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其实现在说什么都是为时已晚,作为朋友,我不称职,作为亲人,我更不称职。
我抓住那只骨瘦如柴的手说,“莫莫,你这是怎么了?”
这句话问的苍白,连我自己都鄙夷。
莫莫一言不发,转过头又去看着天花板出神,我心里狠狠的颤动,俯下身轻轻抱住她,莫莫突然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一下子激动起来,剧烈的挣扎,叫的凄厉,“你松开我,你松开我!滚开!”
我吓了一跳,连忙松开她,莫莫仍旧在挣扎,胳膊不住的乱摆,“你走开!走开!”
我抓住她的手说,“莫莫!莫莫!是我,我是青丝啊!你看看我!”
莫莫皱了皱眉头,嘴里呢喃了一句,“青丝?”然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我心里酸涩的快忍不住,渐渐的就生起一股愤恨来。莫莫究竟遇到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被伤成这个样子。
等到莫莫的情绪安静了下来,我舒了口气,看着原先比花还娇的人儿如今躺在病床上,干枯的像是一夜之间老去,心里一阵揪疼。
我伏下身,在莫莫耳边轻声说,“莫莫,我出去一下,你等我回来。”
莫莫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窗外,眼里的茫然叫人心疼。
我轻手轻脚的走出病房,然后关上病房门。
找到莫莫的主治大夫问了问情况,大夫很和善,细细的跟我说莫莫的情况,“她现在状态比较复杂,如果有条件的话,还是建议转到疗养院去休养,不瞒你说,你这位朋友现在的情况很不好,不出意外,一定会转变成抑郁症,重症抑郁症的危险我不说你肯定也有概念。医院虽然能调解,可到底不如疗养院那边的条件好一些。”
我顿了顿,勉强的对他笑了笑说,“谢谢您,大夫,我会考虑的。”
从医院出来,我有些为难。我的钱前几天已经尽数给了莫莫,现在我的存款连一毛都没有。
想了想,我拿出手机,给沈世林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沈世林的声音响起来,低沉悦耳,听不出原来的冰冷,“喂。”
我连忙说,“世林,是我。何青丝。”
沈世林低低的笑了笑,“我知道。”
我汕汕的笑了笑,说了句,“按理说,咱们俩都结婚了,我是不是得叫你老公了。”
电话那头没出声,我紧张了一下。这种事女生主动开口真是有点尴尬,尤其是对方似乎还不吃这一套。
过了一会儿,沈世林说,“嗯。”
我就颤巍巍的叫了声,“老公……”
声音不大。
沈世林似乎笑了,语气温和,“说吧,有什么事找我?”
被识破心思,我顿了顿,斟酌了一下说,“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你能不能帮我查查莫莫最近都和那些人有过联系?”
沈世林说,“怎么,她出事了?”
我咬咬嘴唇,虽然知道即使我不说,他要是想知道终是会知道的,可是心里难受的不行,我就是不想跟任何人提起。
只是低低的应了声,“嗯。”
沈世林也没再多问,只沉下了声音说,“下午,我让秦助理给你电话。”
我听着他的情绪有点不对劲,心里有些颤抖,可是想起莫莫,我又硬着头皮开口。
“还,还有一件事。”
沈世林没说话,隔着话筒,气氛两头尴尬。
我顿了一下,只好继续硬着头皮说下去,“我想要钱。”
沈世林嗯了一声说,“一会儿我让人给你打过去,二十万够不够?”
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应该是够了。
然后对着电话那头低声说,“够的。”
“嗯。”
沈世林挂了电话,我拿着手机愣了一会儿。能够察觉出来,我刚刚的话让沈世林有些不痛快。
过了一会儿,我摇摇头。现在没有时间再想那些事了,莫莫还躺在医院里,我得抓紧联系疗养院的事。
一连两天,我在网上找疗养院,又一家一家的跑过去实地看了看,最终在城西选定一家风景还不错的地方。
把莫莫接过去之后,我请了一个保姆,和我一起全天候的守着她,我真是怕她再出事。
第三天,终于空闲下来。莫莫坐在窗前,双腿晃来晃去,看起来心情不错,我冲保姆摆了摆手,示意她去休息,也搬了把椅子坐在莫莫旁边,拿着前两天秦助理给我的资料研究。
秦助理这份资料很详细,莫莫一个月内见过什么人,有什么样的接触,甚至就连房东和邻居,都写的一清二楚。
所以莫莫这一个月受的委屈和痛苦也都祥详细细的一一列举。一点一滴,触目惊心。
半晌,我猛的将那份资料扔到桌子上,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莫莫抬起头奇怪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转过头去继续自己晃啊晃的玩的很开心。
我心里一阵刺痛。
顿了顿,我说,“莫莫,你放心,那个男人,我绝不会轻饶了他。”
莫莫仿佛没有听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如梦。
我弯了弯嘴角,走到外屋把保姆叫过来,嘱咐她一定要好好看着莫莫,随即就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一个男人立在门口,我吓了一跳,停住脚步。
男人鹰眸锁住我,冷声说,“那个女人是不是在这?”
他穿着一身西装,和沈世林不同的是,他的西装外套没系扣子,大刺刺的敞着,衬衫不羁的开了两个扣子,领带随意的挂在脖子上,看起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和他一脸阴霾一点都不搭。
我却看的呼吸停滞,双拳紧紧的握起来。
我说,“你出去,滚出去。”
这个男人,我曾经在莫莫办公室外见过一次,今天又在那份资料里见过无数次。
梁伯承,把莫莫害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
梁伯承挑了挑眉,表情冷的几乎能结成冰,他说,“让开。”
我没有动,站在原地死死的盯住他。
“你给我滚出去。”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有多想杀了这个男人,他对莫莫做的那些事,简直不是人做的,和他比起来,沈世林简直就是天使。
他一把挥开我,径自朝里面走去。
我没想到他会动手,冷不丁被他一推,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站稳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梁伯承已经冷冰冰冲着窗边的莫莫开口,“原来你躲到了这里。”
莫莫回过头来,呆愣愣的看着他。
我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伸出两只手朝外推他,“你快出去!我求你了,她现在受不了刺激!”
男人身形伟岸,一动未动,就像扎根在了那里。
莫莫已经捂住头尖声叫起来。
“你是谁!你走开!我不要了,不要了!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
梁伯承的神色动了动,转头看着我,皱眉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他笑了笑,我说,“你没想到吧,你当初祸害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好好的一个姑娘,好好的一个姑娘!被你折磨成了这个样子!你做的时候没有想到吧?梁伯承,我告诉你,你会有报应的!”
梁伯承皱了皱眉,神色不耐,问我,“她这是怎么回事?”
我冷笑,“怎么回事?真是个好问题。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被你那般的折磨过后,你觉着,一个女人还能正常生活吗!”
梁伯承转过头看着莫莫,朝她走了两步,莫莫的情绪更加激动,甚至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坐在地上不住的往后缩。
“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吧,我求求你了!”
大颗大颗的泪从她空洞的眼里掉出来,落在地上。
梁伯承停住了脚步。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头来看着我。
“好好照顾她,我先走了。”
我看着他大步走出去,背影消失在门口转弯处,指甲掐的掌心生疼。
刚刚那一刹那,我有多想杀了他。可我不行。
我走过去扶起莫莫,保姆在一旁不住的哄她,莫莫一直在哭。
我咬咬唇,走出房间。
心里一个大胆的计划逐渐形成。
梁伯承不是本市人,而是北京来的,背景很复杂,就算是沈世林,也没有具体查清。
能够让沈世林棘手的,我笑了笑,不是太黑,就是太白了。
这个梁伯承,应该和政界关系不浅。
而衣冠楚楚的政界中人,最怕的就是,形象受损。
从疗养院出来,我直接去了一家侦探社。
走进去之后又有点后悔,外面的牌子和门店看起来很大的样子,可里面却空荡荡的,只在最里面的桌子前坐了个人,看到我进来立即站了起来。
已经走进来了,我也不好立马出去,抱着敷衍的心态冲他笑了笑。
那人很快走到我面前,伸出手,“你好,我是一系侦探社的老板,我叫汪仲。”
我勉强的笑了笑,跟他握了握手。
许是我的怀疑太过明显,汪仲尴尬的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然后说,“主要是,那个客户太多了,你知道的嘛,我们这行总是要在外面一直跑业务的。”
我点点头,没再纠结,从包里拿出梁伯承的照片递出去。
“我时间紧,不管你这里究竟有没有人,只要你能做,那我就相信你。”我看着汪仲,“这个人,我要他所有的丑行,能不能行?”
汪仲看了两秒,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火机,蹭的一声,一簇火苗喷出来,他把照片放在上面,照片上的那张脸很快扭曲,化为灰烬。
我没说话,静静的看着他。
汪仲冲我摊了摊手,“我们这行的规矩,不暴露客户的隐私。你多久要?”
我咬咬唇说,“越快越好。”
汪仲点了点头,拿了纸笔给我,“你的电话。”
我写下来递给他。
汪仲说,“最晚一个月,我给你消息。没有结果不收钱。”
从侦探社出来,我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我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的人,这可能是我做过最冲动的事了。然而想到疗养院里的莫莫,心里的恨意怎么也下不去。
回到疗养院,莫莫已经睡着了,保姆正蹑手蹑脚的给她盖被子。我看了看,又退了出来。
莫莫那副样子,我看一眼心就难受的不行。
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我去了趟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两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郁婉清一身白裙,长发飘飘,挽着沈世林的胳膊,朝走廊那头走去。
我愣了愣,不知道这算是什么情况。张口欲叫住他们,又怕徒惹不堪,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到一个房间门口停住,郁婉清抬起头对沈世林说了一句什么,沈世林笑的很温和。
然后他们就推门进去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手脚发冷的站在原地。
到底是又回去了。
晚上,可能是因为白天睡过的原因,莫莫精神很好,闹腾了很久才睡去。我给她盖好被子,蹑手蹑脚的出了门。
像是中了魔咒,我一步一步朝着白天沈世林和郁婉清进去的那个房间走去。
刚走到那个房间,护工正端了奶出来,我叫住她问,“请问,这里面住的人是谁?”
护工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你是谁呀?”
我说,“我来找我爷爷,我爷爷住在这家疗养院,可我不知道他在哪个房间。”
护工的表情一下子软了下来,“噢,是这样啊,这里面住的是一位姓郁的老爷子!是你爷爷吗?”
我连忙点头,“没错没错,就是我爷爷,谢谢你啊。”
护工笑的花枝乱颤,“不客气不客气,快进去吧。”
我说,“我爷爷他睡了吗?”
护工说,“已经睡下了,我刚刚进去送奶,这不他也没喝。”
我点点头说,“那就算了,我还是别打扰他休息了,明天再过来看他吧。”
护工笑的讨好,“郁小姐真有孝心。”
我弯了弯嘴角,没说话,径直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