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井镇说是镇还不如说是一个村子更合适一些,地处平原和大别山的交界,地势很平坦,可是这里已经是平原,是当初宋元交战的战场。双方不断的拉锯,让这个有着平原风光和山区特色的小镇,变得满目疮痍。镇子里的人大量逃往深山之中,让这里变得破败而萧条。
扎日夫和刘义指挥一万蒙古汉军进入余井后,并没有在镇里驻扎。而是越过余井镇,在余井的西侧扎下临时营寨。扎日夫领兵作战经验丰富,刘义也有作战经验,在镇子里驻扎,看着很好不用扎营,有房屋可住。但是大营并不能规整,无法防备夜间的偷袭。有街道房屋的阻挡,巡逻队和哨兵也无法照顾过来,并不安全。这些抵抗军队并非大宋的正规军,并没有正面作战的能力,一贯的偷袭和劫营偷寨。还有一点,扎日夫根本看汉人都不可靠,这里是大宋抗元军队活跃的地区,这里的老百姓更加仇恨蒙古军队,所以扎日夫不敢把军队驻扎在镇子里,而是越过余井镇,在镇子的西北侧扎营。
反正只是一夜时间,明日一早就会向石关镇进兵,只是把大营规整一下,士兵很多都是露天而眠。只有军中将领扎下帐篷,帐篷最多的就是中军营,四周用行军辎重车辆一围就算是临时的驻扎地。
齐少石带着五十名特战队员,就潜伏在蒙古汉军驻扎地的草丛中,注视着远处的蒙古哨兵。蒙古军这样扎营,给特战队的行动带来了困难。不过齐少石也算是一个老特种战士了,既然打算进行斩首行动,哪能不做准备。低声对身边的廖琼说道:“廖琼,你懂蒙古语,这是北方蒙古汉军,去把哨兵弄过来,弄清楚口令。”
“是”廖琼答应一声向前潜进。廖琼是北方人,因为不满当地达鲁花刺的迫害,杀了蒙古人逃到江边,打算过江上南方。在大别山里参加了抗元军队,因为有一身武艺,又有北方人的身体和体力,被齐少石看中而选进了特战队。短短的时间就明白了特战队的战斗要领,在廖琼看来,特战队更像是江湖门派,进行江湖活动,不过就是作战目的性明确,有组织纪律性,手段上跟江湖大侠没有什么区别。如今特战队五十人全是蒙古汉军的军服,不说出来就是五十名蒙古汉军。
廖琼别看是人高马大的北方人,但是身手灵活。习练的是北派腿法,行动更加迅速。这里不是树林高山,是平原地方,不过荒草很高,廖琼一路鹿伏猿行,快速接进那个站岗的蒙古哨兵。哨兵在寂寞的黑夜中,一个人无所事事,因为两个哨兵相隔很远,又不能闲聊,拄着枪在游神。
廖琼目测一下,离这个哨兵已经很近了,如果直接扑过去,在哨兵发出声音前可以击毙这个哨兵。可是廖琼的目的是抓活的,他灵机一动,向哨兵的侧面摸去,在接近蒙古兵营的时候,站起来大摇大摆的向哨兵走去。
这个哨兵一回头,发现了向这边过来的廖琼,并没有什么吃惊的表情。还以为换岗的来了,不过好像并没有多长时间。这么快就换岗,心里还很高兴。廖琼的速度很快,还没等哨兵问出口令,廖琼已经到了身边。
一个斜棍虎尾腿,单脚快如闪电的踢在哨兵的头上。这个哨兵毫无防备,再说他一个普通士兵,哪里能躲开可以称为武林高手的廖琼攻击,被当场踢昏。廖琼腿一落地,身子轻飘,燕子抄水的动作,把哨兵扶住倒在草地上,毫不停留的带着哨兵潜向远处。
夜色漆黑,远处的另一个哨兵并没有发现这一切。很快的时间,齐少石弄明白了蒙古军的口令和军营大体布局。全队五十人向蒙古汉军大营摸去,在刚才哨兵的位置进入大营。十个人扮成巡逻队,另外四十人隐藏在后面,向中军方向走去。
上万蒙古军,连绵驻扎之地也不近。扎日夫虽然扎的是临时营地,也算是规矩。分成了前、后、左、右、中五个军营,只有中军的地方帐篷多一些。
有口令,又是身穿蒙古军服,这五十人又有意的避开巡逻队,很快接近了中军大营的核心部分。这里帐篷一个挨一个,齐少石这些人研究的就是这些东西,哪还有找不到的可能。这里是一座最大的帐篷,门口有两个哨兵站岗。
齐少石一摆头,廖琼和李立立即走了过去,两个哨兵看看从巡逻队当中走过来两个人,就喝问口令。廖琼一边回答,一边走过去说道:“有事禀报万户大人。”
哨兵能听出廖琼的北方口音,也没怀疑,这是军情,虽然扎日夫已然睡下,但是也不敢不通传,说道:“等着我去禀报。”就在他一转身的时候,暗处最少有四十把钢弩同时射出弩箭,两个哨兵的身上、头上和咽喉被射中,一声没有倒下。
齐少石摆手,这些人立即散开,十人一个小队,冲向了旁边的几座帐篷。齐少石带一小队冲进了最大的帐篷,里面点着一个纱灯并不是很亮。齐少石这些人是在黑暗中进来,还是能看清里面的情景。当中一个茶几,一把椅子在边上,地上一大块兽皮上面倒着一个人。可能是声音惊动了睡觉的人,一下睁开眼睛,看到地当中的十几个人,反映不慢,伸手去抓身边的弯刀。
齐少石他们是特种兵,不是江湖大侠,哪有什么话可说。不管这个人是不是扎日夫,照杀不耽误。十把钢弩射出利箭,如此近的的距离,如此快的射击,即使扎日夫有万夫不当之勇也无济于事,被射中十几箭一命呜呼。
齐少石当确定这个人就是蒙古人的时候有些发愣,这也太容易了一点,根本没想到这样顺利。是运气好,还是蒙古大军倒霉?既然这样顺利,那就要扩大战果,绝对不能轻易撤退。立即出来,看到了从其它帐篷里出来的其它小队,正要向其它帐篷里杀人的时候,巡逻队在远处转过来,喝问道:“口令。”
也许是刚才杀人的心情还没有过去,特战队的一名队员没有反应过来,这一犹豫巡逻队警觉起来,这是四五十人,不可能是巡逻的,又是在中军大帐附近,吹响了胡哨。
尖刺的胡哨更像是号角,是用牛角做成的,声音很大。大部分的士兵都没有帐篷席地而睡,哨声一响,立即翻身爬起,抓起刀枪向中军方向冲来。蒙古汉军战斗素质确实不错,齐少石有些遗憾,没能杀到其它将领。不过扎日夫已死,作战目的已达成,立即下令撤退。
突然的变故,让蒙古军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没有中军将领传出,只有各营的指挥使百户和千户。齐少石他们人又不多,又身穿蒙古服装,迅速退入到帐篷中间。那些在帐篷里出来的官兵,并不知道齐少石这些人就是潜入者。
看着乱纷纷的蒙古汉军,齐少石也知道硬冲肯定是出不去的,这可是上万大军。看到一个大一些的帐篷,立即带队全都钻了进去。现在是黑夜,视线不好,等着蒙古兵打出火把的时候,军营里寻找不到潜入者的踪影,也同时发现主帅扎日夫被杀。在扎日夫身上发现了很多刀剑伤,并不知道是死于钢弩之下。因为齐少石根据军令,不想暴露江北的淮西军是徽州军,取出了射出的弩箭,又在扎日夫身上砍了很多刀。这样一来,蒙古军并不知道扎日夫的真实死法。
让蒙古军茫然的是很巧,紧挨着扎日夫大帐的就是副将刘义的大帐,被另一队特战队把刘义杀死在帐中。两个主将同时死去,真的变成了群龙无首,好长时间才稳定下来。由前军统制贺兰青千户指挥,一面加强戒备,一面搜索这些潜入者。贺兰青也很聪明,传来消息没有发现离开营地的人。那就是说潜入者还在军营之内,只要天一亮,这些人一个也跑不了。传令士兵全部起来,把大营四面围住,等待天亮。
躲在一个帐篷中的齐少石也很急。这个帐篷虽然很大,但是也不能住下五十人。五十人挤在一起,根本动不了。齐少石说道:“队伍分成五个小队,一个人一个人的出去,大家都知道蒙古军口令,混进蒙古大军当中,只要有机会就潜入草丛中离开。到天柱山东侧防风坡等待集合,一天后返回出发地点,找叶总长归队。”
这些人都是老特战队员,不会多说什么,开始一个一个的出去。由于贺兰青加强了四周的围困,这里是中军大帐附近,防备不是太严,又是黎明前的黑暗时候,人多不容易出去,但一个人一个人的潜出还是不难的。
大帐中的人越来越少,齐少石对廖琼说道:“你我最后离开,向中心点冲,吸引蒙古军注意力,让其它兄弟撤退。蒙古军开始乱起来后,你也潜伏离开。”
廖琼说道:“我不走,我和队长一起撤,我们想走,蒙古汉军还挡不住我们。不行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死算个鸟事,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齐少石拍拍廖琼的肩头:“好样的,有种,我没看错你。我们就并肩作战,看看蒙古军是否能挡住我们。”
齐少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这时帐篷里只有两个人还在,齐少石抽出腰间仅有的两颗手榴弹,递给廖琼一颗,这可是好东西。廖琼是江南参加的特战队,知道这个东西威力大。可是独立团带过江的不多,又严格限制使用,他一直没用,今天齐少石给了他一颗,很高兴的掖在腰里没舍得用。
齐少石看看天色,已经快亮了,再晚一点谁也出不去。两个人离开帐篷向另一个方向前进。看到有一队士兵巡逻过来,齐少石把手榴弹拉响投了过去。突然的爆炸,让蒙古汉军一片惊慌,当时大乱。齐少石喊道:“冲。”两个人拔出身上的宝剑,冲向了蒙古士兵。一阵砍瓜切菜,十几个蒙古巡逻兵被手榴弹炸死好几个,剩下的一个也没剩。就这时间,四处的蒙古军向这里冲过来,越聚越多,齐少石对廖琼喊道:“向外杀。”
两个人的目的达到了,改变方向向营外冲去。可是人家兵力太多,怎么也杀不出去。人的体力是有限的,武功再强也无法对抗上万大军的攻击。齐少石认为自己肯定出不去了,不过他没有什么遗憾的。喜欢小姐也只能在心里,今生无望。能为小姐战死,齐少石的心愿已了。挥动宝剑和廖琼配合,一时间冲不出去,可是蒙古汉军也拿两个人没办法,站在外面指挥的贺兰青心里得意,主副将被暗杀,看这两个人的武功,应该是江湖游侠一类的人物。又是那些不知死活的江湖剑客,有着愚蠢的忠君爱国思想,今天拿下两个人就是大功一件,说不上舒州镇抚使就是自己的。
就在齐少石他们已然受伤,岌岌可危的时候,蒙古汉军一阵大乱,爆炸声连天,大火燃起。
“报告”一个士兵冲到贺兰青面前说道:“报告千户大人,营外有大批部队杀来,攻击强烈顶不住了。”
贺兰青认为这是里应外合,用少量的人吸引中间,从外面强攻,怪不得这两个人不向外杀,而是向里冲呢。贺兰青哪还有心思对付齐少石两个人,立即指挥军队抵挡外面的进攻。
压力一轻,齐少石明白这是总参谋长的进攻。这个时候使用炸药和手榴弹进攻,完全是不顾再隐藏徽州军的目的。叶晴为了救自己出去,违反了当初制定的战略。
齐少石心里充满感激,精神振奋和廖琼两个人奋力杀出了重围。这时天空已然变浅,两个人又是身穿蒙古军服,一冲进蒙古军队伍之中,还真的不好分辨。齐少石是特种兵,知道如何利用条件。立即停止向蒙古军进攻,把宝剑抛掉,捡起了两只长枪。这样一来,更是无法分辨到底是谁。外面的汉军并没有见到两个人,又是夜晚,被齐少石和廖琼鱼目混珠的趁乱,混到蒙古汉军当中,向外面溜出去。
进攻的确实是叶晴指挥的第二、第三特战中队,两个中队六百多人,因为用手榴弹和炸药进攻,让黑暗中的蒙古汉军不知道是多少人,误认为是大部队进攻。贺兰青也判断失误,没想到齐少石向里面冲是为了掩护其他队员撤退,还以为是里应外合呢。调兵阻击叶晴的进攻,让齐少石成功混出来。
叶晴的两个中队,潜伏在蒙古汉军大营以外没有行动,在等待两方面的消息。一方面是怀宁的,一方面是齐少石的。一直到了天快亮的时候,才接到怀宁方面的消息。三百人的第一中队,泅过护城河,利用炸药炸开城门杀进怀宁。特战队的战斗力和钢弩的现代作战方式,一千来新附军哪是对手。伤亡过半以后被赶出了怀宁。
第一中队长王跃放出了烟花,几里地远的传令兵,一个接一个的把烟花射向天空。用这种快速传递的方式,让叶晴知道了怀宁已经得手。刚刚准备发动进攻,接到冲出大营的特战队员报告,齐队长身陷蒙古大营。叶晴终于急了,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在乎齐少石的生死,急切间不顾和卢沙武制定的,不暴露淮西军就是徽州军的战略思想,命令特战队使用钢弩和手榴弹进攻。
这样的进攻哪是蒙古汉军能挡住的,外围的辎重车连同守卫的士兵一起被炸飞,无数人死在钢弩之下,贺兰青的阻击没什么效果,被叶晴只有六百多人打得死伤无数,节节后退。
当叶晴看到黎明的天空那一朵绿色的烟花,下令全军后退,撤出战斗,转向天柱山西侧。等到进攻的部队全面撤退,贺兰青才惊魂初定,连忙整顿部队下令退回怀宁。贺兰青不是什么也不懂,江南大宋徽州军的战术和武器,早就不是什么秘密。这样的进攻手段,这样的战斗力,傻瓜也知道这不可能是当地的抗元义军。面对徽州军,给贺兰青两个胆子也不敢作战,整顿军队向怀宁撤退。
可是他还没到怀宁,就接到报告,舒州失守,被徽州军占领了。这个情况让贺兰青大惊失色,没敢去夺回怀宁,而是指挥军队退回潜山,派人向卢州的色勒莫报告。
一万蒙古汉军损失近三千人,怀宁失守。色勒莫接到报告大为吃惊,连忙把情况上报鄂州的脱脱查干。因为色勒莫同时接到报告,舒城进攻的五千新附军被消灭三千多人,只有不到两千退回舒城。桐城的五千人马几乎全军覆没,进攻的一万蒙古汉军主将副将同时被杀,损失三千人马退守潜山。
色勒莫毅然下令,在天柱山遭到阻击,损失不轻的五千新附军退回太湖县,霍山方向的进攻损失最小,但也无法进攻退回霍山。只有三天时间,五路进攻失败,共计损失一万五千多人。
这些还不是脱脱查干吃惊的原因,主要的是,这支淮西军是江南的徽州军过江,这么说蓝玫瑰发动了渡江战役,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脱脱查干虽然骄傲,并不狂妄,很有头脑。这一战充分显示,如果徽州军全面渡江,必然是大举进攻。战果显示,蒙古汉军根本不是对手,大别山里的淮西军也不是两三千人,起码得有上万部队。
脱脱查干一面派人向大都忽必烈报告,一面调集部队向大别山周围进行围困。脱脱查干也能判断明白,长江上的水军没有发现大批部队过江的迹象,那就是说过江的部队数量不大,只有一部分。如果让这支徽州军站稳脚,那就是心腹大患。一但蓝玫瑰占居江北的部分地区,蒙古军再无法阻挡徽州军过江。他一面加强长江上的水面封锁,一面向大都报告,请求增加兵力。另一方面从淮阳、宿州向长江沿岸增调兵力。从光州、豪州、和州、庐州向大别山外围调动兵力十万,分别进入霍山、舒城、桐城、安庆和太湖从四面包围大别山区。
脱脱查干没有命令这些部队进攻,这一次五路进剿证明,在山区作战,徽州军的火器和战术占优势,山区地形限制大兵团作战,不利于兵力展开。脱脱查干的战略意图是封锁长江,这支过江的淮西军得不到江南的支援,大别山里地少人稀,物资匮乏,只要围困也能困死这支部队。
对于蒙古军的反映,叶晴暂时当然不知道。通知占领怀宁的第一中队,退出怀宁返回天柱山。叶晴没想占领怀宁,虽然山区里面条件艰苦,淮西军需要一个外面的大地方。但以淮西军的力量,根本守不住怀宁,只好放弃这个地方。特战队退出怀宁。第三天时间,淮西军全部返回石关镇。
这一次保卫战,八千淮西军,一千特战队,共计伤亡不到两千人。消灭一万五千多蒙古军队,可以说战果辉煌。不过叶晴的脸色并不好看,卢沙武的脸色也不好。张桐等人都很兴奋,不知道两位主帅为什么不高兴。
在作战室里,叶晴和卢沙武都没说什么。只是把俘虏的三千多新附军,分到各部队补充损失的兵力。前军驻守槎水河沿岸,左军驻天柱山,右军驻中义,后军驻东西溪,特战队驻岳西石关镇,部队开始训练。
岳西县淮西军的指挥部里,叶晴不满的说道:“沙武,你怎么不谨慎一些?小姐交待的战术全忘了。用四千人在山谷中对五千人,打歼灭战,所以损失才这么大。”
卢沙武有些不耐烦说道:“喂,你能不能不用总参谋长的口气和我说话?”
叶晴脸一变说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