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雨的嘴蠕动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她到底想做什么。那些时日,她沉溺于忧伤之中,只想着尽快与这个薄情寡义的世界决绝!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被阎王爷打回了地面。既然死不去,那就必须活下来,而且要好好的活下来。
“我想出国”犹豫了半天的青雨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出国”?年迈的父亲有些吃惊,青雨的决定又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
父亲盯着青雨看了半响,才期期艾艾的问“青雨你想好了”!
青雨只是狠狠的点了点头。
“那好吧!老婆子明天你把圈里的几头肥猪吆去卖了,家里不是还有一些钱全部凑给青雨吧!出去也好,散散心都好”!
“爸”青雨的眼泪唿的涌了出来“真的不用。我申请一部份奖学金,还可以出去打打工”
父母把圈里的四头大肥猪赶去卖了,连过年猪都没留下半条。过了几天,青雨听见父亲又跟母亲商议:干脆把耕田的大黄牛也卖了,还说现在田土少,根本用不着养一条耕牛来耕田。青雨跟母亲死活不同意。青雨知道那头大黄牛还是小牛犊子时,父亲就像养孩子一样养着心疼着。平时除了耕自家的地外,父亲从不舍得把它租给人家。但执拗的父亲还是把大黄牛卖掉了。
大黄牛被人牵走的那天早上,父亲一口饭也没吃,坐在凳子上吸了一早上的旱烟!
青雨心里明白,父亲心里也明白。她想出国,是想借着读书的时机来忘记过去!
青雨走的时候,父母把凑到的所有的钱全部塞进了她的包里。青雨怎么都不肯全部带走,她知道那是父母几十年的全部家当!
“带着、带着女孩子多带点钱傍身都好”父亲却执意全部塞给青雨。
母亲不做声抱着青雨哭了一场又一场。
青雨最终也没有全部带走那些钱。她去到县城把那些钱的大部份以父亲的名义开了一张存单。然后把存单以挂号信的形式又寄回给了父亲!
远走他乡的那些日子,真的把过去忘记了吗?青雨的双手紧紧的抓住地铁上方的吊环,身子随着地铁的运行轻微的晃动着。
那时她每天需打两份工才能维持自己的日常开支。白天的课余时间她要去到当地华人开的中餐馆刷盘子,晚上再去一家酒吧当服务生。每天踩着那辆叽嘎叽嘎叫唤的单车,在校园与各个仄逼幽暗的小巷中奔忙!可在她疲惫的梦中那个声音总会她的心底响起“青雨我们暂时不要来往了”。“为什么?为什么”青雨总会在梦中声嘶力歇的问!除了沉寂还是沉寂!
那刮宫用的刮匙、扩宫棒、吸头、钳子剪刀相互撞击发出冰冷金属的响声。还有呢?还有那一身縞素般惨白,瞳孔却幽深漆黑的妇科医生望着瑟瑟发抖的青雨见怪不惊的问“第一次”。“嗯”青雨的声音细若蚊蝇“痛吗”?青雨的声音在打着抖“麻药下去,是感觉不到痛的”那医生又看了一眼青雨蜡黄的脸补充道“丫头,别光顾着爽,还要做好安全措施!这种手术做多了没好处的”。那时青雨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冰冷的金属声,那双幽深漆黑的瞳孔总会一遍一遍惊悸的出现在青雨的梦中!青雨会从熟睡中一个激灵就苏醒过来。醒过来的青雨紧紧的抱着被子,仍发觉自己手脚冰凉牙齿抖动着合不上下颌!
“我是爱你的!你知道吗?我是爱你的。可是我又是恨你的”青雨的泪无声无息的流着。流在了异国他乡那些无处安眠的夜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