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丽叶脸上神色突变,急忙说,“我想起来了,他没有动我的项圈,我的项圈一直在我的脖子上。”说完,她一脸的懊恼,仿佛看穿了我的小把戏。
可惜啊,太迟了!我汤飞飞纵横江湖三五载,早已人莫予毒了,岂是随随便便就让你污蔑的。
我脸上依然不动神色,说,“好了,你接着说吧,‘我’见色起了歹心,你大声呼救,罗密欧正巧出现,然后呢?”
朱丽叶舔舔嘴唇,迅速抹去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感,恢复原先哀痛的语调,接着讲,“罗密欧出现的时候,我心想,看到狸猫护卫,你一定会知难而退,谁曾料到,你更加蛮横,主动挑衅,说什么要跟罗密欧公平竞争,还说要决斗,谁输了就主动离开!”
“罗密欧看到你不肯轻易善罢甘休,就接受了你的挑战,你们约定另找地方决斗,获胜的可以回来救我,失败的一方不能有任何怨言,其实我知道罗密欧本不打算用决斗方式来解决这种难题的,他是被你最后说的那句话彻底激怒了,所以他才怒火攻心,方寸大乱,被你扰乱了心神,然后答应跟你决斗,你就借这个机会残忍的咬死了他!”
“我说了什么话让他心神不宁?哦对了,一定是我自己承认我就是偷盗并且咬死幼猫的凶手,然后嘲笑狸猫护卫奈何不了我。”我总算是看清了这个圈套的来龙去脉,但是还缺少最后关键的一环。
我问道,“我猜审判庭上的那些黑白色的毛发是在罗密欧身边发现的吧?”
“嗯,”朱丽叶的眼睛起了一片水雾,“他跟你去决斗,我左等右等,谁都不回来,恰好有另外两只巡逻的狸猫护卫发现了我,我给他们讲了事情的经过然后就一起去河边寻找,结果就看到了罗密欧躺在那里,他已经……已经……”
朱丽叶哽咽的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下来,伽利略上前拍拍她的头,轻声安抚,“好了好了,难为你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们,你先去休息吧!”
“其实那些毛发是在罗密欧的嘴里发现的,你咋么说?”伽利略望着朱丽叶远去的背影,缓缓叹了口气。
我张嘴打个哈欠,再舒张一下四肢,道,“我咋么说?我说啊,要么是她演技了得,要么就是我真的像她说的一样做了那些事情,然后我失忆了。”
老爷子对我翻了个白眼,说,“罗密欧被杀的当晚,我就很详细的询问了所有当事者,包括那两只事发时巡逻经过的狸猫护卫,这两次的口供没有出入,还有,最开始失踪的幼猫伤势并不是特别严重,在白天他们神智清醒的时候依然能回忆起他们被咬伤时的一些情景,比如,对方毛发和瞳孔的颜色,体型,等等。”
我揉揉自己发酸的脖子,无奈的说,“你想说都跟我一模一样!对吧。”
“当然!”
“你不觉得这太巧了么?不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太完美了么?太像故意安排的陷阱了,哦,说到陷阱,那只引我上钩的断尾巴猫是咋么回事?他就是王胖胖,据我所知,他跟刚刚从这里逃跑的李流流一样,只听从一个主人的命令。”
一想到南枪枪那种阴毒的眼神和喜欢无常的行事作风,心中不由得一沉,真是搞不懂他为什么也要趟这趟浑水。
“幼猫失踪案频发,我们不得不扩大了巡逻的范围,在河对岸遇到了你说的几只流浪猫,当时只有南枪枪和王胖胖,我们盘问的过程中,南枪枪说见过你,所以我们就把他们当作客人一样邀请回这里,他俩还主动参加我们的巡逻队,直到某一天王胖胖跑回来报告说,已经发现了你的踪迹,然后嘛,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一想到我被倒吊起来荡秋千,就后悔的要死,我怎么这么不小心就轻易上套了呢,哼,南枪枪,这次我记住了,咱们走着瞧!
伽利略皱眉问道,“你刚才有句话我没懂,你问朱丽叶的项圈到底在哪儿,这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是时候给这老头子上一课了,说,“老爷子,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个事实,遇害者几乎百分之百是被近亲或者朋友杀害的,如果受害人是丈夫,那么妻子作参与者的可能性极大,朱丽叶被威胁的时候,我根本就不在现场,但她编的有鼻子有眼,那个问题嘛,只是我证明自身清白的一个小伎俩。”
“哦?咋么证明?我没听出来项圈跟你在不在现场有什么关系。”伽利略还是一头雾水。
我洋洋自得,说“项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回答,如果你编造一个故事,必须要事先了解故事里的所有参与者,方方面面的细节都要考虑到,细节越真实,故事的可信度就越高。从我掉入这个陷阱的时候,我就在想,为什么这里的猫咪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情况下,就认定我是凶手,仅凭朱丽叶的供词?还有那个物证,物证也是有问题的,我以后在详细说。假如我真的对她做除了越轨的行为,她会在意项圈在什么地方么?当然不会,她只会说,我不记得了,或者很肯定的随便说一个地方,但是刚刚她犹豫了,为什么犹豫?因为这个细节不在她的预先考虑范围之内,也就是说她在说谎!”
伽利略低头沉吟思索一阵,说,“恩,罗密欧遇害的那天晚上,她的情绪虽然也不太稳定,但在遭受巨大的打击下,依然能把凶手的外貌行为体态说的一清二楚,我当时还佩服她的胆识,现在想来确实有点可疑,可是她并没有见过你啊,为什么要诬陷你呢?”
“哼,本来啊,我们可以好好审问下李流流这个奸细啊,说不定还能顺藤摸瓜找到南枪枪,我总觉得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就是他。”
伽利略也有点过意不去,可能他觉得轻信流浪猫这件事是有点不应该,语调缓慢说道,“接下来呢?你打算咋么办?还要见谁?”
我恨恨的说,“你应该问我还能见谁,不是逃之夭夭,就是死无对证,真是无头案。”
“呵呵呵。”伽利略更加不好意思,他手下的失职不仅浪费了时间还跑了奸细,他干笑了几声,脸上愁云密布,说,“唉,我也是太心急了些,但是看着幼仔们,伤的伤,死的死,那种感觉你不会懂,做父母的,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孩子,那段时间大家对我,对狸猫护卫,对’七老人’,都有很大的怨言,有的还打算搬家,不过最近几天,大家情绪安稳了一些……”
我开始听出他话里有话,问,“你该不会怀疑,我这几天就在你眼皮底下,没机会犯案,自然大家也就太平无事了,你……”
我真是越想越惊心,我没来的时候,这里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我来钻,现在我好不容易要洗白自己了,突然,风平浪静了,再也没有幼猫失踪了,那岂不是说明我就是……这,这手段太毒辣了,借刀杀人啊!
伽利略看到我惊恐的模样,笑的合不拢嘴,“好了好了,我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理由我以后自然会告诉你,目前的关键是我们要团结,要相互信任。”
我总算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边咒骂真正的凶手一边细想还有哪些遗漏的细节,突然,我的天空像一道金光划过,我赶忙问道,“你是说,幼猫有的是被咬伤,有的是被直接咬死?”
伽利略点点头,问,“怎么?你又想到什么了?”
此时,已近黄昏,我们身处“禁”字号猫舍内的光线也暗了下来,这正是猫咪精力充沛的开始阶段,屋外猫咪嬉戏追逐之声不绝于耳,我突然想起来隔壁就是“病”字号猫舍,那些被咬伤的幼猫一到晚上就心智丧失,一直狂叫,所以一到傍晚就被带到隔壁和其他猫咪隔离开来,以免互相之间误伤。
我说,“我想去看看这些受伤的幼猫,也许能发现一些新的线索。”
伽利略点点头,说,“好。跟我来吧。”说罢,闪身先出了屋门,我紧跟其后,“病”字号猫舍集中在隔离区的正中央,远远望去,灯火通明,跟两侧的黑灯瞎火的“禁”和“囚”字号猫舍形成鲜明对比。
伽利略一边走一边不断嘱咐我,“幼猫年纪还小,有些话都说不利落,稍微懂事点的,突然遭此变故,也开始有点自闭倾向,你一定要注意说话的方式……”
我连连点头,心里盘算是不是该拿些鱼头过来,美味的食物有助于打破交流的障碍,只是一时匆忙也来不及准备了,我就问老爷子,“这里为什么这么多灯啊?”
伽利略说,“这些幼猫性情大变,比如,喜欢吃带血丝的生肉,白天萎靡困顿,晚上精力特别旺盛而无处发泄,前段时间一只幼猫发了疯一样一到晚上就沿着墙壁一直跑,跑到天亮最终力竭而亡,多些照明,可以减轻这些症状。”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病”字号猫舍,门口有几只肥硕的三花母猫担任医护职责,明白我们的意图后表示如果我们一起进去,可能会惊吓到幼猫仔。
我想想也对,再说老爷子已经跟幼猫交流过,以前看不出来或者遗漏的细节现在再问一遍也是枉然,那就只带我进去吧。我跟着其中一只三花猫向猫舍深处走去,这里被分割成很多小隔间,每个隔间有一只熟睡小幼猫,我数了一下,总共有十多只,幼猫的嘴上套着细布条做的项圈,可能是防止他们发狂撕咬吧。
其中一只年龄稍长的猫仔没有睡觉而是看着向他缓缓走过来的这两只猫咪发愣,待我们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还是茫然失措的样子,领路的母猫用眼神示意我,就这只吧,有什么话赶紧问。
这母猫浑身不安的样子把我也搞的紧张兮兮的,我有意识压低嗓音跟面前的这个小朋友说声“你好”,先打个招呼,以示友好。
“你……”
我后面的“好”字还没出口,只见这幼猫浑身一颤,双目圆睁,直勾勾地瞪着我,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张大嘴巴发出一阵凄厉如哭的叫声,紧接着他隔壁的幼猫被吵醒了,好像回应他一般也开始大叫大闹,然后整个猫舍就跟开锅一样,一片狼哭鬼嚎。
在我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之前,那只体格肥大的母猫飞起一左后脚,正中我的胸膛,大喊道,“你快出去!”
我明显感觉到自己在她脚力帮助下滞空飞行了至少三个身长有余的距离,然后我的后背就结结实实的撞到了听到叫声后冲进来想帮忙的也不知道是哪一只医护猫的头上。
我挣扎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里面的烂摊子就留给医护猫吧,恕我无能为力了,唉,我上一次这么狼狈还是在被毛驴追着跳河的时候呢。
门外伽利略也是一脸的惊讶,问,“咋么了?你问他什么了,我不是告诉你要注意自己说话的方式么。”
我的前胸和后背都火辣辣的疼,一边强忍着痛吸气,一边说,“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就这样了,要是说点什么,估计我就出不来了。”
“噢?那就是说,他们仅仅是看到你的样子就开始炸毛了?”老爷子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