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十天是一晃而过的,李世民的车驾又浩浩荡荡回来了,李承乾自是率领留守百官在承天门迎接,不同以往的是李世民这次没有直接回宫而是先去了一趟东宫考问儿子的学业,显然李承乾的表现不过关,李世民又嘱咐了东宫的属官太子左庶子于志宁杜正伦,右庶子张玄素、令狐德棻等人好好教导太子,才回了宫。
这日听完刘大儒的之乎者也,阳光透过窗户射进来很是温暖,晋阳想起小时候的冬天教室里很冷脚总是冻得麻了,一下课大家便都在廊上晒着太阳,那时候能晒到太阳便是幸福了。而如今和她一起晒太阳的伙伴还在另一个时空经历着自己的酸甜苦辣,想着晋阳抬眼看看旁边的现今的‘同学’。
侯芳仍旧睡得香甜温暖的阳光轻抚着她的脸颊,甚至能看清脸颊上柔软的小茸毛,不禁一笑无论在哪,班上总有一个爱打瞌睡的同学。她记得她们班上是一个绰号叫小胖的女生总是爱睡觉似乎一看课本就发晕,也总是有一个非常勤奋的同学似乎永远也不会疲倦那个人在她班上叫韩飞,他总是第一个到教室最后离开,他的成绩永远在第一名无人可以撼动,现在的他应该正在那个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学堂里畅游吧。
晋阳正在回忆中,忽见翠云蹑手蹑脚地过来了,右手做着噤声的手势,左手上拿着一根嫩绿的小草,侯芳丝毫未觉睡得香甜。翠云忍住笑用小草轻轻挑逗着侯芳的脸,侯芳嘴巴抽动了两下似要起来,翠云忙躲开身来。只见侯芳仍旧眯着眼哈欠了一身换了一边脸颊靠着继续睡了。
翠云摇摇头直接将小草放进了侯芳的鼻子挑逗,侯芳这次可安稳不了了大大地打了个喷嚏,迷离着眼起身便去追翠云笑骂道:“你总是打搅人家的美梦。”
两人都是将门虎女,自小学过些武艺身体好于平常人家的女子,你追我打,闹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最后是侯芳一个机灵,叫了声马先生来了,翠云闻声回头,一下子被侯芳抓住了手。
翠云见中了计骂道:“好个小狐狸。”侯芳笑道:“你总不让我安生。”说着便挠翠云的腰,把翠云痒得笑个不停练练求饶才住了手。
翠云已经累得没力气只靠着晋阳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你怎么那么能睡,老夫子走的时候狠狠瞪了你一眼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侯芳也气喘吁吁满不在乎地道:“他瞪就瞪谁让他的课太无聊了想不睡都难,马先生的课我就精神啊。”
翠云也不禁点头表示赞同道:“马先生的课让人听着不知疲倦,想起来也是,当年陛下召见他之后便让他门下省当值,这些年青云直上那么年轻就做了中书舍人的高官。”
侯芳道:“阿耶以前也和我提过他呢,说他以后必有大出息呢。”萧淑云也说道:“陛下用人不计出身是个难得的明君。”
侯芳一脸疑惑地说道:“也不知道为什么马先生至今没有娶亲呢。”一听这句话让大家很是惊讶,以马周的年纪别说在早婚的古代就是在现代孩子应该也能打酱油了。“你们都不知道啊”侯芳没说完就停下来了翠云正要追问。
“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翠云回头一看马周微笑着进来了,忙改了口笑答道:“没什么。”回了自己的座位开始上课。
中午几个人说说笑笑回去了,刚回来晋阳就看见一个脸生有些年纪的宫女,正要问什么事。
“薛婕妤病了,想见殿下一面请您过去。”
晋阳听了一愣才想起来晋阳公主的札记上提到过这位太妃姓薛,是李渊的婕妤,也是前朝很是著名的学者薛道衡的女儿,是个大才女。李世民让她做李治和晋阳的蒙师,故而这时病了想见晋阳。
晋阳回道:“既这样我马上就去。”
薛婕妤住在大安宫那曾是李渊成为太上皇后养老的地方比起太极宫清静得多甚至有些冷清,晋阳见过薛婕妤问候了一番,一时人报:“太妃,徐才人到了。”
一身淡色衣裙,容貌说不出多么倾城绝色,只是那如空谷幽兰般出尘的气质实在太出众特别。晋阳看着身边这位徐才人不禁感叹这后宫真是聚齐了这世间最美的花朵,可是赏花之人却只有一个真是可悲。
“才人徐惠见过公主殿下。”这个声音娇婉灵动,晋阳才发觉这个气质出尘的才人其实还是一个与现在的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女。这样的年纪便有这样的气质可真叫人羡慕。
“才人不必多礼。”晋阳忙道。
徐惠起身在床榻边上坐下,说道:“婕妤今日胸闷可好些没有。”薛婕妤笑着拉过徐惠的手说道:“好些了。”又向晋阳笑说道:“真是多亏了陛下让她在我身边读书,我已经教不了她什么了,倒是难为她这样小的年纪在这陪着我这个先帝嫔妃。”
徐惠早接过了丫鬟手中的扇子轻轻替薛婕妤扇着,见薛婕妤这般说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微笑着说道:“能陪在婕妤身边已经是惠儿的福分。”
“不知道才人几岁进的宫?”
徐惠略微楞了一下,淡淡的柳眉微微皱了一下,答道:“十岁进的宫。”这话很是平常,晋阳听了却得像一场霜雪扑面而来,十岁便进宫了,肯定很思念家人,很渴望自由吧。
告辞回来后,晋阳仍不住地在想与那位徐才人有关的事,她和徐才人并没有几句话,但她觉得她很特别,她很关心她日后的命运,可是她的历史并不好,完全不知道历史上徐惠这个人的结局。算了,知道结局有什么好,自己还会烦恼是否能改变历史的结局,就这样顺其自然吧。
大安宫的建筑不如太极宫宏伟,但因为是太上皇的养老之地景致更加随意动人,晋阳便一路欣赏风景回来,顺便听着一个老嬷嬷絮絮叨叨讲关于先帝的故事。
正是春耕时分,御苑中有几分御田李世民每年都是亲自耕种的这年他想到李承乾不知民间疾苦才致行为越来越荒唐因而下诏让李承乾亲自去往御田耕种。
可李承乾生在帝王家,自幼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对耕种之事是一点也不懂,但是是天子的旨意不能违背,只好来御田里耕田。可耕田远比想象的还辛苦,虽然有一群侍从帮忙但还是没几下就汗如雨下心内叫苦不迭。
又勉强犁了几步路,李承乾觉得简直要到忍耐的极限,一甩手不干了,心里怨恨自己的父亲故意为难自己,不敢骂父亲,便把身边的仆从骂了个狗血淋头。晋阳到这附近时恰好听见李承乾的骂声,上前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大哥,怎么了,他们做错什么事了,发这么大的火。”
李承乾见着晋阳倒是意料之外,停了骂,一下子只觉得又渴又累,说道:“死家伙们,还不给我拿水来。”
一干奴仆如获大赦,赶忙倒水的倒水,扇扇子的扇扇子,擦汗的擦汗。虽有这么一群人伺候着,但李承乾看着这一大片田还等着他犁,简直觉得想去死。说道:“十九妹,你说做太子一定懂得如何耕种吗?这么一大块田得什么时候才能犁完。”
晋阳这时候也不想和承乾说一些百姓福祉是国家的基石之类的大道理,只怕这位大哥身边那么多饱学之士早把这些话说烂了。
“大哥,犁这几分田很难吗?”
“嗯,嗯,也不是很难,只是我觉得我是太子用不着做这样的粗活。”李承乾答得有些吞吐,晋阳看他的表情觉得这位大哥也不像她第一次见时感觉那么戾气不可接近,要是生在平常人家,想必只是一个有些贪玩的少年。
“万事开头难,这种事还得请教经验丰富的农民,想必也是有技巧的,唉,大哥没有请经验丰富的人教吗?”
“喏,在那呢?这家伙一点都不会教,一下子应该这样,一下子应该那样,到底是哪样?种田这种事不就是费力气吗,不用教我也会。”
晋阳随着李承乾的手看去,远远地一个人正跪着呢,连忙让人叫过来了。笑道:“我今天也没事,要不然我学学如何犁田耕种。”说着便卷袖子脱鞋。
李承乾连忙拦住了说道:“好妹妹,你可别添乱了,你哪能干得了,我来,我来,不就这么一小块地吗?”说着重新卷起袖子下田了,回头朝那个农官喊道:“还不快来帮我。”晋阳见此也脱了鞋在旁看着,这次李承乾为了不让这个小妹妹看轻自己,很是用心,累了也咬牙忍着,渐渐地也顺手了,又有一大群人帮衬着,进度快起来。
一会休息,李承乾的脸已经被晒得通红,喘着大气,对晋阳说道:“你回去吧,女孩子可不能晒黑了。”
晋阳拭了额头的汗珠说道:“我还好,大哥回去用冰敷敷脸,免得晒伤了。只是大哥如果有些道理你不明白的话,那这么辛苦也会是白费。”
李承乾有些疑惑地看了妹妹一眼,只听晋阳继续说道:“大哥可知你的衣食来自何处?我知道这个问题有些多余,大哥心里不是不明白,只是我们已经是皇室子女,荣华富贵在别人眼里也是应当的。可是大哥有没有想过那些田里耕作的农夫还有他们的子女凭什么注定要辛苦劳作才能勉强温饱,一样的生命,哪里不一样。大哥有没有想过万一生在了平凡的农户之家呢,甚至没有父母可以依靠,没有家的温暖。”
晋阳眼角不禁湿润,发觉自己有些激动失态连忙拭了泪,一笑说道:“大哥,不好意思,我有些多言了,但妹妹觉得作为储君一旦只想该如何做好一个对天下万民负责的储君,他便不用想该如何保住储君之位。”说完看了看承乾疑惑与探询的神情,不知道能不能听进去,一想又有些好笑,自己真是好为人师。因而向李承乾告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