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脚刚迈进院子,后脚手机就响了。我掏出手机一看,电话是盛天和打过来的。
接通之后,就听见电话那头盛天和的语气及其的紧张,急匆匆的说:“老板!那啥,我好像有个事儿忘跟你说了。就是那天我们仨过来的时候,在直播之前我去院里紧里面的厕所里解了个手。”
“你说啥?”听了他的话,我脑子里顿时“嗡”的一下。
“我......我这不也是刚想起来么。”盛天和听出我语气不善,一下子就没了底气。
“你他妈大半夜跑到这地方上厕所?你他妈那点儿公德心长下半身了?”我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可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那是从始至终都被我忽略了的一件事。
“你之前说你从那之后一直都在做一个,自己成为了人体模特还被人拆成零件的噩梦?”
似乎没有料到我的情绪转变的如此之快,电话那边的盛天和沉默的好几秒才回答道,“啊对,是啊......”
就在这时,电话里突然毫无征兆的传来了十分刺耳的电流声。强烈的电流声把盛天和的声音撕扯的支离破碎。
“喂?喂?”我朝电话干嚎了两声,然而电流声已经将盛天和的声音彻底的湮没了。
我无奈的挂断了电话,而后定睛朝漆黑一片的前方看了看,接着点亮手机电筒,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
晚饭后,李红娟依旧面无表情的呆坐在饭桌前。
桌上放着一碟早已冷了的炒菜,还有一碗看起来只吃了几口的米饭。李红娟的双眼看向它们,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会缓缓的眨一下。
时不时会从她口中传出一阵轻轻的叹息,可是她整个人依旧一动也不动。
少顷,她终于从椅子上艰难的站了起来,动作僵硬的朝洗手间的方向挪了过去。
推开洗手间的门,李红娟径直来到了马桶前,她弯下腰,从冲水器的后面掏出了一个被报纸层层包裹着的椭圆形物件。
紧接着,她慢慢放下马桶盖板,撑着一旁的水槽慢慢坐了上去。
她将那个椭圆形物件立在自己的膝盖上,单手一丝不苟的撕扯着外面的报纸。终于,报纸全都被她撕了下来,并信手将碎报纸扔在地上。随手,她用双手轻柔的捧着物件,如同捧着一件稀世的珍宝。
这是一面椭圆形的镜子,形状大小与墙上那个椭圆形的轮廓完全一致。此时此刻,李红娟捧着这面镜子,满是皱纹的脸上早已老泪纵横。
镜子的那头,是一个苍白的人体模特。
模特脸上嘴巴的位置上勾起了一道弧线,似乎正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洗手间里的灯突然频繁的闪烁了几下,熄灭了。
“老姐妹们,我这就去陪你们了,别急。”无边的黑暗中,传来了李红娟沙哑的声音。
她的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绝望。
朝院子里走的越深,地上的杂草被路灯映得通红的颜色也就越淡,周围环境也就越漆黑。待到我走到最里面的时候,除非是手电光照到的地方,否则基本上什么都看不见了。
可是在这我并没有看见什么旱厕,反倒是正对着厂房后门的方向上,有一小块区域的杂草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还有一个椭圆形的东西竖在那里。
我四下看看了,确保周围没有什么异样之后,这才慢慢的走上前去。
这个椭圆形的东西有大概三分之一被埋在了土里,我凑上去用手电光照了照露在外面的部分,又试着伸手在上面刮了刮,那种颜色和质地令人感觉陌生却又熟悉。
与此同时我摸了摸它的外框,我发现外框和面对着我的这面衔接的非常完整,然后背面却明显往里凹陷了进去,我继续伸长手指往里摸索着。
另一面平整而光滑。
我的心头顿时“咯噔”一下,身上骤然炸起一层的鸡皮疙瘩。
这难道是......镜子?
如此想着,我连忙举着手机转向了另外一侧。然而眼前的情景立即让我如遭雷击。
一张黑白的人像照片完完整整的嵌在镜子里,照片里的人眉眼微弯,嘴角上翘,露出了一个和蔼的微笑。
这个人是李红娟。
大概一切都结束了吧?我在心里告诉自己。
等我再一次仔细打量这个镜子的时候,才发现在它的周围绕着一圈铁链。
看得出来这条铁链有很多年头了,外表早已经锈的不成样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碎成渣滓。我轻轻的把它从地上捡起来,仔细吹了吹上面的浮灰后攥在了手里,迈步离开。
“噼!啪!”两声脆响自我的身后响起,我循声回望,发现不知何时,空地上已经没有了那面镜子,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大卸八块的人体模特。
那些残缺的肢体嵌在土里,与夜色中发出惨白的光,凄厉而孤独。
走出院门,我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拿出了一把铁铲,又折回院子里挖了一个不大的土坑,把那条铁链埋了。
重新戴上眼镜的我,迎着昏黄温暖的路灯光回到车上。
周围吹起暖而不燥的风,此起彼伏的回荡着虫鸣,汽车的引擎轰然响起。
而那些悲恸的故事,却永远埋葬在记忆里,至死方休。
两天后的午后,我正在办公室里闭目养神,外面忽然想起了嘈杂的呼喊。
“先生你不能进去,你这样真的不能进去。”
“你别拦着我我跟你说,我跟你们老板可熟。”
“先生真的不行,你这样让我们很难做。”
我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蕴了一肚子的火儿冲过去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门外,两个咖啡厅里的服务生拉着一手拿着自拍杆的盛天和,在楼梯上推推搡搡。
俩服务生一见我开门出来不由得就是一愣,可盛天和倒好,看着自拍杆上的手机,旁若无人的说了一句:“来来来,礼物汽车大游艇走起,哎,谢谢寂寞天使安吉尔送上的保时捷,来弹幕666走一波......”
我朝着俩服务生摆了摆手,紧接着一把薅过盛天和的脖领子就给他拽进了办公室。
刚一进门,我当即抢过他手里的自拍杆,对着手机屏幕笑笑,说:“不好意思啊各位,你们这主播到时间该吃药了。”话闭,我也不理会盛天和在一旁“唉唉唉,别介啊”的阻拦,直接退出了直播软件。
我满脸不悦的转向他,虎视眈眈的盯着他问,“事儿我都给你平了你还过来干什么啊?”
“知恩图报呗!”盛天和一拍胸脯,跟变魔术似的跟身后掏出来的东西。
我定睛一看,好悬没吐血。
他从身后掏出来一面锦旗,上面八个明晃晃的烫金大字写着“道法高强,助人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