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鸣是头一回被人用枪指着头,枪口接触脑门传递而来的凉意,叫他头皮发麻,全身僵硬。
这时那把CZ1000王蛇铭文短枪忽然被握住,冷蛇皱眉转头看去,见到手的主人是下巴有道十字疤痕的刘二狗,嘴角不禁微微上翘。
来之前万明店的背景冷蛇就已经摸透,似乎是被一个叫什么天狗摸金团的罩着。冷蛇生平最看不起摸金卫这种地老鼠,所以尽管他们是望天区有名望的地头蛇,冷蛇也打算拿其开刀立威。
刘二狗微微一笑,态度很是谦和,道:“何必与小鬼一般见识,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能不能看在我的薄面上,好好说话?”
“你?”冷蛇轻蔑一笑,“我晓得你,叫什么刘二土狗,爹娘取这种名字,一看就是没文化,也怪不得你们去做那掘墓老鼠。怎么,你们不好好呆在暗不见天日的腐肉骨堆里躲起来,跑来这里学人家占地盘,是嫌命长了么?”
刘二狗面不该色,微笑依旧,黄凯等人围圈站在一旁,脸上也是保持笑容,没有丝毫动怒的意思。
“不许侮辱二狗叔他们,他们要比你们这些豺狼厉害一百倍。”张一鸣所崇拜的是毫无畏惧的铁血男儿,刚才的惧怕叫他深觉屈辱,现在便要在嘴巴上找回面子。
冷蛇粗眉一竖,抬起左手一巴掌又朝张一鸣脸上扇去,然而这次却被刘二狗反手抓住。大厅内顿时被一股冰寒刺骨的杀气占据,恍若深冬。
或许是经过试探,知道对方实力不俗,冷蛇没有立即发作。刘二狗则赔笑着放手,同时拿出那把匕首明器,递给冷蛇道:
“这是前几天刚出土的新鲜货,杨老头估值三千万,但由于其中有几处玄机中枢已损坏,恐怕在修好前价值会有所折损,要不我就替杨老头用这个弥补你们的损失如何?”
张一鸣见此,神色一变,焦急道:“二狗叔,怎么能便宜这些王八蛋,这可是你们拼了命才淘到的宝贝啊。”
冷蛇接过疑惑的灌入真元感受了一番,随即递给旁边一人,那人接过仔细查探半晌,才附在冷蛇耳边低语几句,冷蛇这才收回枪,有点喜出望外的笑道:
“不错,虽然我最看不起你们这些老鼠,但看在你们这么识趣的份上,这件明器我们就收下了。不过……”
冷蛇顿了顿,“我以前听说土夫子都是些亡命徒,不好惹,现在碰到真人,竟都是些鼠辈,懦夫。真没劲,咱们走。”
待冷蛇一行走后,杨策深鞠一躬,真诚道:
“真是多谢诸位,若没有你们,我这小店恐怕就保不住了。往后,我会努力为诸位填补这次损失的。”
刘二狗赶紧抬手将其扶起,道:
“一直承蒙老爷子照顾,一件明器而已,就是再多下几次墓的事。”
“可这都是你们拿命换来的啊。”
黄凯生气道:“杨伯,你这就是太见外了。当初咱们兄弟没地儿落脚的时候,若不是你不嫌弃收留,哪有我天狗摸金团的今天。”
“就是。”胖子陈四也嚷嚷道。
杨策知道刘二狗等人为人豪爽,所以也没太过矫情。
张一鸣却是愤恨异常,突然咬牙叫嚷道:
“刘二狗,我真是看错你了。本来还以为你们是不畏强权的铁血男儿呢,竟然被人如此贬低辱骂也不敢还嘴。哼,这样的摸金卫,不当也罢。”
杨策吹胡子瞪眼,扭起张一鸣的耳朵怒骂道:“臭小子,你懂个屁。你知道神农阁的势力有多大么,即便是十方域界的西秦皇室也要礼让三分。你二狗叔之所以隐忍是不想连累我们,知道吗!”
张一鸣一撇嘴,“胆小鬼就是胆小鬼,还这么多理由,不跟你们玩了。”
说完就扭过头去,生起闷气来。黄凯推了推张一鸣,道:“一鸣,被人羞辱几句又不会少块肉,咱自有自己的行事标准,何必在意他人的看法。走请你去喝汽水,解解气。”
“不要!”张一鸣气鼓鼓的道。
“那教你画铭文灵符如何?”刘二狗插嘴道。
“真的!”张一鸣立即来了兴致。
“骗你的。”刘二狗做了个大鬼脸,“小鬼就是小鬼,真好骗,哈哈哈。”
大厅里哄笑不止,张一鸣胖乎乎的脸都气成了刚出炉的包子,青烟缭绕。这个玩笑,让原本凝重的气氛一下缓和了下来。
笑声中,见杨策面怀忧虑,刘二狗心有神会,道:“杨伯,有人看上了你这块地盘。今天虽然糊弄过去了,但恐怕接下来还会麻烦不断啊。”
杨策点点头,叹了口气,道:
“是啊,这里离商业黄金地段相差不超过两条街,位置不错。主要是万明店这块金字招牌已经有近百年的历史了,特别是玄器生意已有相当可观的利润,有人眼馋实属正常。以往还好,这次是神农阁的人,唉,罢了,先看看再说吧,到时实在不行,也只能将店转让了。”
刘二狗听得出杨策言语中的苦涩,也明白这家店在老头心中的分量,让他转店与要他半条命并无两样。但面对这种情况,他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只能点点头,不再提及此事。
众人又吹牛打屁了半响,张一鸣突然问道:
“二狗叔,听说你们准备要去苍云之巅了?”
刘二狗见此时张一鸣已经气消了,不禁有点好笑,道:“是啊,打算再准备一段时间就出发。反正又不会带上你,你问这个干嘛。”
张一鸣本还一脸兴奋,一听此话,不禁像个霜打的茄子。黄凯看着有点心疼,就揉了揉张一鸣的脑袋,道:
“一鸣,你还小,别急,等再过个十来年,那时再去也不迟。有句老话,起码要有拿生命做赌注的勇气和实力之后,才有资格去窥探有着地狱称呼的苍云之巅的真容。”
张一鸣甩开脑袋,急匆匆的跑去吧台,拿来一把水果刀,横在胸前,怒道:
“谁说我没勇气?”
刘二狗好笑道:“不是拿了刀就敢杀人的,我可记得刚才某人被抢指头的时候,浑身颤抖,怕是差点尿了裤子吧,哈哈。”
黄凯等人也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张一鸣被气得是头冒青烟,一咬牙,将自己的左手放在凳子上,抬起水果刀猛的朝自己手背扎去,顿时鲜血直流。
张一鸣此刻脸都绿了,但硬是从牙缝中挤出,“你们看,一点也不疼”几个字来。随后就痛得哇哇大叫起来,尽管热泪盈眶,但却生生被忍住没有流出来。
刘二狗等人万万没有想到张一鸣会有这样的举动,想要阻止为时已晚。惊叫声中,刘二狗更是破口大骂:
“牛犊子,你发什么神经,真是白痴!”
刘二狗一边敲着张一鸣的脑袋,一边帮他包扎完伤口,而已经忍住疼的张一鸣则一副耀武扬威的样子,似乎这是一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
不过也确实如此,现在黄凯等人对张一鸣都是刮目相看,围着他不住称赞,很有一股鼓励他继续自残的架势,最后讨来刘二狗的飞毛腿,才老实的喝酒去。
刘二狗等人走后,张一鸣又被杨策教训了一番。这时一个天真活泼,长相甜美,如瓷娃娃一般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进店来。
张一鸣一见立即眉开眼笑的迎了上去叫道:
“雪痕,你来啦!”
欧阳雪痕将手上提着的两个食盒,放在与他几乎一样高的酒桌上,说道:
“快来吃饭吧,舅公的是舅婆做的,一鸣的是我做的呢。”
说完甜甜一笑,两个小酒窝很是迷人。张一鸣眼睛一亮,兴奋道:
“真的吗,雪痕你已经会做饭了呀!”
说着就要去拿饭盒,这时欧阳雪痕看见了张一鸣手上的伤,惊叫一声,道:
“一鸣,你的手怎么了?”
杨策在旁边一番白眼,道:“自己刺伤的呗,跟个白痴一样,以为这样就很了不起,都是整天跟着二狗他们混学的,以后少和他们这种亡命徒打交道。”
提起刘二狗,张一鸣以往的眉飞色舞已然减淡了许多,耷拉着脑袋,道:
“他们还真令我失望,本来还以为他们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我都替他们憋屈。”
啪,杨策一巴掌拍在张一鸣脑袋上,怒斥道:“你懂个屁,吃饭!”
张一鸣嘟着嘴,抬眼看见欧阳雪痕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双眼已经泛红,便咧嘴一笑,扬起自己的左手,道:
“雪痕,没事的,你看,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欧阳雪痕将饭盒打开,用筷子夹了点菜,送到张一鸣嘴边,道:
“你的手都这样了,还怎么吃饭,来我喂你吧。”
张一鸣露出一个憨笑,随即张大了嘴巴,这时欧阳雪痕又道:
“以后不许再做这种傻事了,知道么。”
看到欧阳雪痕担心得眼红欲泣的模样,张一鸣立即点头称是,随即一口将菜咬入嘴中。然而刚入嘴,便差点吐了出来,菜有点生不说,还很咸,甚至有点苦。
不过张一鸣还是装作津津有味的样子,吃了下去,随即赞美道:“太好吃啦,没想到雪痕第一次做菜就那么有天赋。”
欧阳雪痕欣喜万分,又夹了一块看着有点像黑炭的肉递到张一鸣嘴边,张一鸣是看都没看就一口吃进嘴里,吃完赞叹不已。
“虽然雪痕做的菜很好吃,但下次注意别再伤到手了。”张一鸣看着欧阳雪痕白嫩似葱的小手上贴了三个创口贴有点心疼道。
欧阳雪痕则是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不停给张一鸣夹菜。尽管吃完欧阳雪痕做的菜,不出意料的拉了肚子,但张一鸣依旧觉得很幸福。
离上次神农阁的人找茬到现在已过了十多天,本来张一鸣以为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却没想到今天又在悬窗港楼上看见了那台白色的宝牛X7。
几人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冷蛇见杨策一副脸色凝重的模样,咧嘴冷笑道:
“怎么,来这里喝酒,不欢迎么,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眼看张一鸣就要开口,杨策一把捂住张一鸣的嘴巴,堆笑道:“欢迎……当然欢迎。雪痕,去,给客人拿酒去。”
“还记得那天的几只老鼠么,在我们面前,硬是连个屁都不敢放。我真怀疑那所谓摸金卫的凶恶名声,都是他们花钱炒作出来的。”
“哈哈,可不是,特别是那个下巴有疤的家伙,一看就是会吹嘘拍马的货色。他们这样的人竟然还能弄到那种珍贵的明器,肯定是出门踩狗屎了。”
“我看是整天抹狗屎,等着走运才对,哈哈哈……”
几人你一言我一句,肆意讥讽嘲笑。张一鸣是忍无可忍,提起水果刀,就叫喊道:
“你们这群人渣,不许再侮辱二狗叔他们,否则,我跟你们没完!”
笑声随着张一鸣的吼声,戛然而止。杨策一个疏忽,想要阻止张一鸣却为时已晚。冷蛇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冰冷,杀意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