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如此行事,虽表面看着,是体贴端阳帝姬新到楚国,特意派了人过去伺候。
实则,是要在曌庆宫安插自己的眼线。
过去,有五年时间,端木暄一直陪在太后身边。
她在宫中所学,多半,也是太后所教。
是以,此刻对太后的心思,她心中自是明了的。
但,即便知道太后的心思。
此刻,她的意思,她却不能拂逆。
“臣妾谢太后恩典!”
轻轻的,自唇角勾起一抹浅显的笑弧,端木暄再次起身,于桌前对太后微福下身。
见她如此,殿内众人,除却柳莺之外,皆都隐隐有些不屑的轻笑了下。
在她们看来。
太后,明摆着要在曌庆宫安插人手。
可身为皇贵妃的端阳帝姬,却一副油然不知的模样,还一脸感激的含笑谢恩。
此刻,她们都觉得,这位新任的皇贵妃,大约只是离国皇宫里,被宠坏的温室花朵一般,没什么心机的。
“你总这么行礼,不知道的还以为哀家对你如何苛刻呢?你要记得,你所代表的,是离楚两国的安宁……赶紧起身吧!”笑看着端木暄起身落座,太后接过刘姑姑递来茶水,浅浅抿上一口,而后温和问道:“昨日入宫之后,可还适应?”
“回太后的话,一切都好。”微微点头,端木暄脸上薄纱拂动。
“如此便好!”
轻笑着也点了点头,太后说道:“既是如今进了宫,你便是哀家的儿媳,待到日后得空,便常来初霞宫里走动走到。”
“臣妾谨遵太后懿旨!”
淡淡一笑,眉眼之中,花钿正艳,端木暄铖亮的双眸,让太后不禁眉心紧蹙。
今日,与端阳帝姬,虽是初见。
但她,对端阳帝姬,却觉有几分熟悉感。
今日,端木暄已是尽量的,不去想着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但此刻,睇着太后眸底的疑惑。
她知太后,必是感觉到什么了。
视线,丝毫无躲,对着太后,她轻笑着说道:“在臣妾自离国启程之时,臣妾的婆婆,便有话让臣妾带给太后。”
“皇贵妃的婆婆?”
“嗯!”
轻笑着点头,端木暄将那日在御花园中,龙婆让轩辕煦带给太后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
当,自端木暄口中听到龙婆二字的时候,太后的神情,不禁微微一怔!
见她如此,端木暄心下微讶!
看样子,多年以前,太后和龙婆之间,该是发生过什么的。
“太后?!”
眉心轻颦,她看向太后。
“呃……”
太后回神,对端木暄干笑了下:“仔细算算,龙婆年岁也不小了,她身子可好?”
“还很硬朗!”
端木暄云淡风轻的回道。
太后笑道:“即使,没有她老人家的话,哀家也会好好待你,但此刻,既是她老人家有话,哀家定不让你受上半点委屈!”
倘若,这端阳帝姬,跟龙婆是婆孙关系。
那么,她的心里,便再没有什么疑惑了。
想来,她的长相,该与龙婆,有几分相似才是。
听太后此言,端木暄轻笑颔首:“臣妾谢过太后!”
饮尽一盏茶,太后对端木暄笑道:“这宫里的事情,你大约还不算清楚,中宫皇后久病不起,早已不见世人,如今在这宫里,协理六宫之人,是华贵妃!”
“姐姐,妹妹有礼了。”
闻听太后提到自己。
柳莺悠悠起身,对端木暄福了福身子。
“妹妹不必如此!”
话,虽是如此说着。
端木暄却仍是盈盈起身,对柳莺回以一礼。
分别笑看两人一眼,太后接着对端木暄说道:“今日,你既是位尊皇贵妃之位,便是这宫里位阶最高的妃子,日后,待你对宫中事物熟悉了,也好替哀家来主主这后宫事宜!”
“臣妾谢太后厚爱!”
说来说去,太后只说日后。
却不曾说过,是何时。
想到太后说中宫皇后久病不起,端木暄心中,不禁哂然!
眸华轻抬,看向太后,端木暄一脸唯恐问道:“既是,皇后娘娘卧病在床,但她到底位列中宫,臣妾想着,合着该过去与皇后娘娘请安才对!”
“你不必如此!”
轻叹一声,太后面露无奈之色:“哀家的这个儿媳,自重病之后,便不再见任何人,连皇上都不例外,你便更无需过去与她请安了。”
只怕,我即便去请安。
也不会有人受礼吧!
心下,如此腹诽,端木暄微微颔首:“臣妾记下了。”
又过了片刻,殿外来人通禀,荣昌到了。
在殿中立足,荣昌对太后恭敬行礼:“奴才荣昌,给太后娘娘行礼了。”
“免!”
太后对荣昌微微抬手。
瞧着荣昌一脸的喜庆,太后不禁老眉深皱:“宫里有什么喜事儿么?”
轻轻垂首,荣昌轻道:“回太后的话,不是宫里的喜事。”
“嗯?!”
面露异色,太后端视着荣昌:“那是何事?!”
“是我大楚的喜事!”
荣昌面上,喜笑颜开。
笑看端木暄一眼,他对太后拱手说道:“启禀太后娘娘,南岳退兵了。”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耳语阵阵。
后宫,虽素来不允参与朝政。
但过去这阵子,南岳大兵压境一事,早已不是秘密!
此刻,听闻他们退兵了。
也难怪众人会有此反应。
“当真?”
听了荣昌的消息,太后还有不确定的问道。
荣昌点头:“千真万确!”
脸上,亦喜笑颜开,太后连连点头:“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是!”
荣昌点头,微侧着身,对端木暄所在的方向也跟着恭了恭身:“皇上说了,此事皆是皇贵妃娘娘的功劳,是娘娘带来的福气。”
离国的帝姬,昨日才刚入楚国皇宫。
南岳方面便退兵了。
这不是她的功劳,还能是谁的?!
笑看端木暄,太后满心欢喜的叹道:“皇贵妃是我大楚的福星!”
荣昌笑了笑,复又恭身说道:“皇上一时欣喜,特差奴才过来请皇贵妃娘娘前往翌庭宫,陪圣驾一同进膳!”
闻言,端木暄抿唇一笑。
侧目,见太后正笑看着自己。
她站起身来,淡笑着福下身来:“那……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去吧!”
微微抬手,太后和颜悦色的对端木暄轻摆了摆手。
起身,端木暄抬步向外,带着白凤棠和太后新赏的小盛子,随荣昌一起步出大殿。
待到端木暄一走,殿内一直不曾吭声的云嫔,便仗着太后是自己的表姑母,哼声说道:“面上看着春风得意,却不曾用心想想,就她那副尊容,皇上能看得上才怪!”
闻她此言,太后不禁眉头皱起。
“云嫔这话说的,好似你见过皇贵妃的真容似的。”边上,阮寒儿不冷不淡的轻叹嘲讽道:“话说回来,若云嫔妹妹,也有皇贵妃一样的出身,可为皇上和太后分忧的话,那此刻……陪着皇上一同进膳的,便是妹妹,你便也不用在此说这些风凉话了。”
“你……嫔妾怎么觉得,玉妃姐姐说这话,好似是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哪?!”
“你……”
“你们都给哀家闭嘴!”
冷喝一声,太后抬手,抚上自己的鬓角,一脸头疼的样子:“哀家还在这里坐着,你们便可如此肆无忌惮的,是当真觉得,哀家不当用了么?”
“臣妾不敢!”
站起身来,阮寒儿对太后垂首福身。
冷冷一哂,云嫔看向阮寒儿,眸中满是敌对。
她们,在儿时便是故识。
且姿容不相上下。
但最后,阮寒儿凭借父兄之力,先嫁给了轩辕煦做侧妃,后又位列玉妃之位。
而她,却只能靠着太后的缘故,才勉强能够进宫做了个嫔。
这,让她的自尊心,深受打击!
“没有心肝的东西!”
见云嫔如此模样,太后暴喝:“哀家让你进得宫来,是为了让你更好的照顾好皇帝,可此刻你倒好了,先学会以下犯上,目中无人了!”
“嫔妾知错了,太后息怒!”被太后喝斥的浑身一抖,云嫔连忙垂首认错。
凤眸半眯,眉心紧拧。
太后暗叹一声,扶着刘姑姑站起身离开大殿。
太后离去之后,柳莺并未多说什么,便带着自己的人,也离开了大殿。
看着殿中央处,剑拔弩张的阮寒儿和云嫔,仇婉若不禁娇笑出声:“两位姐姐如此相争,可能争出个皇嗣么?如若不能,便还请两位姐姐都平平火气,毕竟……姐姐们,都不是皇上最宠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