯凌厉的目光。
徐总管声音凌厉的对少年道:“小兄弟,我知道俞先生惨遭毒手令二位小兄弟很是伤心,但先生的死与这位姑娘并不关系。”
“不错,今日之事,皆有本侯引起,与晨晨姑娘并无关系。二位小兄弟有什么事尽可以来找本侯,本侯也必会给二位小兄弟一个交待。”逍遥侯的声音至她身后传来。晨晨心中不由得一阵感动,逍遥侯谢谢你。
两个少年自知不是逍遥侯与徐总管的对手,且逍遥侯又说得极为诚肯,只得忍着心中的愤恨退回到俞锦程身边,继续守夜。
在逍遥侯与徐总管的劝说下,晨晨却极力要求守在俞锦程身边。无奈之下二人只得先后离去,只留下二个小童与晨晨守在茅屋中。
二个小童因为对逍遥侯的顾忌,没有再来为难她。晨晨跪坐在俞锦程的身侧,悲伤的泪水不停的流着,她真的有些怀疑自己就是扫把星转世,不然为什么每个和自己接处的人都那么倒霉。
她轻轻的拉过俞锦程苍老的手,低声轻轻的抽泣着:“俞先生,请原谅我今天对你的不敬,我真的不知道你会招人毒手,不然我死也不会说出过份的话。”她唔唔咽咽的述说着心中的愧疚。直到二个少年悄然站在了身边才将她惊醒,她警觉的看着二人,心中已有所防范。
一个双眼红肿的少年看着她,轻叹一声:“姑娘也不必如此伤心,冥冥中所有的事皆有定数,师傅也是必遭此劫难。”晨晨轻轻的点点头,有些不明白少年为何突然想通了。
午夜十分,徐总管放心不下又过来看了看几人,看到晨晨与二位少年平淡相处,相互劝慰,便放心的离去了。二个少年因为痛哭了许久,不知何时皆疲惫的靠在窗边的角落里沉沉睡去了。晨晨卷缩在两个高大的橱柜间,瞪着大眼睡意全无,她一直想不明白,穿越后的一切是否是真实的。俞锦程隐居山间,又人有谁想害他呢。他以前也只是一个出名了的郎中,应该是救人无数,为何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她随手拿过来橱柜上的一个小瓷瓶,仔细的放在手中端详着,因为好奇便将瓶上的塞子取了下来,放在鼻间闻了闻,竟有种熟悉的味道。
是什么?她带着疑问低头苦苦的思索着,却猛然间发现,在距自己脚边二尺左右站着一个人,那个人黑色的靴子上满是血污,白色的千层鞋底上触目惊心的血迹让她险些心脏停跳。随着目光上移,那人却缓缓的蹲了下来。二人目光相对,晨晨几乎骇得背过气去,面前的人正是满身血污的俞锦程。他不是死了吗?诈尸了?短短的一瞬间,晨晨把所有看过的恐怖片统统复习了一遍。
晨晨紧张的盯着他,俞锦程苍桑且无血色的脸上带着慈祥与平和,扩散的瞳仁散发着有些诡异的光泽。若不是在实习的半年时间里见惯了生与死,也许她真的会被吓得心脏骤停。她在心中默念了许多遍的马列主义******思想后,紧张的情绪果真渐渐平复下来。她紧紧的盯着俞锦程,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他还活着的证据时,却感觉一样方形的东西被放在了她的手中。低头看去,却是一本线装的古书,幅面上工整的写着三个篆字“武氏遗书”。晨晨顾不得查看手中的书,勇敢的从地上爬起来:“俞先生。”
晨晨只觉自己身体一震,依墙而靠的身体不知何时已滑向了左边的橱子,若不是被橱柜所阻,她真的要倒在地上了。她轻轻的喘息着,找寻着消失的俞锦程。向厅中望去,俞锦程还静静的躺在门板上,难道刚刚是南柯一梦?但是这个梦真的好真实,紧张时她下意识的收紧双手,却感觉手中正攥着一件有些硬硬的东西,低头望去却是一本线装的古书,古书的封面上写着几个工整的篆体字“武氏遗书”。晨晨怔怔的看着手中的书,一丝冰冷的寒意正慢慢的从后背慢慢升起。
她用颤抖着的手,将书收入怀中,目光在屋中收索到二个小童正卷缩在窗下的一角睡得正沉,睡梦中,二人还在轻轻的抽泣着。晨晨的心中不由得一阵酸楚,也许他们已没有亲人,如今师傅身遭不测,他们还只不过是两个孩子,应该如何来面对未来的风风雨雨。
晨晨不愿再多想,对于自己的未来,她亦许多的不确定。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将目光转移到身旁的橱柜上,一个小小的瓷瓶闯进了眼中,这个瓷瓶也并无特殊之处,只是它刚刚出现在了她的梦中。晨晨从地上爬了起来,拿起瓷瓶打开放在鼻间,一股怪异的味道从瓶中飘了出来。
晨晨怔怔的回味着瓷瓶中的味道,有些熟悉,却又似飘渺于心外,怎么也想不出在哪里闻到过这个味道。她低着头,轻轻的回味着瓶中的味道,却猛然感觉到一只温热的东西正搭在了肩头上。
晨晨本就惊魂未定,这突出其来的刺激让她猛然转过身来,手中的瓷瓶毫无悬念的直直向地上摔去。一只温热的大手猛然间已反手捂在了她的嘴上。看还没看清来人时,对方已蓦然间将下落的瓷瓶用脚勾起,稳稳的落在了手中。
一双冷漠的眼睛正紧盯着她,而晨晨亦用同样的目光迎上他,倔犟与愤怒同时写在了眼中。是他,那个杀了俞先生的凶手。
眼睛的主人慢慢的移近她,另她无处可藏:“你要乖乖的听话。”未待她做出反应,男子已快速的封了她的穴道,将她扛在肩上便掠了出去。
传说中的点穴终于在她身上得到了确实的体验,但感觉真的不太好。晨晨只觉得身上酸麻,手脚已不能再动,想呼救却已不能,只感觉到嗓子中如被塞了一团辣椒一样,火辣而麻木。
男子扛着晨晨一路向后山奔去,速度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不多时已奔出了十几里外,晨晨头向下垂在男子宽厚的肩头,只感到血液正迅速的向大脑涌来,眼睛似要暴出来一样的难受,却又不能表达。
不知走了多久,男子终于将她放了下来。晨晨没有办法说话,更不能移动,只得象一只软软的蛇一样,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躺在地上。
月光照在晨晨因痛苦而纠结的脸上,她试图换一个舒服的姿势,却未成功,唯一有所改变的是,因为太过用力而让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类似呻吟的声音。
男子一直站在一块山石上,被晨晨突出其来的声音吸引着,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出现在他的嘴边。男子不再理会晨晨,飞身掠上一株大树,倚在了枝丫间,取下一片树叶,放入口中,片刻一阵清扬的声音从树间飘来。
晨晨在心里咒骂了男子无数遍,不只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劫持,更是因为他对俞先生的无情杀戳。
不多时,一阵衣袂之声由远及近的飘来。一个身影很快便掠到了眼前,晨晨头不能动,但用眼睛的余光亦看清了来人是一个身材高挑的清瘦男子。
男子站在树下的阴影处,看不清他的样子,但他高昂的头让晨晨觉得,这个人有些傲气。男子一身浅色的衣袍,身材有点偏瘦,不过倒是一身贵气,更应该说是气质真的很好,若是难仔细看清,应该是小白脸类型的帅哥。
随着男子目光的移动,黑衣男子已站在了他的面前。
黑衣男子似乎对浅衣男子的臭脸不太感兴趣,送给他一个背影,冷声道:“你要的人已经带来了,请公子付钱。”
浅衣男子手中拿着不知是何东西,在手中轻轻轻的拍动着,笑道:“急什么,一会儿将她送回后,银子不会少你一个儿子。”
黑衣男子似乎对浅衣男子的事情并不关心,转身走到一处突起的青石上坐了下来:“我可是没有耐心。”
浅衣男子并不理会黑衣男子的不满,从树阴下慢慢向她走来。随着他的走近,一张清秀英俊的脸出现在了她面前。男子蹲下身来,点开晨晨的穴道,温和的问道:“姑娘,听说你是唐继名未过门的妻子?”他声音柔和细腻,倒是斯文得很。晨晨不由得大条的想到,没准他是一个基友?
但思维跳跃的大脑马上反映出男子的话,她努力的清了清嗓子,赌气道:“我不认识他。”
男子对晨晨的无礼却不以为意“啧啧啧,果真是一匹烈马,怪不得唐继名迷得神魂颠倒,本公子都有些动心了呢。”
看着男子得意的笑脸,晨晨只觉一股怒气在胸口处激荡着无处发泄,便冷声道:“你?看上本姑娘?瞧你那副男宠的样子,本姑娘还瞧不上你呢。”话音未落,她已听到了黑衣男子冲口而出的暴笑。
男子却仍旧笑面如花,手下却动作迅速的一把抓起晨晨的肩头,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晨晨尖叫着想要躲避,无奈身上却酸麻涨痛不能移动半分,肩头处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痛楚,让她紧紧的咬着嘴唇,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浅衣男子却没有松手的打算,片刻,晨晨便感觉到身体似乎在疼痛中轻了许多,眼前的男子英气的脸也飘渺着越来越远,直到一个暗色的身影掠了过来,重新落在地上的她才看清,浅衣男子已被黑衣男子拉到了一边。
黑衣男子的声音飘了过来:“公子何苦对一个弱质女子下次重手,公子可是要我将她活着带回去,若真是死了,我的银子可还能到手?”
浅衣男子浅声一笑道:“放心,银子不会少你的。我就是要试试她的骨头有多硬。”他扯开黑衣男子的手,再次向晨晨走来。
晨晨躺在地上,恐惧在胸中蔓延着。浅衣男子再次蹲一身来,柔声道:“姑娘,我也是逼不得已,请你告诉我唐继名在哪里?他杀了我父亲,我一定要找到他为父报仇。”
晨晨警惕的打量着他,片刻才冷声问道:“你父亲是谁?”
“金灯剑客褚遂良。”浅衣男子字字清晰的回答道。
晨晨极力的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子,一个苍慌的身影闯入了脑海中,是他?在竹屋中被唐继名害死的金灯剑客?她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果然有些相似之处。
“想起来了吗?”褚公子轻声问道,眼中已隐隐有眼光在闪动。
“褚公子,我是想起来令尊是谁,只是我也是刚刚从唐继名身边逃出来的,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晨晨实话实说。
“是么?”褚公子对她的话表示了怀疑。
“骗你是小狗。”晨晨冲口而出,却马上有些后悔,这算什么誓言。耳边却再次专来黑衣人隐忍的笑声。
“姑娘要真是一只狗,唐继名倒是不愁找不到。”晨晨有些担心的看着褚公子渐渐阴下来的脸。“姑娘,你在唐继名身边呆了这么久,应该知道他手中的奇幻散吧?”
见晨晨点头,褚公子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姑娘可将配方给我?我一定要研制出解药,解救天下苍生。”
“褚公子,我真的帮不上你的忙,唐继名从没有将配方告诉我,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把配方要来,送给褚公子。”晨晨将心中的想法如实相告。
褚公子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片刻,眼中的泪却汹涌而出。他将脸扭到一边,轻声对黑衣人道:“将这位姑娘送回去吧,不要为难她。”
黑衣人走到她身边,再次封了她的哑穴,扛起晨晨片刻便消失在了黑色中。当晨晨感觉到脚踩在了地上时,茅屋已出现在了眼前,而自己正站在木桥下。月光下,一个纤秀的身影正从停放着俞锦程的茅屋中走出,片刻便消失在了黑暗中,是侍女莺儿?
她环顾四周,黑衣人已消失不见。她不禁再次怀疑这一切是梦是幻,已让她分辩不清。
当晨晨走进茅屋时,二个少年正在屋中剪烛花,见到晨晨进来,二人竟惊愕的看着她。晨晨正要解释自己为何离开这么久,却听到一个少年奇怪的自语道:“姑娘你不是去睡觉了吗,怎么刚走又回来了。”刚刚离去的那个人是我?晨晨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