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玫瑰愣一下,心头一阵震颤,对第五军的情况蓝玫瑰还是知道的,刚刚组建时间不长的部队,并没有先进的武器,部队训练也不如原来的徽州军,提前三天攻占徐州,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蒙古军自动撤出徐州,这一点可能性很小,宿州岌岌可危,就是伤亡再大,嘎尔迪不会让阿拜塔这个时候撤出徐州,而徐州的守敌也不敢后撤。另一种情况就是石祥允用巨大的牺牲,强行攻占的徐州,可能是全歼了蒙古军队,两种情况都不容乐观。
如果是蒙古军自动撤出徐州,那么他们的兵力必然是转向宿州,也就证明石祥允的伤亡一定不小,无力增援宿州。这样嘎尔迪才敢放弃徐州,相信解决宿州后能再夺回徐州。如果是石祥允强行占领徐州,恐怕伤亡将会更加严重,是否有力量进攻山东腹地,是否有力量守住徐州?这些都是问题。
徐州被占领已然达到了蓝玫瑰的目的,但是这一提前让蓝玫瑰在不了解情况下,反而要审视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一时间陷入沉思当中。宿州的战斗也惨烈异常,伤亡巨大。作为蓝玫瑰的随行参谋,陈娜知道小姐的想法和战略,为什么徐州取得胜利,小姐反而不高兴呢?
徐州被提前占领,无论从哪个角度说都是好事,但是作为统帅者,战斗、战役、战局一再的超过自己设想,很多地方出现不可控制,不可预知的现象,这是不正确的。不能掌控时局,不能把握战局的发展,这本身就是决策问题,蓝玫瑰在审视自己的失误之处。
随着深度思考,蓝玫瑰发现了很多自己错误的决定。并非嘎尔迪高明,而是自己愚蠢。从部队过江开始,一切就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用叶晴和卢沙武过江抢占大别山区,犯下了以私人情感代替军事决策的错误,以致江北局面没有打开。
第三军的投入和中央军过江,没有采取重点进攻,以致在和蒙古军见招拆招的被动中进行,没有充分的利用华夏军精锐的优势,过分依仗武器和炮火的强大,妄想一步到位,全面解决江北到黄河之间的问题。为了保住不穷兵黩武的名声,在没有平定四川的情况下出兵南诏,用有限的兵力四面开花,导致各战场兵力不足。
归根结底一句话,自己首先轻敌。在强大的火力武器支撑下,认为蒙古已经不堪一击,华夏军抗击三倍、四倍的蒙古军不成问题。武器后勤一出问题,华夏军立即陷入危局。急功近利贪大求洋,想一步登天就是说自己呢。
第五军伤亡绝对不会轻了,中央军已然半残,第三军和新一军还有新二军全都陷入苦战之中,即使最后胜利,华夏军没有一年两年的恢复,根本无力征战。
痛定思痛的蓝玫瑰没有再继续想下去,因为没有时间了,过分的重视一件事就会被这件事所困。战争本身就是残酷的,这一次北伐可以定为失败。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应该立即改变战略,从长远战略角度出发。
当前还是解决宿州危局的问题,既然徐州被占领,无论是蒙古军主动撤退还是被消灭已成定局。宿州已无坚守的必要,应该尽快离开这里,完成战略调整。如今被困宿州连消息都发不出去如何调整。
蓝玫瑰说道:“陈娜,通知所有团以上军官前来开会。”
“是”陈娜一个立正转身出去,部队都在宿州城里,时间不大各部队团以上军官就赶到蓝玫瑰的临时帅府。看到这些多少都有些带伤的军官,蓝玫瑰说道:“各位将军,徐州被攻占,我想大家已经知道,我们在宿州的战略任务已经完成,宿州已没有坚持下去的必要,所有各军队立即返回部队,把部队集中,准备杀出蒙古军的包围撤出宿州。”
所有将领对这个决定并不奇怪,都没有什么反应,等待着蓝玫瑰继续说。蓝玫瑰说道:“部队从西城门突围,向豪州方向撤退,和豪州的第三军靠拢,做好迎战蒙古军追击的准备。中央军为突击部队,荣誉师断后。西城是余任指挥的西城军共计四万部队,七天来的进攻伤亡也应该在一万多以上,兵力还有三万。突击部队秘密潜进,争取发动突然性进攻。不必再保留力量,部队轻装前进,用现有的火器进行打击,用强力打开出路杀出去,具体的战术张军长安排。”
“是,属下明白。”张北立正回答。
蓝玫瑰说道:“现在开始立即准备,午夜开始行动。”
各军队将领立即离开,回去安排各方向的准备,把部队向城下撤,向西城方向集结。蓝玫瑰命令陈娜和金莲收拾一下准备撤离。
正在蓝玫瑰准备离开的时候,府门外传来大声的吵闹声,蓝玫瑰刚刚发愣,金莲跑进来:“报告小姐,门外聚集了大批的百姓,领头的是宿州知府安炳,他们不让华夏军撤走。”
蓝玫瑰连忙出来,看到府门前聚集了有上千百姓,宿州知府安炳和府衙的官员几乎都在。蓝玫瑰问道:“安大人,怎么回事?”
安炳不是江南派过来的人,是华夏军占领宿州后临时委任的,听到蓝玫瑰的问话,一下跪倒在地,身后的官员和百姓全都一下跪倒。安炳说道:“王爷,蒙古军已发下屠杀令,华夏军要是撤走,宿州的百姓怎么办?请王爷不要撤离这里,宿州百姓和宿州官员愿意随华夏军共同抗敌。”
蓝玫瑰一时语塞。不错,嘎尔迪为了达到震慑效果,发出了屠杀的命令,各地方抵抗的城池,一律满城屠杀。自己刚才只是想到进行战略调整,忽略了全城的百姓。可是不撤出宿州,现在各地方的军队都不可能赶到宿州进行增援,第五军最近,恐怕现也已经无力再战,能守住徐州就不错了。让蓝玫瑰不管这些百姓,她还真的做不出来。
看到蓝玫瑰的表情,安炳说道:“王爷,要不你带我们离开,全城百姓都愿意走。”
听到安炳的话,蓝玫瑰眼前立即浮现出句容的景象,当初的句容大撤退和今天何其相似。又和句容并不相似,而是和蒙城的撤退一样。当初放弃蒙城的时候就是这样,耿仲明他们没有丢下蒙城的百姓,而是带着他们一同杀出了蒙城,向阜阳方向撤退,今天呢?
蓝玫瑰咬咬牙,面对日寇的侵略,玫瑰军没有丢下百姓。今天的华夏军就会丢下百姓逃跑吗?比起凶残和狠毒,这个时候的蒙古军绝对不会低于日军。嘎尔迪更是残暴,今天攻占宿州,为了达到震慑的效果,一定会大屠杀。宿州人口只有不足两万人,这时没有飞机,没有机枪大炮,只要让这些百姓冲出蒙古军的包围圈就行。对安炳说道:“你起来吧,立即通知城里的所有人,什么东西都不能带,立即在西城门聚集,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随华夏军杀出宿州。”
“谢谢王爷,谢谢王爷,安炳代宿州百姓谢谢王爷。”安炳磕头说道。
蓝玫瑰心里很不是滋味,身为国家的统治者,面对外敌入侵,不能保护自己的臣民还要丢下他们撤走,带走他们只是职责,有什么道谢的。让安炳立即去安排,蓝玫瑰派人通知张北前来。
看到跑过来的张北,蓝玫瑰说道:“张军长,调整一下,突围时间向后延一个时辰,中央军新一师在前面突击打开通道后,新二师向左,新三师向右,保证通道畅通,保护宿州百姓撤离宿州。发现西城突围,蒙古军南北两个方向的人必然过来增援,所以中央军在百姓通过前一定要保证通道安全。”
张北有些吃惊,以中央军的战斗力,别看现在只有一半的兵力,想杀出只有三万来人的蒙古军包围圈还不成问题,也不是多困难的事,可是要包括百姓在内,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只要西城一动,极短的时间,南北两个方向的蒙古军,就会全压上来。
百姓的行动慢,男女老少都有,这些人即使冲出去,恐怕中央军也会陷入包围。看到张北的表情,蓝玫瑰说道:“张军长,华夏军是保护百姓的,我们是军人就是为国牺牲的,危难时候才体现军人的本质,哪怕战斗到最后一人,这是军人的荣耀。”
张北一个立正:“属下明白,王爷放心,张北就算战死沙场,也一定会保护宿州百姓杀出重围。”
蓝玫瑰点点头说道:“好,我让荣誉师从南面向外冲,吸引南面的蒙古军,让他们不能增援西面。“
张北点点头,蓝玫瑰说道:“北面的蒙古军你不用担心,我会亲自带领特战队从北城杀出去。只要戈瑞萨德看到我的帅旗,是不会增援西城的,可以确保西城突围成功。”
“不行”张北脱口说到。身后的王跃和陈娜这些人也异口同声的说不行。接到命令赶过来的武云山和曲洁也大惊失色,全都表示反对。这怎么能行?北城的兵力最多,王爷根本冲不出去。
看到这些人的样子,蓝玫瑰笑了,蓝玫瑰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也不是妄自菲薄的人。今天的决定是多方面的,不但要冲出宿州,同时要分散蒙古军的兵力,也要给他们重创,为自己进行战略调整争取时间。如果冲出宿州什么都不管了,那么嘎尔迪会迅速集中兵力南下,所过之处就是一片焦土。没有全盘的计划,恐怕是调整不过来的。
蓝玫瑰笑笑说道:“都别担心,你们王爷也是特种兵出身,只要掩护百姓撤退以后,我会偃旗息鼓回庐州。有特战队在,蒙古军还无法挡住我,记住坚决执行命令。”
蓝玫瑰恢复严肃的脸色,这些人都不知道怎么说。军职最高的就只有张北,其它人没有谁能反驳蓝玫瑰。曲洁很着急,可是叶总长他们都不在。曲洁说道:“小姐,我换作你的衣服,打你的帅旗在南门杀出,你随张军长的部队从西城出去。”
大家眼睛一亮,都认为是好办法。蓝玫瑰也有蓝玫瑰的骄傲,这样让别人替死,自己换装逃跑的事,她绝不会干。同时对自己也有信心,虽然很长时间没有进行特种作战了,但相信自己还真的不怕蒙古军。没有什么作战任务,只是想走,蒙古军还真的挡不住自己。有些骄傲的说道:“都不要说了,我还不至于如此,曲洁和武师长把荣誉师带出去,要无愧于荣誉师这个番号。”
曲洁的资历浅,听到蓝玫瑰的话立即立正:“放心小姐,曲洁一定把荣誉师带出去。”
武云山也立正说道:“王爷放心,荣誉师绝对不会辱没这个名字。”
蓝玫瑰说道:“那好吧,开始行动。三颗红色信号弹,同时开始行动。部队杀出去以后,赶往预定地点,听从总参谋部的指挥。”
“是”所有人离开,不过每个人心中都不安。蓝玫瑰对陈娜说道:“陈娜你不用随我行动,随张军长的中央军出城,出城后立即直奔庐州见到叶晴,把我的命令给她。”
陈娜把嘴撅起来说道:“让金莲去吧,小姐我随你走。”
金莲立即用眼睛瞪陈娜,刚要说话蓝玫瑰说道:“金莲也不随我行动,她也随张军长他们一起行动,金莲出去后立即过江返回江南去见刘司马,带我的亲笔信返回。金莲,别让任何人知道你回去,秘密见到刘司马。”
金莲有些吃惊,也不明白为什么?不过这样的事情,她不敢说要随着小姐行动了。回京城还要秘密一定有事。两个人是随蓝玫瑰身边的作战参谋,立即想到华夏军的后勤变化,心里发颤。看来小姐已经知道了什么,都严肃的点头。蓝玫瑰说道:“你们两个无论出现什么情况,一定完成任务。”
金莲和陈娜都立正表示坚决完成任务,蓝玫瑰用最快的速度写了两封信交给两个人,一封是给叶晴的,一封是给刘录的,交给两个人以后,打法两个人找张北,随中央军行动。这才回头对一直站在身边的王跃说道:“王队长担心了?”
王跃一脸苦相:“王爷,,王跃不怕死,特战队没有怕死鬼,可是有王爷你,属下担待不起。”
蓝玫瑰自信的笑笑:“别担心,如果我不跟着你,有把握带特战队杀出去吗?”
王跃立即有些骄傲的说道:“特战队想杀出去蒙古军怎么挡得住。”
蓝玫瑰笑着说道:“这不就对了,既然蒙古军挡不住你们,怎么有我就能挡住了?别忘了你们王爷也是特战队出身,你们这些还是我教的,是不是啊?”
王跃被蓝玫瑰说愣住了,有一会才反应过来啊,所有的华夏军特战队全是小姐训练出来,就连齐大队长也是王爷的警卫,立即信心十足的笑了:“属下明白了。”
蓝玫瑰这样说就是在给王跃信心,看到自信心又回到他脸上,就说道:“这就对了,别把我当王爷,就当一名特战队员,我们共同完成这一次吸引蒙古军的任务,然后甩开蒙古军杀出去返回庐州,让蒙古军看看面对华夏特种兵他们什么也不是。”
看到蓝玫瑰的自信和平易近人的态度王跃说道:“王爷,大队长都叫你小姐,属下可不可以呢?”
蓝玫瑰笑一笑,她明白。看着这只是一个称呼问题,可是在华夏军内部所有人都明白,这个称呼是带有不同关系的意思。原来徽州军的人,都称呼蓝玫瑰小姐,这只代表着徽州老人也就是玫瑰山庄出来的人,蓝玫瑰的徒弟全都称呼蓝玫瑰师父,那是一个更高级的身份象征。剩下的人都称呼蓝玫瑰王爷。
王跃只是特战队的一个中队长,和特战总队下面的几个大队长都无法相比,所以这个称呼就尤为重要。点头说道:“称呼什么无所谓。关键在于什么心情。对蒙古军的嘎尔迪也可以称呼王爷但会把他真的当王爷对待吗?所以你们的内心里如何对待一个人就如何的称呼他们,我们也可以对忽必烈称呼王八蛋。”
蓝玫瑰这一个极端不文明的粗口话说出来,王跃当时就乐了出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的距离,单独和蓝玫瑰说话,本来很紧张。高高在上有如女神一样圣洁的王爷,也有骂人的时候,还是这样的话,立即从敬畏感到了亲切,这是不一样的情感。连忙立正:“是的,王爷,属下就称呼你小姐,叫忽必烈王八蛋。”
蓝玫瑰表面轻松,心里也一样沉重。包围宿州的是十八万大军,即使这些天蒙古军伤亡惨重,可是也在十四万以上。而华夏军只有两万不足的人马,想杀出去也并不容易,即使冲出去了嘎尔迪会不追击吗?
让王跃出去召集特战队,检查装备做好出发的准备。看看已收拾干净,空旷的作战室,蓝玫瑰坐在了椅子上。听着远处传来的隐隐人吵声,知道这是安炳在集中百姓弄出的声音。
蓝玫瑰要整理一下思路,战略上虽然已犯下了错误,但是如果江南不出问题,战斗还是不会出现今天的败局。以华夏军的强大火力,先进的装备,战斗应该早就结束了,可是这个变化让自己这次的北伐战役功败垂成,虽然大量的杀伤蒙古军队,七十四万蒙古军已经伤亡过半,但是江北的华夏军恐怕也剩不下一半了,这一战双方是两败俱伤,是谁沾到便宜,就看石祥允的了。
占领整个山东就是取得了战略优势,如果能重创嘎尔迪的最后一支部队,虽然没有攻占开封,但是华夏军也占领了整个淮南东路,即使今天嘎尔迪占领宿州,只要拖住他等石祥允平定山东,嘎尔迪一样守不住宿州,两淮路还是华夏军的。
战场之上谁也不会认输,蓝玫瑰一样,这次北伐虽然失败,可是蓝玫瑰不想彻底失败,如果能拖住嘎尔迪的进兵,为石祥允争取到平定山东的时间,蒙古军将失去四川和山东,只要解决了内部问题,消除隐患,给华夏军一个时间调整,蒙古将再没有还手的力量。
蓝玫瑰得不到江南的任何消息,为什么会这样?刘录这个人是个特殊的人物,蓝玫瑰也相信他不会背叛自己,但是为什么不能解决这些问题?到底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华夏军的后勤,特别是火器弹药来自于徽州,主要是玫瑰山庄,能控制玫瑰山庄的是谁?能全盘掌握一切后勤力量的是谁?
崔文孝是后勤部长,叶晴是总参谋长,刘录是王府司马?巩全、赵良、吕天成、韦昌、李世文这些人构成了徽州体系,能掌握全盘的是谁?
张望忠心不容置疑,而能让张望都不加怀疑的人又能是谁?能指挥林南,能指挥林阳,能让李世文闭嘴,蓝玫瑰终于明白是谁在操控这一切了。想到了这点,很多问题也迎刃而解。一直弄不明白的问题也都弄明白了,这只黑手终于出现在蓝玫瑰的头脑之中。
这个变化让蓝玫瑰彻底震惊,为什么?难道是自己识人不明,还是另有原因?这一刻蓝玫瑰陷入到迷茫之中,自己必须尽快解决这边的事情返回临安,好像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后面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