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勒马的嘶鸣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肖成才扯着嗓子向山匪喊道,“我们小姐想见见大当家的。”
对面的山匪哄声大笑,笑声如雷,好像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
有山匪扯着嗓子轻蔑的叫骂道,“你们小姐算什么东西,找个像样的男人出来。”
一瞬间,下意识的,众兵士齐齐望向乔木,火把上的桐油将木头烧的“荜拨”作响,火光下,少女只是微微一笑,素净的脸美丽的像雨后美丽动人的茭白梨花。
“我是南嘉国丞相陆泽庭的女儿,雪仪皇妃的妹妹,贵女陆明珠,”面对着不远处狂笑不止的山匪,少女脸上没有半分怒色,扬声叫道,咬字清楚,字字珠玑,声音恍如冰雪般通透竟没有一丝胆怯,“我想我有这个资格和你们的大当家见见。”
那些笑的大声的山匪渐渐的悄无声息,一瞬间所有目光都聚集在马上上那个瘦弱的女子身上。
万籁俱寂的山道上,只有风吹响树叶簌簌的声音,竟没有一个人开口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谁都没想过这看着不大的女娃子居然有如此大的勇气和胆量!
雁鸣山的半山道上,火光几乎照亮了半个天空,山风呼啸着吹过山林,吹过山道,将浇着桐油的火把吹的噼里啪啦的响。
“我要求见你们的大当家一面,请他出来跟我说话。”
回音再次一圈圈的荡开,将叫喊声拖曳的很长。
少女面无表情的看着山匪中间的那个头目,全身散着贵族般的倨傲气质。
山匪中央慢慢响起马蹄声,那个带着单耳黄金大圆环的汉子拿着缰绳,不紧不慢的从人数众多的山匪中央,向前走了几步,满脸戾气的望着少女,一条刀疤从左脸颊划到脖颈,显得整张脸森然可怖。
乔木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肖成,两人默契的视线在半空中撞击,肖成点了点头。
“可否有幸请教大当家的名号?”
那刀疤脸眼光一闪,声音洪亮的报上名号,“巨风寨曹盛。”
“大当家可知这是朝廷的兵马?”
山匪后面有人举着刀,咆哮着囔道,“朝廷的兵马又怎么样,在这条道上,老子就是王,要过这路就得留下东西,没有东西就留人头。”
“人头?留了人头就不怕朝廷雷霆一怒,带兵灭了这巨风寨?”
那曹盛等人听闻哈哈大笑,忽然精光一闪,目光凶狠的望向乔木,声音透着冷冷的杀气,“原本倒是可以留你们一命,奈何你自报家门,这命也留你不得了。”
乔木忽地嫣然一笑,“大当家竟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吗?”
此话一出,那些山匪再次纷纷大笑,态度张狂的顿时不可一世。
这女娃子终究是怕了!
“今天平白的捡了个贵族的女人,老子这辈子还没尝过你这一口呢,留着活口等会带回去好好的玩玩。”刀疤脸猥琐的声音刚落,那些山匪再次爆发了更大的笑声。
然而笑声未断,突然就见前方站立的刀疤汉子直直的从马上栽了下来,山匪顿时一阵骚动,只见那刀疤双目圆睁,嘴巴张大,喉口没入一根长长的白毛箭,山匪惊慌间,又一支箭从人群中直直的射在刀疤汉子的心脏,众人见那态度猖狂的大当家手脚无力的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识时务者快点投降,否则和朝廷作对就是这个下场。”少女朗声道,眼神瞬间就染上了刀锋一般的凌厉。
见大当家已死,原本回过神的山匪立刻红了眼,拍马就杀了过来。
“为大当家报仇!”
“报仇!”漫山遍野都是山匪洪亮的,气势骇人的呼叫声!
肖成见状,立刻振臂一呼,“兄弟们,动手。”
那些兵士顿时抱着手里分到的小半桶桐油就往那些冲过来的山匪身上浇去,桐油触及到火把立刻以摧枯拉朽的速度燃烧起来,被火烧到的马儿立刻嘶叫着扬起马蹄乱踢,不停有被踢下马的山匪滚落在地,刚抬头就被铠甲护身的兵士扬刀砍过,腥热的血液抛洒了一地,多数的山匪则被疯狂的马蹄践踏而死。
一时间嘶鸣声,喊叫声,刀子割过血肉的声音和被火烧焦的声音混乱的交织成一片。
山雾渐起,那朦胧的白色雾纱中蔓延着铺天盖地的血腥气。
不住有后面的山匪想涌上前来,然后被发了狂的马群逆着方向冲散,马身上的桐油被火少的旺,所到之处皆着了火,不断有喊叫声伴着霹雳啪啦的皮肉烧焦的声音传来,整个看着势力强大的山匪就这样散成一团,狼狈的四散逃窜,完全失了之前的张狂架势!
肖成清点了士兵人数,惊喜的发现除了几人受了轻伤之外没有居然任何一人死亡,七十几人,以少胜多的,他们居然只这样就赶走了几乎两百多人的山匪,获得了一场完美的胜利!
此刻在场的每个男人望向少女的眼神已带了无限的敬畏!
兵士们围成团,激动的高举着手臂大声叫着,庆贺这样的胜利。
直到裙子后摆被人轻拉着,乔木才回过神,转头便对上阿离崇拜的眼光和落霞红红的眼睛。
她冲她们疲惫一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肖成透过振臂高呼的士兵再次望向身份高贵,气质卓然的少女,只捕捉到她曲着身子进了马车的最后一丝影子。
乔木翻了身,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屋顶,屋子里另一张床上,三个小丫头睡的正熟,隐隐有平稳的鼾声响起。
乔木无声的牵了牵嘴角,最后索性坐起身,穿好衣服套了件宽大的厚重的青萍荆花披风,放轻了脚步轻轻拉开了门。
不负众望的安公公在下山时终于找到了一处小山庄,付了些钱给村子里的村长,于是借的了这一处房屋,其余的兵士全部都在院落外扎了帐篷,打了地铺。
茅屋房子外面的木柱上挂着一盏红灯笼,檐下的风一吹,灯笼在风里来回摆动,黯淡的光线忽明忽灭。
乔木裹紧了披风,夜深露重,她围着院子里转了几圈头发上已有些湿了。
“我们小姐是天下最勇敢的女人,面对那么的山匪都不害怕,我在马车里吓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她却看着那群山匪连眼都没眨一下。”
敏儿和安公公回来,阿离立刻手舞足蹈的向他们讲述了这事,安公公当时就给吓的脸白了,他这一生久待在皇城,伺候宫中的大小主子,虽是见惯了宫内的明争暗斗,终究没遇到过这么真刀实枪的凶险的事,跺着脚就对乔木苦着脸道,“哎哟,我的大小姐哎,幸好这次没出什么事,不然老奴我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给皇上和相爷砍的!”
想起安公公苦瓜脸的表情,乔木忍不住勾唇笑了笑,仰头看着漆黑的天际,才发现那天上竟有三两颗的星子,稀疏寥落,唇角的笑蓦然就僵住了。
流年过往,谁曾约好与谁一道看天际星辰,世间万象,不过终究是随风消散的谎言罢了。
“木木,你活着吧,因为你即便你死了对我来说也是一种侮辱!”
风中隐隐有笛声传来,似有若无的飘散在这苍茫的黑夜中,乔木闭上眼,有晶莹的液体滑落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