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九原本对袁金铠还有些期待的,传言这个人很有才学,但是今天听了这番话之后觉着也就那样,没什么特别的。陈宧跟袁克定是把兄弟,也就是袁世凯的干儿子,袁世凯待他极好,而陈宧也一直表现的十分忠心,如今在南方的几场大仗都是他在指挥,所取得的成绩也可圈可点,但是袁金铠却以多尔衮、豪格与之相比,实在是荒唐。然而就在李铭九准备反驳的时候,袁金铠却说道:“陈宧这个人很有意思,与豪格相比,他身份差了太多,但也正是因为他身份差了太多因此也就有了啦更大的野心。”袁金铠已经注意到李铭九跟张大河对他这番话的不信任,心里越发觉着有些不爽。人之常情,当你表达了观点之后有人反对肯定会觉着不痛快。袁金铠并没有去推测李铭九的想法,而是非常肯定的 说道:“你看着吧,陈宧肯定会反。”
“这么肯定?”
“就这么肯定!”袁金铠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然而李铭九个张大河自然很讨厌他这样的说话语气,袁金铠又道:“要不打个赌?”
“赌什么?”张大河顺势接话。然而李铭九却无反应,袁金铠看他一眼,用眼神示意,李铭九正色道:“我从来不赌。”
“呵呵,打赌又不是赌博,何况圣人都赌呢,……”袁金铠笑了笑之后开始显摆……
自古以来,参加赌博的包括帝王、贵族、官僚、士大夫、商人和市民,这些不同的人群结成了各自的赌博圈,在参与其中时表现出多种相似或 相异的心理、行为。而士大夫作为社会中具有最高文化层次的阶层,他们对赌博的态度和参与赌博的方式、心 态主要是由当时占主导地位的思想和伦理道德所决定的。中国的赌博活动至迟在殷周时便已产生了。但那个时期赌博还没有同士大夫产生联系,因为那时不仅不存在士大夫这个社会阶层,连它的前身——“游士”也还没有产生。
春秋战国时期,赌博已成为一种比较广泛的社会文化活动,游士也在这个时期产生并且同赌博发生了联系。随着时间的推移,士参加赌博的现象越来越多,当时的各家学派也大多对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总的来看,各家学派都把赌博看成一种低级、粗俗的游乐,无人对之进行褒扬。不过,对待赌博的具体态度却有不同。
早期法家的代表作《管子》完全否定赌博,主张严格禁赌。儒家也同样反对赌博,《孔子家语》斥之为“兼行恶道”。孟子更指责“博弈好饮酒,不顾父母之养”是“五不孝”之一。以老庄为代表的道家同样看不起赌博,但是并不持完全否定、排斥的态度,而是把它看成一种“自然”的行为。《庄子》有一段文字谈到“博塞”:臧与谷,二人相与牧羊而俱亡其羊。问臧奚事,则挟箧读书;问谷奚事,则博塞以游。二人者,事业不同,其于亡羊一也。(《庄子·骈拇》)
由此可知,“博塞”在庄子的心目中属于低俗的行为,所以把它同高雅的“挟箧读书”相对而提。但是庄子从自然观出发,认为二者同样属于自然的行 为,都导致了亡羊的不幸后果,就如同“盗跖死利于东陵之上”与“伯夷死名于首阳之下”一样,同样导致了死亡,也就不必区别他们当初的动机和手段如何,不必 强分雅俗、臧此而否彼了。
儒家和道家对后世的士大夫的行为准则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汉代之后的士大夫的思想无非就是“非儒即道”和“亦儒亦道”两种。然而在先秦时代却并非如此。
春秋战国时期是一个思想文化空前活跃和自由的时代,是一个思想文化和道德标准多元化的时代,正如孟子批评的“圣王不作,诸侯放恣,处士横议,杨朱墨翟之 言盈天下”(《孟子·滕文公下》)。尤其是战国后期,“士”的人数激增,流品也日益复杂,他们有一个共同的趋势,注重实际,讲求功利而不受所谓礼义、道 德、法治的约束。有的学派如杨朱学派和“杂家”更公开主张及时行乐、追求声色富贵。正如《吕氏春秋·仲春纪》所云:
古人得道者,生从长寿,声色滋时,能久乐之。
像这样的人生态度,是不会反对既能轻易获取钱财,又能得到强烈感官刺激之乐的赌博活动的。
事实上在春秋战国时期,士参与赌博活动是十分普遍的。《战国策·齐策一》中苏秦说齐宣王曰:
临淄之中七万户……甚富而实,其民无不吹竽鼓瑟,击筑弹琴,斗鸡走犬,六博蹋鞠者。
此时的齐都临淄,是一个“四民杂处”的商业都会,士作为“四民”之首,也是这个繁华都会的主要成员之一,自然也同其他市民一样“无不斗鸡走犬、六博蹋鞠”。苏秦在这里描绘的是一个热闹的游乐景象,然而斗鸡走狗和六博,绝大部分时间是包含着赌博内容的。
也在这一时期,齐宣王曾询问一位儒者匡倩道:“儒者博乎?”匡的回答是“儒者不博”。不过,从这一问题的提出可以反映如 下一个事实,即士参与赌博是十分普遍的,以至于齐宣王这位曾建稷下学宫,也熟悉各派士人的国君也弄不清楚到底哪些士人赌博,而哪些不赌博。
战国时期,广大游士的一个普遍状况是“无恒产”,即无固定经济来源,生活穷困不堪。从《战国策》、《史记》的中可知,士人“贫无行”、“家 贫无以自资”、“贫乏不能自立”之类的记载。为了求得生存,游士们不耻于操持任何“贱业”、“恶业”,如孟尝君门下的“鸡鸣”、“狗盗”之徒,信陵君深相 结纳的朱亥是个屠夫、侯嬴就是个看大门儿的……于是,赌博也成为某些“无以为衣食业”的游士的谋生手段。《史记·魏公子列传》中记载的“藏于博徒”之中的毛公,实 际上就是一个“职业赌徒”。不过,当时的一般游士和那些与游士关系密切的贵族,并不因此鄙视他们。信陵君和毛公的交往,很能说明这个问题。袁金铠偷偷看了看李铭九,这时候李铭九并没有任何的反对之色,而是静静的听着,似乎也在思考什么。袁金铠引经据典,讲的不亦乐乎。
信陵君为避祸来到赵国,慕名前往拜访“藏于博徒”和“藏于卖浆家”之中的处士毛公和薛公,彼此相得甚欢。然而,同有“贤公子”之称的平原君赵胜却认为信 陵君“妄从博徒卖浆者游”,乃“妄人耳”。信陵君听说此语之后,大不以为然,说道:“无忌自在大梁时,常闻此两人贤,至赵,恐不得见。以无忌从之游,尚恐 其不我欲也,今平原君乃以为羞,其不足从游。”因此要离开平原君家。平原君门下客得知此事后,有一半人离去跟从信陵君,天下游士得知此事,也大多重新回到 公子门下。(《史记·魏公子列传》)
战国时期游士中常见的赌博现象和不以赌博为耻的观念,一直延续到西汉初年。景帝时,雒阳游侠剧 孟,是个有名的博徒,司马迁说他“好博,多少年之戏”。语气之中颇不以为然。不过他接下去又如此写道:“然剧孟母死,自远方送丧盖千乘。”可见时人对这位 游侠博徒的推崇。(《史记·游侠列传》)
进入秦、汉以后,游士阶层逐渐与宗族和土地发生密切的联系,演变为具有深厚社会基础和经济基 础的“士大夫”。自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读儒书,通经术逐渐成为士大夫比较专一的进身之阶和事业,儒家所遵奉的道德标准成为士大夫的生活信条, 特别是东汉以下,士大夫进身之道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于乡曲对自己道德品行的评论,为了得到好评,士人们十分注意自己的行为。赌博这种被儒家斥为“兼行恶 道”、“五不孝之一”的“恶业”、“恶行”自然而然地被那些时刻注意砥砺名节的士大夫们摈而弃之。从汉武帝以后直至东汉末年,我们很少能见到士大夫赌博的 记载,正是由于这种敦朴厚重的风气所致。
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时局的剧烈变化和玄学的兴起,正统的儒家学说受到强有力的冲 击,传统的道德观念和行为准则在很大程度上被动摇。此时的士大夫,其思想意识也从以前的追求“修身、 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群体自觉”转变为追求自我、自然的“个体自觉””。惊世骇俗的行为屡见不鲜,被儒家正统观念所贬斥的赌博也在这种任诞之风中蓬勃兴起。由 于这个时期特殊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原因,士大夫,特别其上层——士族的赌博现象在中国古代显得异常突出,并成为那个时代的名士风尚。
魏晋时期的士族因其处于统治地位,他们可以“平流进取,坐致公卿”,世代高官厚禄,并且有广大的庄园作为其雄厚财力后盾。因此,他们在日常生活不言钱利,在赌博中也多不以钱财为目的,而是希图在自由、活跃、紧张的赌场上寻求精神上的超脱和享受,在放荡不羁的行为 中充分展示自己的本性,获取一个通脱旷达的名声,寻求一种对名士风范的认同感。西晋大名士王衍,与彭城王司马权赌射,赢了司马权十分珍惜的一匹快牛。司马 权对王衍说:“你如果想把它作为坐骑,我无话可说,若是想吃牛肉,我可以拿二十头牛来换它。既不耽误你的口腹之欲,又保留下我的心爱之物。”但王衍视宝物 尤如粪土,二十头牛又哪里放在眼中,根本不理会司马权的请求,毫不犹豫地“遂杀噉”。其人挥金如土,放诞豪侈的风度可谓惊世骇 俗。东晋一流名士、宰相谢安,在决定东晋存亡的淝水大战前夕,为了安定人心,意态闲适地与谢玄以围棋赌别墅,平时谢玄总是占上风,但此日谢玄因大敌当前而 心神不定,竟输给了谢安。谢安随即回头对侍立在旁的外甥羊昙道:“这座别墅就送给你了。”这场赌赛与王衍赌牛同样可谓豪赌,也同样地不以所赌珍物为意,虽 然后者有明显的政治意义,但二者前后相随,互相认同的心迹仍历然可寻。
最能体现士族在赌博之中思想的,是被称为一代高手的东 晋名士陈郡袁耽,有一次为了表现他的赌博“艺名”,他竟在居丧期间脱掉丧服去帮助另一位名士桓温赢回所欠巨额赌债。他在樗蒲局旁意气飞扬,“十万一掷直上 百万数,投马绝叫,旁若无人,探布帽掷对人曰:‘汝竟识袁彦道否?’”对此,除了比他稍晚的刘义庆、刘孝标等人在记述此事时欣赏之情溢于言表外, 连三百年之后的房玄龄亦以“其通脱若此”而发出由衷的赞叹。在此,袁耽背叛传统、矫然不群的自我表现获得了完全的成功,对名士风范的 认同感完全得到了满足。为后世士大夫所仰慕、追求的“魏晋风度”也在此举之中表现出来。
在这样一种风气影响之下,当时的士大夫无论在 朝或在野,都熟悉博弈之事,也都参与到赌博潮流之中。少数有识之士如陶侃、庾翼虽大声疾呼反对赌博,但在这股潮流之中显得微弱而苍白。著名的文士葛洪“性 寡欲无所爱玩,不知棋局几道,樗蒲齿名”,在当时被认为是稀罕的事,竟被记入正史的本传之中。由此可见士大夫赌博相当普遍。
袁金铠滔滔不绝,李铭九听的却也很认真,这实在是有些意外,不仅仅是他,冯麟阁也津津有味的听着,对于他们绿林人来说,赌博那是家常便饭,但是“赌”竟然有这么多的故事却一点儿都不知道。因此,这一次所有人都没有打断袁金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