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阳北路军前敌指挥部,邱炳长笑着对叶乾说:“我说司令,你把指挥部靠前,这是抗旨不遵,小心被治罪。”
叶乾笑笑说道:“除非你告密,身为大将在后方指挥,像什么样子?皇上越来越谨慎了,咱这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别管那些命令,各部队立即进入位置,我都等快两年了。”
副参谋长匡忠说道:“叶司令,刚才第二军张军长派人来问,进攻最终停止线可不可以继续向前?”
叶乾看一眼墙上的地图说道:“嘎尔迪老奸巨滑,他想用骑兵进行野外机动作战。让第二军不要太前出,稳定进攻,打下一个地方,守住一个地方,完全是步步为营,保持各军之间的联系。”
“是,我这就传令”匡忠答应一声转身离开。几年的时间,匡忠的思想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作为一个在华夏军中,没有任何根基的人,他和张桐能到今天这地步,大出匡忠的预料。当初归顺徽州军,匡忠很小心,也不想和张桐分开,他认为自己是军中文职,也就是军师一类的人。徽州军大将无数,都能征惯战,自己一个军中文职,必然不受重视。但他很快发现,徽州军所注重的恰恰是这一类的人物,这个参谋长的作用,超过军中副职,就是一个独立军队的二号人物,这个发现让匡忠开始积极表现自己。
当全面整编江北军队的时候,匡忠的头脑终于露出了超过别人的地方,他看在一同起家的份上,一再提醒张桐,跟紧王胜和叶晴,不要管江南出现任何问题。
张桐一直相信匡忠的话,这样在叶晴江北脱离吕天成的时候,张桐和匡忠坚定的站到叶晴这边。果然没多长时间,一切都见分晓。蓝玫瑰回归,并且开始全面整军,整个华夏军变成中华军,十个军的兵力,张桐以在江北参加徽州的底子,一越成为十大军长之一,这让张桐难以相信。在第二军里面,几个师长按资格都比自己老,也都是徽州军时的老将,这让张桐更加相信匡忠的话。
而匡忠也脱离原来的部队,不再和张桐在一起,被调离原军队,进入北路军前敌总指挥部,出任副总参谋长。成为北路军第三号首长,这让匡忠很高兴。根据中华军的参谋制度,最后肯定是参谋军官掌握大权。以匡忠看蓝玫瑰,皇上是不会让军中将领掌权的。看一看十大军中的参谋长,几乎全是女参谋,这一点就让匡忠小心翼翼。
这次总参谋部下达江北军向河南发动进攻,在入冬前解决河南的蒙古军,陈兵黄河南岸。叶乾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为什么要等?由于朝鲜方面,王胜、杨仇的进攻,让忽必烈在河南地区调走一部分军队,又加强河北方向的防御,特别是中华军在朝鲜登陆后,中华海军随时都可能在梅津镇一带登陆,直取大都。让忽必烈不得不抽调兵力,加强沿海一带的防御,弄得本来占优势兵力的蒙古军,处处设防,变得兵力紧张。
嘎尔迪向忽必烈请示应该放弃河南,退守黄河以北,这样可以集中兵力,用于黄河北岸的坚守。河南到湖北,这一个突出部位,已成为鸡肋。
忽必烈坚决不同意,他答应南妃,情况好转,还要向南进攻。如果全都退回黄河以北,以蒙古水军的力量,想打过黄河就不可能了。黄河水急,不能架设浮桥,蒙古水军又不如中华海军,所以拒绝了嘎尔迪的建议。领兵在外的嘎尔迪,恨不得返回大都,亲手杀了这个孤媚子“南宫蕊”。
大元朝的江山就毁在这个女人的手里。对于忽必烈放纵陕西的朱瑶,嘎尔迪就认为不妥。蒙古军一开始用条件和朱瑶交换,以抽出兵力,集中对付蓝玫瑰这一点上,嘎尔迪认为正确,可是到后来,蓝玫瑰已然复出,这个时候,忽必烈还是答应让朱瑶、卢沙武向北发展,把黄河以西和以南的地区,全部让给卢沙武,这本身就不正常。把自己的军队侧方,交给意图不明,态度和立场都不明确的商洛军,让嘎尔迪担心。
根据自己的消息汇报,这个主意好像是这个南妃出的,朱瑶野心大,让朱瑶挡住中华军北上,双方一打起来,蒙古军就会渔翁得力。这个计策听起来确实不错,可是一但朱瑶和卢沙武归顺中华,或者是诈降,河南的三十多万蒙古军就危险了。
为此嘎尔迪上表,请忽必烈停止陕西北部的军队后退,进攻朱瑶和卢沙武的军队,让朱瑶两面受敌,逼她公开反叛中华军,背叛蓝玫瑰。但是忽必烈确认为南妃说的对,一但蒙古进攻严重,卢沙武、朱瑶公开投靠中华军,那怎么办呢?同样守不住陕西北部。
忽必烈否决了嘎尔迪的主意。这样,蒙古军退出延州和甘凉地区,商洛军完全控制这些地方,卢沙武把兵力用在南部,对抗中华军方向,并没有向北部进兵,整个黄河以东地区出现兵力真空,广大的黄土高原,蒙古军和商洛军谁都没有去管。这让忽必烈渐渐得意,认为南妃是正确的。对朱瑶和卢沙武的反映,嘎尔迪也说不出什么来。
叶乾接到的命令,是向陕西北部进攻,迅速占领黄以西的空白区,完成对河南的蒙古军战术合围。
这样,叶乾命令第一军石祥允的部队,从济南府沿黄河南岸,向开封方向进攻。第二军张桐所部向宿州进攻,拿下宿州后,向商丘方向进攻,进逼开封。第三军,以从江南秘密过江,进入襄阳,向北进攻南阳地区。第四军,从阜阳向开封进攻。第六军和进攻长安的第十军,向北沿黄河南岸和西岸向北进入延州、榆林,越过定边府古长城,进入黄河岸边,行动必须快。
接到江北前敌指挥部命令的各军,就像疯子一样,特别是在安康地区的第十军,以急行军的速度,向北开进。第六军刘星武更是不甘落后,从渭南、登城迅速北上,沿黄河西岸向北直插向北。这些地区根本没有蒙古军,也没有商洛军,行动顺利。
当嘎尔迪知道情况的时候,他已经无力西顾。叶乾以三个军的兵力,从三个方向攻击开封,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抵挡进攻的中华军。在迫击炮、弩箭炮的进攻下,蒙古军没有还手余地,这是一边倒的战争。
蒙古军只剩下两条路可走,一条路顽抗到底,死路一条。一条路是投降。这两条嘎尔迪都不想,他展现出自己的军事能力,把蒙古骑兵派出城,以强大的机动能力,在野外展开了游击战术。
面对蒙古军的疯狂进攻,不要命的骑兵集团冲锋,叶乾也不敢大意。炮火优势体现在进攻当中,这种游击战术,步兵总是没有骑兵快。三个军都只能以攻占的城市为中心,尽量使用诱敌伏击和结阵对抗。战斗每天都不断,伤亡双方都有。虽然蒙古骑兵和步兵伤亡要大得多,但嘎尔迪的兵力占有优势,战斗成胶滞状态。这让嘎尔迪放心一些,不过他清楚,这样的战术是在消耗蒙古骑兵,时间长,还是危险。唯一的希望是,商洛军和中华军大打出手,可是商洛军的表现,让嘎尔迪气得踢翻了桌子。
情报传回,卢沙武九万部队,败在冯彪的两万多人手下,而且伤亡过半,这一下嘎尔迪慌了,如果冯彪的三个军投入战斗,后果不堪设想。连忙派出信使进入长安,希望朱瑶能坚持住,可是还没等他的行动开始,局势以然不受嘎尔迪控制,叶乾发动了全面进攻。
嘎尔迪一面用消耗骑兵的战术,拖住叶乾进攻三个军,一面从江北调战马过黄河,武装汉军骑兵,嘎尔迪发现只有骑兵能拖住中华军的进攻。时间在飞快的过去,嘎尔迪终于发现了最大的问题,那就是通讯太不急时,他得到报告的时候,长安的情况已经结束,这一次中华军向北进攻的不是三个军,而是六个军,这还不包括冯彪的西路军。
中华军第十军、第六军,向北进攻,沿黄河西岸,已经过定边府古长城进入黄河南岸。第十军驻守绥德、宣州和登城,第六军进入准格尔、达拉特和银川。
夏尔迪不再听忽必烈的命令,下令部队向黄河以北撤退,坚守黄河北岸。嘎尔迪不知道长安发生了什么,忽必烈知道,他心理承认,利用朱瑶挡住中华军的计谋失败。蒙古的情报是先传回大都,再转到嘎尔迪的手里,嘎尔迪接到的情报是和圣旨一块下来的,让嘎尔迪全线撤回黄河以北。
嘎尔迪把所有人赶出大帐,咬牙切齿的大骂忽必烈一顿,原来雄才大略的大汗,哪里去了?自己早就提出撤回黄河以北,就是不听,现在陕西落入中华朝手中,自己的部队也和叶乾的部队相交织在一起,这个时候撤退,下场是什么?是被叶乾的军队赶下黄河。
发过火之后,嘎尔迪必竟是名将,他不会意气用事,安排用蒙古汉军骑兵缠住中华军,拖慢他们的进攻速度。汉军步兵硬顶着炮火,死守现在的要点,部队不断的向回收缩,从黄河渡口向北撤退。
面对蒙古军的这个战术,叶乾也不敢急攻冒进,那样部队伤亡太大。就这样稳扎稳打,部队在蒙古骑兵的快速机动下也伤亡不小。只能看着蒙古军一点点向黄河以北撤退。
邱炳长一直在安抚焦燥的叶乾:“喂,别急了,现在承认皇上是正确的吧?这已经是不错的战果,如果长安的问题不解决,我们更困难,这只是黄河以南,如果想想渡黄河北上,恐怕伤亡更大。”
叶乾摆摆手说道:“嘎尔迪老奸巨滑,他在为黄河北岸的布防争取时间。”
邱炳长笑笑问道:“叶司令,你说皇上的脑袋怎么长的?”
叶乾愣了一下,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邱炳长说道:“我总觉得陕西的事情解决的有些怪,以中华情报能力,会不知道朱瑶的去向?她还不是一个人。”
叶乾摇摇头说:“不清楚,战报你不是看了吗?情况怎么样?”
邱炳长说道:“看了,所以猜不透,不过猜测圣意是犯忌的事,还是不要关心了,解决我们的问题吧。”
叶乾点点头说道:“命令石祥允加大进攻力度,向开封逼进,把嘎尔迪赶过黄河,看来抓到他没希望了。”
长安的事情确实带有戏剧性,两天后陈宜中确实如期见到了卢沙武,不过,不是在天牢,而是在丞相府,看着神情焦粹的卢沙武,陈宜中一笑:“卢将军,想明白了吗?”
卢沙武点点头说道:“陈丞相请吩咐,沙武无不照做。”
陈宜中摇摇头说:“我不是吩咐你,而是你应该主动去做,这是你们一家三口,唯一活命的机会,卢沙武你别辜负了皇上的一片苦心,为什么不去大庭广众下处理?为什么本相单独处理?这你还不明白吗?”
卢沙武流下了眼泪:“我对不起小姐,我对不起皇上,卢沙武认罪。”
看到卢沙武的态度,陈宜中点点头说道:“那好,你下达命令吧,我会用最快的速度送达长安,你也可以放心了,这一次希望你能明智一些,机会不是永远都有的。”
卢沙武问道:“我是否可以见皇上一面?”
陈宜中说道:“我看不用了,你见面说什么?卢沙武你记住,什么事情都是做,不是说。”
卢沙武点头表示明白。立即写了两封信交给陈宜中,陈宜中拿到了书信,派人用八百里加急送往长安,卢沙武押回了天牢。
长安城修建的皇宫之内,牌匾上四个大字“汉中王府”。这是原来的大明宫旧址,能看出来昔日的威峨和雄壮,但残唐的战乱,朱温的烈火,让盛唐一去不复返。朱瑶虽然用几年的时间尽力恢复,但这里还是不如原来的十之一二。
在一个宽大的大厅里,朱瑶用有些颤抖的手,打开了卢沙武的信。朱瑶的脸色苍白,她在赌,当初用感情,把卢沙武弄到临安请罪,朱瑶就在赌。她认为蓝玫瑰不会杀了卢沙武,不管是情感上,还是形势上,都不会杀卢沙武。朱瑶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对中华军一战,说是卢沙武无能,还不如说自己棋差一招。这些年,一直打着中华军的旗号,手下的士兵、将领都把自己当作中华军的一部分,面对冯彪的进攻,怎么会有拼死抗击的心情。九万多部队,最后退回不足五万,大部分全是投降。
这个情况朱瑶清醒过来,借用别人的,永远是别人的。如果当初自己建立自己的势力,以卢沙武的能力,这些军队是有和中华军一战的力量,可是自己失败了。她不想当丧家犬,也不想死,自己刚刚二十岁,儿子不足两岁。朱瑶的心底还是爱着卢沙武的,她也不想卢沙武死,但万一蓝玫瑰变了呢?这次冯彪大举进攻,蓝玫瑰发布的强硬诏书显示,蓝玫瑰不是原来的摄政王,她是中华朝的皇帝,是不会允许别人反叛她的,中原已经没有自己一席之地。如果现在投降,朱瑶不能保证活下来,不忍心年幼的儿子没有母亲,也不想这样认失败。
用自己去临安请罪,换卢沙武和儿子性命为理由,激得卢沙武冲动,前去临安请罪。朱瑶判断,如果蓝玫瑰杀了卢沙武,军中将领必然行成仇恨,而自己有杀夫的仇恨为借口,可以起兵公然造反,也会在军中将领激动的情况下,和蒙古军合作。
如果蓝玫瑰不杀卢沙武,必然是想和平解决,那么自己暂时忍一口气,以后会慢慢恢复,以后当培养自己的势力。
朱瑶决不甘心屈居叶晴之下,如果让朱瑶对蓝玫瑰跪倒称臣,朱瑶不会有反感,但是屈居叶晴之下,朱瑶是不会甘心的。用心上人的生命,用孩子父亲的生命赌生死,对朱瑶来说也是痛苦的选择。
很快的时间,冯彪的军队停止了进攻,把兵力用在了外围清剿上,进攻安康地区的第十军霍达也停止进攻,转而清剿向黄河岸边的方向。这让朱瑶心里有了一丝希望,不过卢沙武却没有了动静,蓝玫瑰并没有作出对卢沙武的处理决定。
长安到临安路途遥远,信息不畅,朱瑶并不能及时的知道消息,这让她坐卧不安。当知道叶乾的江北军,开始向蒙古军发动进攻的时候,朱瑶彻底明白过来。蓝玫瑰比自己高明很多倍,这是蓝玫瑰用卢沙武的生命,威胁朱瑶,让她不敢投靠蒙古。卢沙武一天不死,手下的三个军长就不会彻底跟随朱瑶,也不会和中华军死命相抗。
朱瑶本打算让卢沙武进京,迫使蓝玫瑰做出决定。在河南有蒙古军的时候,商洛军是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但是蓝玫瑰能沉住气,并不处理卢沙武,而是采取了沉默。这样卢沙武进京,反尔落到蓝玫瑰手里,成为威胁商洛军的筹码。朱瑶一下坐在椅子上,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婴儿,朱瑶第一次陷入迷茫,她该何去何从?是率部投降,还是起兵反叛?
率部投降,以叛逆的身份,蓝玫瑰作为一国之君,为了杜绝今后有人效仿,能不杀自己吗?即使退一万步说,死罪能免,难道朱瑶和卢沙武会在劳改队里服刑吗?那样朱瑶宁可死。如果起兵反叛,卢沙武在牢中,手下这些将领不会跟着自己的,只有一个朱贵,怎么会是冯彪的对手?如果宣布投靠蒙古,恐怕关山月他们就得杀自己。
进退全是死路,这一刻朱瑶不得不承认,她比蓝玫瑰差远了,两下相斗自己不是对手。也就在这一刻,朱瑶有了深深的悔意。如果当初能放弃卢沙武,不选择和蓝玫瑰为敌,恐怕以自己的才能,成就应当在叶晴之上,更在杨慧云之上。但是她第一眼见到卢沙武的时候,就不能自拔。在卢沙武选择单独北上的时候,又给朱瑶一次机会,但她的野心和权力欲望,让自己选择了跟卢沙武北上。种种的一切,自己错在不应该选择和蓝玫瑰为敌。
后悔也好,明白也罢,自己现在四面全是死路,走下去是死,停下来也是死,不停下来还是死。朱瑶陷入绝境,抱起儿子卢强,失声痛哭。秋菊并没有参与军政事务,她还是朱瑶的丫鬟,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劝小姐,只能陪着流泪。
朱贵从外面进来“报告。”
朱瑶抬起头,停止了哭泣,她不知道该说什么,问道:“朱贵,什么事?”
朱贵递过来一封信说道:“这是卢将军给您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