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老板娘倒也算是信守了承诺,一时相安无事。
转眼已入寒冬,凛冽的北风呼呼地吹着,整个世界披上了银霜。由于红颖依然是经常醉酒,现在饭店里所有的体力活大部分都落在了青荷一个人的肩上,每天红颖睡到8点才会醒,青荷也不忍叫醒她,总是一个人拖着酸疼而疲惫的身体早早地起床,去烧水、配菜。
院子里的水缸结了厚厚的一层冰,青荷不得不拿起缸边上的砖头,把冰一下一下地砸开。由于青荷的手一入冬就容易冻坏,刚结痂的手常常会被砸开的犀利的冰碴儿给划破,血水融着浓水渗出皮肤,钻心地疼,而青荷不得不忍着疼痛继续把水灌满。赶着烧水的时间找来手纸把血水擦干净,便继续去油腻腻的厨房里配菜。清晨,老板早早地出去采购食材去了,而老板娘还未起床,整个院子里只能听到青荷一刀一刀切菜的声音,异常清晰。
那时没有暖冬,冬天非常冷,青荷的脚也冻伤了,特别痒。后来听老板娘说用辣椒杆泡的热水洗,可以治冻疮,于是青荷便去饭店后面老板娘家的菜园里折了一些回去,晚上的时候泡手泡脚,虽然经过一晚上的时间,会稍好些,但因为干活经常要碰水,所以青荷的手倒一直没见好,只是脚好了些,慢慢地结了痂。
在饭店的门前有一条河,水是绿油油的,散发着一股化学制剂的臭味儿,镇上的塑料厂特别多,水源都被污染了,青荷每天都要到这条河里洗拖布。下了河沿,青荷不得不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攥紧拖布的杆,在水里来回地涮洗。每次青荷来到河边,河对面的一幢灰白色高房子的唯一一扇窄窗户里都会探出两三个小伙子的脑袋来,冲着青荷长长短短地吹口哨,令青荷很是厌烦。据红颖跟她说这幢房子里住的都是附近一个塑料厂里的工人。
听红颖说,塑料厂里的工人都是一些贫困山区里出来的,因为那活儿又危险、又脏、又累而且工资非常低,本地人没有愿意做的,所以都是从外面招人过来。
青荷偶尔去镇上的集市都会路过几个塑料颗粒厂,那里的工人大多都是拖家带口,大人在干活儿,而孩子们则在旁边的几个脏兮兮的未经处理的塑料原料堆里嘻戏玩耍,他们大多满脸污渍,身上的衣服也是脏得看不出原色,甚至有一些孩子都已经七八岁了,仍然这样跟着大人混着,不曾上学。工人里面还有一些看上去仅有十三四岁的特别稚嫩的少年。想到那些在玩耍着的孩子以后也可能是延续他们父母的命运,青荷不觉有些心酸,但她却无力去改变,因为她对于自己将来的路会走向何方,也不可知。
曾经有一次青荷路过其中一个塑料颗粒厂的时候,她听到了一声极为痛苦的惨叫,她循声望去,竟是一个少年的一只胳膊被制造塑料颗粒的机器生生地卷了进去,少年昏厥了过去,断臂处血肉模糊,一群工人霎时围了过去......
青荷自从进了这家饭店工作,就不曾给家里打过一次电话,以往外出工作,她都是一个星期去电话亭给家打一次电话报平安的。她之所以选择不打电话,是怕听到母亲的声音,便忍不住会哭出来,那样父母只会更加担心,却也帮不上什么,她宁愿自己去默默地承担这份苦楚。
再后来,宿舍里又来了一个女孩儿,叫菲菲,年龄与青荷相仿,长得白白胖胖的,特别爱笑,人也很温和。因为外面的席梦思床睡不下三个人,也不好让菲菲一个人在里屋睡,于是青荷她们就一起搬到里屋,睡了上下铺。
可能因为是同龄人的缘故,菲菲跟青荷在一起聊得很投缘,青荷特别开心,她终于有了真正意义上的伴儿,同时菲菲的到来,也减轻了青荷的负担,只可惜,好景不长,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令青荷始料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