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濬回头一看,医者一袭白衣飘飘然立于门口。
“名医,你怎么来了?刚才派人去告诉名医,她已经醒来了。”拓跋濬放下粥碗,坦然起身朝名医走去。
霁月本来因为昏迷初醒,自觉形容憔悴,听到有陌生人的声音,便偷偷缩进被子里,此时听到拓跋濬叫那人“名医”,不禁好奇地掀开一个被角,只露出眼睛,跟随着拓跋濬与那位白衣之人。
“咳咳,最近嗓子不舒服。”医者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冲拓跋濬笑了笑。
拓跋濬回以笑容:“那名医还需要吃些护嗓子的药。”
“我没事。”医者背着手,踱步进屋,他抬眼望了望霁月睡的床上,拓跋濬也随他看去,见霁月不知道何时躲进了被子中,他随即反应过来,快步走上前去,伸手将床头帐幔拉下。
霁月一愣,待她明白过来,心头一阵暖意:没想到,濬殿下心思这般细腻,竟能通晓她的窘迫。
医者在拓跋濬背后翻了个白眼,无奈道:“皇孙殿下,你把她遮得这般严实,我就算再厉害,也没法给她看病啊?”
拓跋濬这才意识到自己疏忽了,又不想把心思袒露,只能尴尬道:“没有……要不,把把脉呢?”
医者内心又翻了个大白眼:这么明显的护着她还不好意思说?他开口道:“既然已经醒来了,多服两日药,休养半月,也是无碍的。”说罢,从自己怀中掏出药瓶,打量了一眼,便放在桌上,嘱咐拓跋濬:“之前昏迷时,已经服了四粒,现下,只需一日两次,再服两日,就可以了。剩下的药丸……”他顿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帐幔中的霁月,此时霁月因有帐幔遮盖,已经露出了脸庞,只是隔着朦朦胧胧的帐幔,看不清楚。“就留给她收着护身吧。这位姑娘……身子太弱。只需记得,是药也有三分毒,无事不可随意食用。”
“是,我会叮嘱她的。”拓跋濬道:“她得以醒来,全是名医的功劳,我定要重酬以谢救命之恩。”
“皇孙殿下不必客气,我先前已经说过了,金银财宝于我,没有多大意义。救人是医者的本份。”
“若是名医不要金银财宝,有没有其他想要的?只要是我能做到的,都会满足名医。”
“哈哈哈哈。”医者大笑几声,道:“殿下还是别这般引诱我了,是人都会有贪心的。不过在下向来谨记:知足才能常乐。”
拓跋濬看他百般拒绝,自然也不能勉强,说:“既是这样,那就当我拓跋濬欠名医一个情分。将来如果有需要,我能帮得上的,尽管提。”
“好啊,只希望有朝一日,濬殿下身居尊位时,还能记得我这个赤脚医生。”医者说罢,摆摆手:“我先走了。”
拓跋濬听他言辞中的意味不明,暗想还是应该让竹隐好好调查此人身份背景。还好,他目前还住在府上,一言一行皆被拓跋濬尽收眼底,想来他这样肆意江湖之人,也不会与朝堂之事扯上关系。
“濬殿下。”
听到霁月叫他,拓跋濬收回心思,走到床边,柔声问:“怎么了?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哎呀,殿下别当我是什么重病之人好吗?只是受了些伤而已嘛。”霁月刚支起身子,拓跋濬掀开床幔,附下身子,伸手扶住她,另一只手拿了枕头垫在霁月背后。他离霁月太近,连呼出的热气都能被霁月感受到。霁月微微侧着头,尽量往后仰着身子。
她动作细微,却被拓跋濬察觉到了。拓跋濬直身轻声道:“粥还未食完,还是先吃完才有力气。”
见霁月点头,拓跋濬方收起床幔,又端起粥碗。霁月只能乖乖地听话,一口一口依着他喂到嘴边。
平王府。
“王爷,好消息。”
拓跋翰一抬头,源鹤满脸喜色地进门来,直说:“太好了!太好了!”
“源兄,怎么了?”
“霁月有救了!”
“真的?”拓跋翰不禁站起身,急忙追问道:“源兄想到办法了?”
“我从你这回去后就打听了一圈江湖上的至交,”源鹤道:“可以确定地是,有位救命之人,此刻就在京城。”
“救命之人?”
“嗯。此人我早有耳闻,是有侠义之心的名医,向来特立独行,只为穷人贫民看病,且不收一分钱。”
“不收一分钱?只看贫民?这人行事果真如此?”拓跋翰极少行走于江湖之中,纳闷道。
“我曾与他有过一面之交,”源鹤边喝茶边说:“不得不说,他也是个奇人。素喜一身白衣,面容俊朗,性情却极为豁然。医术嘛,我是没亲自领教过,只听说,若他想救,没有救治不了的病人。”
“真的?那我们还等什么?劳烦源兄带路,快去请他!”拓跋翰直接抓住源鹤的臂膀,让他赶紧带自己去请人。
看他这副模样,源鹤安慰道:“王爷别急。此人行踪不明,近日又不知道去了何处,找不到人。估计要等他主动现身。只是……”源鹤皱眉道:“估计,请不动他。”
“请不动?”
“不过也无妨,我与他见过,说说情,应当可以请得动。”
拓跋翰颔首道:“那还是需要麻烦源兄了。”随即,又转念问道:“此人姓什么?我想,还是要早些把人找到,实在是担心霁月她……她是因我受伤……”
“我也记不太清,只记得别人都称他是'明公子'。”
“明公子。”拓跋翰低声默默念了句,“只有这个名号?这……如何寻人呢?”
“我已经托江湖上的朋友放出风声寻人了。想来,也不需要太久的。王爷,耐心点。”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景穆王府。
拓跋濬让霁月喝了半碗粥,又检查了她的伤口,看着她吃丸药,这才放下心来。
霁月被拓跋濬这般细心照顾,心内复杂。也许拓跋濬只是看自己伤情较重,心生同情。也许……霁月这才突然意识到什么,抬起眼皮悄悄望了望拓跋濬,怕他发现自己,又忙收回了眼神。
拓跋濬余光中看到了霁月犹疑不决的神情,他想了想,道:“你未醒来时,九皇叔来过。”
“九王爷?他……他怎么来了?”
“担心你。”拓跋濬语气平淡道,面上却没有显露什么表情。
“那……”
“你当时还昏睡着,我就让皇叔先回去了。”拓跋濬看了看霁月,问:“怎么?在我府上休息不好?想去平王府休养?”
“当然不是!”霁月撇了撇嘴,辩解道:“濬殿下都这么照顾我了,哪敢说不好?”
“我看你是好多了啊,都会顶嘴了。”拓跋濬轻轻地伸手刮了一下霁月的鼻梁,霁月瞪着眼睛望着他,皱了皱鼻子,道:“濬殿下越加会欺负人了。”
拓跋濬下意识地伸出手时自己也觉得奇怪,这两日,也不知道为什么,竟是这般不自觉地就想与霁月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