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儿暗暗叹了口气,脸上却挤出笑来,“二少爷总是比奴婢想得周到呢。”
“可是你比我细心,”赵廷琛赞赏的看着她,“若不是你提醒我晚上再去,我还看不到那场好戏。”
“可是,却险些伤了玉巧肚子里的孩子,”杏儿却极惶恐歉疚,她太了解这孩子对赵廷琛的意义了。
“便是这孩子伤了,鹭鸣苑那边也一样不可能在我前面有孩子,”赵廷琛脸上的笑意却一点一点的收敛淡去,眉眼间尽是狠虐。
“二少爷?”
杏儿看着赵廷琛这表情,脸上就浮起一丝担心,服侍赵廷琛这么多年,她太了解赵廷琛这表情后面隐藏着怎样的玉石俱焚的决心。
相比于那样的后果,她情愿玉巧在凤栖苑里作威作福,只要她能安然生下孩子,让二少爷有拿回一切的筹码。
将赵廷琛丢在石桌上的剑投入鞘中,杏儿转移话题,“二少爷,您觉得奇怪不?您将玉巧和云小芽带回来后,夫人那边竟一点动静都没有,那日为那个布偶,她可是闹得大张旗鼓的。”
赵廷琛正端着茶喝的手就一顿,他看着桌上的青瓷茶壶凝神许久,忽而笑了,“她是在憋更大的招儿。”
将茶杯放下,赵廷琛起身,边回屋边向杏儿道,“你命人将玉巧看紧了,将她日常里的饮食和被偏院的另两位互换,”说到这儿,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杏儿,加了一句,“那玉巧一天孩子没下来,就别让她出北偏院,除了贴身伺候的小丫鬟,不许任何人去靠近她。”
“她日常里是云小芽伺候的,可云小芽受了伤,这……”杏儿现在也是草木皆兵,感觉派谁去伺候她都不放心。
赵廷琛却会错了意,“云小芽还有伤,等她伤好了,让她来我屋里伺候。”
说话间,他脚下不停进了屋,飞快的更换了衣服后,就出门去了。
云小芽在床上又躺了三天,方才勉强能起身下地,她已知道自己是住在竹院内,心下不安,就想要挪回北偏院去,不想杏儿却派人取来她的包裹,冷冷告诉她,“二少爷说了,以后你无须再回北偏院,就住这间屋子,等伤好后在二少爷屋子里当差。”
“什么?”云小芽怔怔的看着杏儿,“在……在二少爷屋子里当差?”
杏儿将她的包裹往床上一丢,冷眉冷眼的道,“怎么?不愿意?”
“啊,不,不是,”云小芽忙摇头,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死里逃生后,她总觉得氛围有些诡异。
杏儿看了看她,“好生养伤,”转身就走了。
看着杏儿的背影,云小芽正愣着,派来照顾她的小青却欢喜,“小芽姐姐,杏儿姐姐对你可真好呢?我进凤栖苑两年了,就没见杏儿姐姐跟谁好好说话过。”
“杏儿……对我好?”云小芽诧异,在她的印象里,杏儿一直都是冷言冷语,再不肯有好脸色给她的,小青却说杏儿对她好?
正纳闷着,忽然门外有人低声叫道,“云姐姐?”
云小芽一看,却是春喜。
她忙向春喜招手,笑道,“你怎么来了?”
春喜却眼泪直掉,她一把抱住云小芽,哭道,“云姐姐,你……”
云小芽心里一暖,还是有人惦记她的。
将小青支了出去,云小芽忙向春喜打听玉巧,这是她最关心的事儿,“春喜,玉巧没事吧?”
“她是没事,可是脾气却愈发的大,”春喜才下去的眼泪就又泛了上来,“杏儿派人守着了北偏院的门,除了我外,就连翡翠和蔓儿也不许接近她,也不让她出来,她生气,就……就把气全撒在我身上……”
云小芽顺着春喜的目光看下来,就见春喜的手指上尽是淤紫,她大惊,一把捧过玉巧的手,问,“你……你这是……被踩的?”
“嗯,”春喜点点头,她擦一擦眼泪,忙又挤出笑来摇头,“云姐姐放心,我不疼了。”
云小芽默然不语,不疼,怎么可能不疼,她被玉巧和赵廷琛踩伤的手都还没好利索呢。
但知道玉巧的肚子无碍,赵廷琛又明显加重了防备,这让云小芽松了口气,不在北偏院也好,玉巧就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炮仗,而赵廷琛又认定了她是赵廷深的人,一旦玉巧那炮仗爆炸了,赵廷琛就必定认定是她点的火,那时她百口莫辩万死不辞,才是真倒霉。
赵廷琛将她留在北偏院,想来就是让她这个点火的人,离那炮仗远些吧。
“云姐姐,”春喜却突然话音一低,喜滋滋道,“大少爷让我姐姐找我给你递个口信儿,说他知道你受伤了,很担心你呢。”
“呃……”云小芽一愣,赵廷深?
关心她?
云小芽的心就一点点的往下沉,想到赵廷琛对她根深蒂固的误会,云小芽虽然知道大少爷是个好人,却也不想再和他有所牵连,毕竟她如今是凤栖苑的人,本就满身是嘴都说不清,哪还敢再和大少爷有接触。
春喜叫云小芽不吭声,有些奇怪,“云姐姐,你不高兴吗?”
说着,她掏出个小布包,布包里是一锭银子,将银子递到云小芽的面前,“云姐姐,这是大少爷让我转交给你的,让你买点好药好东西吃吃,早日养好身子。”
云小芽将那银子推回去,向春喜正色道,“这银子我不能要,你帮我转话给大少爷,无功不受禄,我不能无缘无故的要这银子,大少爷的恩典,我来世当牛做马一定报答,”说到这儿,她拉住春喜没有受伤的手,严肃道,“好妹妹,你以后也不要再帮大少爷传信进来,私相授受可是大罪,这要让钱奶奶和杏儿知道了,看不揭了你的皮。”
“啊?”
春喜就白了脸,她握着那锭银子惊恐的看着云小芽,“我……我和我姐姐说话,也是私相授受?”
“但你不只是和你姐姐说话,”云小芽指了指她手里的银子,“你是在帮大少爷带东西进来,你忘记玉巧的那巫蛊了?紫莲也才死,府里正是严查这些的时候,你倒好,还往刀口上赶。”
“那……那怎么办?”春喜就急了,她跳了起来,“那我现在就去把这银子送回去。”
云小芽皱一皱眉,才想说现在不是时候,春喜已起身走了,边跑边叫,“云姐姐我下次来看你。”
“春喜——”云小芽一个没拉住,只得眼睁睁看着春喜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不知道为什么,云小芽的心里总觉得很不安。
但傍晚时,赵廷琛却来了,云小芽正倚着被子,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桂花出神,赵廷琛进来时,她都没察觉。
小青正要唤云小芽,被赵廷琛止住,他站在门边看着窗边的这个瘦伶伶的女孩子,她明明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却可以以一敌二,为保护玉巧,跟两个彪形大汉拼命。
玉巧和云小芽才被带走,赵廷琛就知道了,但是他却没有立即去和姚雪梅要人,一来,姚雪梅认定玉巧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命门,他就偏不上心;二来,就是杏儿说的,毕竟在玉巧的屋子里搜出了诅咒柳清影的布偶,姚雪梅带走玉巧和云小芽师出有名,他若就这么跑过去要人,反而理不直气不壮,到时还会被老爷扣上个为争下一任家主之位,以巫蛊魇胜之术诅咒兄长无子的罪名,那时岂不是正好给了他们机会和借口废除老爷当日在族人们面前说的,“谁先有子,谁为赵家下一任家主”的话,所以,倒不如等到半夜再去,若不出所料,以杏儿这些年来对姚雪梅的了解,她不可能等太久,必定当夜就会对玉巧下手。
只要她对玉巧下手,他再带走玉巧,便有了理由,姚雪梅若再坚持留下玉巧,则明显就是她在图谋不轨了。
杏儿自小就聪慧,这话一出来,立刻点醒了赵廷琛,当夜他亲自带了心腹,早早的藏于关锁云小芽和玉巧的柴房外,那两个黑衣人是怎么进去的,屋内云小芽是怎么抵抗的,他全知道。
一脚踢开门时,他正看到歹人那一刀正刺入云小芽的后背,她临倒下时,还在喊玉巧的名字。
云小芽不知道的是,她是被赵廷琛一路抱回的竹院,并在她的床边直守到天亮,亲耳听见医婆说她的性命无碍了,方才离开。
每每想到云小芽拼死保护玉巧,赵廷琛的心里就开始动摇,她必定是不会知道他会去救她们的,所以,她如此拼命的抵抗那两个歹人,必定是真心要保护玉巧的了。
这两天,姚雪梅虽然没有动静,但是他是知道姚雪梅得到消息后,是怎样的暴跳如雷的,这说明姚雪梅也是真心要对付玉巧,那么,云小芽如果真的是姚雪梅的人,就不应该在这关键时刻,坏姚雪梅的事才对。
赵廷琛越想越觉得云小芽无辜,然而下一瞬,他就想到那迷药上了,这是他的疑问,为什么那下了迷药的晚饭玉巧吃了,云小芽却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