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上飞机之前,我拿出手机,摁了开机键。
从孩子掉了那天开始,手机就被我关了。如今一打开,竟然一堆满满的电话和短信。
点开电话,几乎全是来自于同一个号码,那个号码我曾经熟悉到可以背过。我笑了笑,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如今又是何必。沈世林,你总不会以为,你娶了郁婉清,我还能肆无忌惮的继续留在你身边吧。
毫不犹豫的点了删除。
还有两通家里来的电话,顿了顿,我拨了回去。
电话接通,我妈的声音满是埋怨,“你个没良心的,还知道打电话回家?”
我鼻子一酸,过了一会儿情绪才缓了过来,笑笑说,“妈,我这不是最近赶一个电影嘛。为了赶进度,基本上没时间看手机。”
我妈一听,顿时心疼了起来,说,“赶进度,你也得注意休息啊,妈也不指望你挣大钱,那么拼命干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
我说,“嗯,有。”
又说了两句,汪仲拍了拍我的肩膀催我,我连忙跟我妈说,“妈,我手机快没电了,就不跟你说了。最近公司要派我出去进修一段时间,短的话可能几个月,长的话可能会有一两年,你和爸要好好的。”
我妈说,“出去进修是好事,趁着年轻多学点东西,你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有时间给我们来个信,哪怕一个月发一份邮件也行啊。”
我哽咽了一下,硬逼着自己用正常的语调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妈。”
立即挂了电话。
然后朝飞机的楼梯上走去。
汪仲站在门口等我,对我露出一个笑。
我也笑了笑,走进去坐下。
飞机缓缓起飞,我在坐上飞机的那一刻,就用报纸盖住了脸,本以为没有那么容易睡着的,没想到竟然睡的天昏地暗,直到汪仲轻轻拍打我的肩膀把我叫醒。
我才知道飞机已经落地了。
德国首都柏林。
汪仲早就安排好了房子,一出机场就有车子来接,我咂咂舌,感叹特权的力量。
车子一路行驶,汪仲指着外面的建筑和街道一一跟我介绍,看起来有些专业,我有些诧异的问,“你怎么会对德国这么熟?”
汪仲笑了笑,双手枕在脑后,朝后倚到椅背上,说,“我在柏林读的大学。”
我点点头,没说话。
车子很快就在一处充满特色的巴洛克式建筑前停了下来,汪仲把外套搭在我的身上,然后下车,打开我这边的车门说,“到了。”
我看了看四周,建筑前面是一条大路,再往前就是一个很大的湖,现在正好是清晨,湖面上波光粼粼,看起来美极了。
汪仲把我的行李提下来,然后笑着说,“这是万湖,Wannsee,我们住的房子就在马路对面,每天一打开窗,你就能看到这个湖,如果想出去散心,可以沿着湖边走走,这里不是柏林的市区,但离市区也不远。”
我微微一顿,说,“我们?”
汪仲点了点头。
上楼的时候,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又开口,“为什么是我们?我以为……我以为你只是把我送来这里。你有很多自己的事要忙,不是吗?”
彼时正在楼梯上,阳光透过上面繁复的窗子照进来,汪仲穿了一件白色长袖,袖子撸起来,一件浅灰色的休闲裤,手里拿着我的箱子,逆着光转过头来,那阳光太刺眼,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淡淡的,透着认真,“有句话不是说吗,深情不及久伴。”
我咬咬唇没说话,汪仲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房间在三楼,是个两居室,我推开一个卧室的门,看到里面准备齐全的男士用品,知道汪仲不是说说而已。
回到我的房间,我把门从里面锁上,将箱子往旁边一扔,趴在床上。
这才觉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一看,竟然是我在飞机上盖着脸休息的那张报纸,被我捏了一路忘了扔。
本来要直接扔到一旁的垃圾篓里,可是目光随意的一瞥,竟然看到沈氏两个字。
鬼使神差的,就收回了手。
然后坐起来,把报纸摊开。
“沈氏总裁婚礼现场抱着旗下艺人离场,准岳父表示绝不会向沈氏注资”
我愣了愣。
大大的一个版面,全是写的沈世林的事,我原原本本的看完。
“艺人何青丝插足”,“婚礼不了了之”,“郁家拒绝帮沈氏,沈氏能否平安挺过这一劫”……
几句话刺的我眼睛生疼。
那天在医院,沈世林难道不是回去收拾婚礼那个摊子的?还有沈氏的危机,是怎么回事?难道沈世林要娶郁婉清,是为了让郁家助沈氏一臂之力?
愣了一会儿,又笑了笑,现在再想这些有什么意思,我和他已经结束了。不管怎么样,都是他对不起我。
而我的孩子,我的眼睛,我总要一点一点的讨回来。
顿了顿,把手里的报纸团成团,再没有犹豫,扔进废纸篓。
过了一会儿,汪仲过来敲门,说,“青丝?出来吃点东西吧。”
我应了一声,从床上爬起来。
吃过饭,我回到卧室,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又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然后推开门出去。
汪仲正坐在外面的沙发上抽烟,一手拿着手机,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紧紧的皱着眉,看到我出来,愣了愣,收起手机,然后把烟摁灭。
我说,“我想出去走走。”
看着汪仲要站起来,我连忙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就看看周围。”
汪仲已经拿起一件外套披在我的身上,又拿起桌上的钥匙说,“走吧。”
我抿了抿嘴唇,没有再说话。
穿过大街,到路对面的万湖,湖边已经有了不少在晨跑的人,异域的风情和面孔,让我宛若梦中,还有些不能反应过来,竟然已经身处德国了。
有些微风,汪仲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又要给我披上,我连忙推开,“不用,我已经穿了不少了。”
汪仲不理会我的推阻,执意把衣服披在我身上,语气不容拒绝,“穿着,你现在不能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