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脸老者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立在最前方的徐天一眼,随即不徐不慢地说道:“甲阶第一弟子,徐天上台!”
“咦,徐天是谁?为何以前从来未曾听说过?”
“甲阶第一弟子不是李轲洵吗?他人呢,为何今日没来啊?”
“恐怕这徐天是李家的新秀弟子,居然能击败李轲洵,不可小觑。”
眼下议论纷纷的大都是外来的观战之人,他们不知晓昨日发生的事,自然对徐天也是一无所知了。
而知晓徐天的李家弟子大都目光复杂,对于他这么一个异类,各种态度和看法皆有。虽说也有不少钦佩、叹服之声,但质疑和妒忌之心也少不了。
那些被徐天击败过的弟子感触颇深,眼看着对方越站越高,方才知晓自己才是井底之蛙。
徐天面色平淡地提身,身法一展,便踏入擂台上了。
“这人便是徐天?”
“不错,正是他。听说刚入李家不过半年。”
“不简单,恐怕又是一尊妖孽般的存在。啧啧,看他的年纪似乎比那李轲洵还小吧?”
徐天没有理会周围那些异样的眼神和低声议论,从始至终面色不曾变过。虽说第一次面对如此多人的同时注目,但他却比同龄之人老成不少,仍能保持淡然。
待从一旁的执事长老捧着的一堆令牌中挑选出一块后,徐天将其呈递给那红脸老者李齐德。
李齐德笑眯眯地接过,扫了一眼后,用古怪的眼神又上下打量了徐天数遍,看得徐天浑身发毛。
对于这徐天,红脸老者自然也知道一些内幕。其一是此子实力隐藏颇深,连越两阶。特别是昨日一战,将李轲洵那小娃娃打成重伤,连在场的第三脉大长老万业龙那老家伙都未曾拦住,着实有些古怪。
徐天的强势崛起已然引起了他们这群老家伙的注意了,听说李延文那小子在替这小娃娃申求核心弟子之位。不过只要实力天资足够,在知根知底的情况下,他们倒也不介意重点栽培一下。
至于徐天与那第三脉的恩恩怨怨,他虽有耳闻,但却未曾放在心上。只要入了李家核心弟子之位,那第三脉便是再张狂也不得不息手,否则族规便够他们喝一壶了。
好在那红脸老者过了半晌收回了目光,不再紧紧地盯着徐天不放,而是转过脸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朗声道:“跃阶第一战,甲阶第一弟子徐天,请战天骄第二弟子。跃司韫,出战!”
红脸老者刚说完,道场内的观战之人都是呆滞了片刻,随即也不受控制地议论开来了,特别是贵客席中那些外来的观战之人,看向徐天的目光都颇为古怪。
“这徐天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直接迎战天骄第二弟子,当真狂妄。”
“林兄怕是不知道吧,这徐天连败乙甲第一弟子,实力自然不简单了。”
“嘿嘿,今日算是来对了。本以为这跃阶之战没什么看头,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贵客席中的秦家和范家家主见此,都用询问的目光看了依旧悠然自在的李延文一眼,随即内心里嘀咕道:这老李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难道这叫徐天的小辈就是他所说的会让他们吃惊意外之人?
但这小子看起来未免太年轻了吧,恐怕比那李家天骄弟子中年纪最小的甘芸儿也小好几岁吧,当真有这般实力?
李延文故作高深地闭口不语,让他们心有疑问却无从所知,只好耐着性子,重新看向了擂台之上。
贵客席另一边,段雪俏脸上满是担忧之色,用半是抱怨半是牵挂的语气,冲身旁的段明风低声道:“哥,天骄弟子是不是很厉害啊,臭徐天能打过他们吗,万一失手被打伤了你一定要去救他啊……”
面对舍妹那傻乎乎的反应,段明风颇有几分无奈,但只好用手拍了拍她的头,出言安慰了几句,随即叹了口气,这傻丫头……
李家的弟子反应没有外来观战之人那般吃惊,但也颇为感慨。其中有叹服、称赞之声,也有贬低、嘲讽之论。
天骄弟子中李夜良颇为感兴趣地看了徐天数眼,随即似乎想起什么似的,露出意味深长的神色。
李名承看了身旁一眼从始至终淡然自若的姐姐,随即转头有些复杂地看着徐天,却没有说话。
其他几人都是面带好奇地打量着徐天,唯有跃司韫却是面色冰冷,但他的目光深处却隐藏着极深的忌惮之色,甚至可以说有一丝恐惧,只不过他自己不承认罢了。
那一晚的出手试探却羽纱而归,若非对方顾及之下,恐怕自己不是那般容易回来。旁人不知道徐天的恐怖,但他却有亲身体会。所以,他已经懊恼过数回,要知这徐天如此神秘诡异,当初说什么也不应该被那一脉当枪使。能让那些人数次吃瘪,岂是易与之辈?
虽然眼下已无退路了,至少他对自己的藏匿之术还是颇有几分信心的,那晚他所用的功法都是散血功,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线索。所以他只能安慰自己对方并未认出自己,而是巧合之下的选择罢了。但他心头总是有种大石悬挂的感觉,隐隐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傲气,如今被邀战,自然不能退缩不战了,否则比杀了他还难受。为了达到今日的地位和风光,旁人永远不知晓他究竟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跃司韫面色变幻数下,原本一直紧闭的双目睁开,眼神中露出冰冷之光,随即倾身一跃,踏上擂台之上。
他强行压下情绪波动,故作镇定地扫了一眼徐天,见对方目光平淡,面色从容,似乎不像是发现自己的身份一般。或许是自己多虑了,毕竟对方年纪不大,即便实力古怪,心机应该不深才对。
想及至此,他稍稍安心了几分,随即面色不变,与对方行了个礼。
徐天却是敏锐捕捉到了对方的神色的变化,但也不多废话,行完礼后直接出手了。
徐天手提一杆浑铁长枪,使的仍是那套流烟枪法。灵力运转全身,灌注于长枪之上,瞬间满天寒光,枪尖飞舞,若流沙青烟般朝那跃司韫席卷而来。
面对徐天生猛的攻势,跃司韫眼皮微跳,但也未曾迟缓半刻,手持一杆乌龙戟,暗劲后期大成的气势轰然展开,长啸一声,若九天武尊,悍然对上了徐天的浑铁枪。
“呛……”
二人兵器交接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回荡四周。
要说这跃司韫确实也不简单,一杆乌龙戟挥舞之下,杀气震荡,大开大合,颇有一股俾睨天下、唯我独尊的霸道之气。
人戟合一,徐天眼下对上不单单是跃司韫,还有如同远古凶兽般的乌龙戟。
徐天也是战意翻涌,面色从容,玄步身法一展,整个人飘乎不定,多了几分缈然之意。流烟枪法全然施展,那枪尖影影重重,破空之音呼啸,一股宛若巨石压顶的气场轰地席卷整个擂台。
二人交战激起的气浪将周围一众弟子的衣袖发丝荡起,离得近的人甚至能感受到那几乎是扑面而来的气势。
而观战的众人仿佛置身台上一般,被这激烈的氛围所感染,一个个屏息凝神,心神激荡,适才的怀疑和轻视早已收起,剩下的唯有激动和兴奋。
“此子,确实不凡。”秦家家主看着在擂台上几乎难解难分的二人,感叹道。
“能跟跃小子硬撼不落下风,实力足以踏入天骄弟子之列了,不错,不错。”那范姓汉子两眼放光,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贝一般。
李延文听了身旁二人所谈,颇有几分欣慰之色。毕竟如今徐天孤身一人,他已然将其视为己出。徐天越是出众,他越发高兴,若是九泉之下的妹妹和妹夫有知,定然也会引以为豪。
不过他与其他人不同,李延文目光中还有些许期待。不知为何,他总感觉徐天不止于此。
跃司韫看似与对方斗个相平,但他心里还是有一丝警惕之意,对于徐天是否还有所保留,他无从所知。虽说他也还有杀手锏,但不到关键时刻绝不能轻易动用,否则一旦被发现了,定是万劫不复。
与跃司韫面色越来越阴沉相比,徐天却是越来越得心应手,因为适才他不过调用了三成灵力罢了。他通过观战数场天骄之争,心底已然对他们的实力有了大概的估定,再结合自己真正的实力,所以三成灵力绰绰有余了。
要知道徐天习武以来,可以说是首次与一个暗劲后期大成的武者堂堂正正地切磋比试,如此良机,自然要利用一二了。另外,如此还能先降低跃司韫的警戒之心。
所以徐天并不着急一招定胜负,他要利用这跃司韫来磨合锤炼自己的风凌步和流烟枪法,唯有实战才是最直接有效的巩固实力的办法。
跃司韫初时还极为疑惑,暗道这小子实力应当不止如此,否则那一晚也不会狼狈而归了。但他毕竟头脑还算灵光,到后面才渐渐
发现了对方居然只是拿他来作为一块磨刀石罢了。想清此点后,他几乎被气晕过去,以他的傲气,自然无法忍受在其看来如同赤裸裸的侮辱之举了。
跃司韫目光愈发冰冷,原本对徐天的忌惮和警惧之心被生生压下,双眼泛红,目光中闪过一丝杀机。
“这是你逼我的……”跃司韫乌龙戟一挥,拨开徐天飘逸诡异的一枪,随即用仅二人能听到的嗓音说道。
“终于忍不住了吗?”徐天暗暗冷笑,却已然将这一切算计在他的预想之中了。
他灵念扫过对方,随即多了几分异色。
在徐天的灵念感知中,那跃司韫的气息愈发古怪,渐渐地多了一丝血腥之气。不过这气息极为隐匿,如果不接触对方,即便是小乘期后期的武者也无法轻易发觉。
血道!
这便是跃司韫的杀手锏,也是他仰仗的底牌。这血道乃是散血功内绝招,它也是最为隐秘诡异,难以发觉招式。
这招式他最近才刚刚掌握,还从未用过,但眼下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也是他敢于拿出来对徐天出手的底气之一,他在赌,能够在一众弟子和长老面前不发现的前提下击败和重创徐天,那他便赢了。眼下面对深不可测的徐天,他只好拼上一回了。
这血道的施展需要以自身精血为引,使完此式之后,元气大伤不说,而且一个月内不得动用内力,否则经脉必裂,不死也残。
不过此式的威力也极为逆天,能够短暂的将武者的境界提升一个阶段。以如今他暗劲后期大成的实力而言,使用此式后,能够有约摸一柱香功夫左右踏入小乘初期大成的时机!
他通过调查徐天数次武比的过程,暗暗猜测对方应当也就刚刚踏入小乘初期的境界,若排除对方那玄妙的身法和诡异的内力,甚至可能不及如此。所以他有八成把握将这徐天击败,甚至重创。
徐天饶有兴趣地看着跃司韫的气势先是越来越低,到后来几乎弱不可查。可就在徐天暗暗生奇之时,对方气息陡然一转,迅速攀升,最后竟恐怖地涨了数倍,与先前的实力不可同日而语。
这是什么邪功,如此邪门。看来邪功被列为禁功,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徐天虽惊讶,但却不慌不忙。一切都尚在其掌控之中,这跃司韫翻不起什么花浪。倒不如说从其选择使用邪功那一刻起,结局便已注定。
跃司韫气势已然攀升到了极点,他感受着周身那绵绵不绝的澎湃内力,神色中多了一丝激动和自信。
用冰冷无情的眸子扫了徐天一眼后,跃司韫乌龙戟一提,整个人若脱笼凶兽般,带着滔天的杀意和气势,冲着徐天席卷而来。
就在其以为可以一雪前耻,掌控一切之时,跃司韫突然面色一变,原本脸上的自信瞬间消失,随即露出些许愕然和恐惧。
徐天灵力一转,浑铁枪兀然挡住了对方那开天辟地般的一戟。
跃司韫感受到了一股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力道顺着乌龙戟而来,随即延着自己的手臂在其周天疯狂乱窜。
“噗……”跃司韫一口鲜血涌上喉咙,从嘴角流出。
徐天用浑铁枪一挥,对方的乌龙戟被挑飞,重重地落在擂台之上,激起一圈尘气。
将浑铁枪丢在一旁,徐天风乘步法一展,片刻间闪至往后暴退的跃司韫身侧,随即在对方绝望的目光中,轰然一拳击在了其胸口处。
“噗……”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跃司韫后退的身形生生止住,被徐天的拳劲推到在地。
“这一拳,是替李名承师兄打的,伤我挚友,岂能饶你。”徐天面色淡然,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表情,落在跃司韫眼里却如同恶鬼一般。
直到现在,他才觉醒过来,对方一直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间,自己所谓的傲气和杀招,在其眼里恐怕不值一提。
“你……”跃司韫强压下胸膛内翻滚的血气,正欲说什么,徐天却又是一拳,疼痛几乎差点让他晕过去。
“这一拳,是替我自己打的。你欲刺杀我,就该做好被杀的觉悟。”
跃司韫强行保持清醒,不顾周身那如刀割般的痛楚,扯着嗓子嘶喊道:“我认输……”
“徐天!你不能杀我,我是李家天骄弟子,你若是杀了我,按族规也需为我陪葬……”跃司韫面目扭曲,露出疯狂之色,低声嘶吼道。
徐天面无表情,随即又抬起一拳,冷声道:“杀你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