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一说法,五岁的小流月对此表示深信不疑,因为,哥哥说的话总是对的,尤其是等她长大了之后能够分辨是非的时候,流月更加的不屑起来。
司马相如那种人渣不提也罢,可是卓文君,却真真的是贱到了骨子里,司马相如已经抛弃她另寻新欢,她还装什么叉、竟然妄图用一首“怨诗”来挽回。若真如史书上所言,她卓文君是一个高傲的女子,便该头也不回的洒脱离开。
自古至今,男人都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贪图新鲜、是刻在他们骨子的积淀,有过第一次,自然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流月着实想不出来,她卓文君究竟有何绝世的惊艳文采,有信心再写出怨诗续一、怨诗续二。
打从流月懂得了这世间的********之后,就再也不弹凤求凰这首曲子了。
而今日,时隔了接近八年之久、重新弹这首曲子,竟然没有丝毫违和感,优雅婉转的音色缓缓从指尖下滑出,衬着满地绯色桃花,别有一番妖娆缱绻的姿态。
流月眼睛一痛,眼前突然的就出现了段棠那冷漠不屑的脸,“司马相如和卓文君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段棠向来是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举手抬足之间尽是英伦贵族的绅士气质,他极少会那样冷漠凉薄的说话,若是冷漠凉薄起来了,那必然是厌极了正在谈论着的人。打从有记忆以来,流月一共见过两次、段棠露出这样厌极的样子。
一次便是讲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时,再者便是有一次,他禁不住流月的软磨硬泡、说起他们父母的事情时。
和司马相如跟卓文君有些相似,他们的母亲顾烟黎也是为了那所谓的爱情、而违背了家里人的意志,硬是和他们的父亲段懿然结合在了一起,后来,段懿然有了外遇,顾烟黎却没有卓文君那般惊世艳绝的好才华,更没有什么决然的傲骨,只是苦苦哀求着段懿然不要离婚。
段懿然终究是一个心冷绝情的男人,他为了新欢、抛弃妻子。
因为作风问题,东城国际销毁了段懿然的刑警档案,而顾烟黎这个痴情的女人,也因为段懿然的背叛和离开,变得疯疯癫癫起来。
流月依稀记得,那天晚上,那年的第一场台风登,屋内气息压抑闷热,屋外却狂风大作,雨点密实,砸在窗子上“吱呀”作响。
段棠给她讲完了他们父母的事情后,便静静的、将身子陷进了柔软的黑色真皮沙发里,彼时,段棠也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一袭黑衬衣将他衬的身形越发的单薄起来,袖口堪堪的半挽至肘部,又别有一股凉薄淡然的绝美质感。
他的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细长薄荷烟,烟雾升腾,隐匿了他的表情。烟雾缭绕的背后,只看见一张俊美非常的脸透着丝丝青白之色。那般森冷,只让人觉得诡异异常。
流月小小的身子趴在沙发上,小脑袋枕在段棠的腿上,鼻息间、是薄荷烟和香水混杂的气息,迷离璀璨。
“月儿,你知道么?”默然了许久,段棠那双漂亮的眼睛在黑夜中泛着熠熠的冷光,他突然凉凉的笑道:“伏羲和女娲其实是一对亲兄妹,山海经里记载,当宇宙初开之时,女娲和伏羲兄妹两人居住在昆仑山,相依为命,两人商议结为夫妻,但是又觉得羞耻,于是把自己的命运托付给上天,决定用占卜的方式来决定。”
“他们各自点起了篝火,发下大愿心,说:‘上天如果不让人类绝迹,要让我兄妹二人结为夫妻,就让两堆火的烟合为一股吧;若不同意我们结为夫妻,就让两堆火的烟分开吧。’于是,当两股浓云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两人为了繁衍人类开始交合。”
话音落尽,段棠低头去看流月的小脸,微凉的指尖轻抚着她的脸颊,笑道:“月儿,我们也是亲兄妹呢!”
流月却扬起了小脸,好奇的问道:“哥哥,什么是‘交合’?”
段棠唇边的笑意加深,明媚的少年越发的明媚起来,“就是相依为命,从此不离不去!”
“哦!”
记忆到此辄止,剩下的……尽是段棠心脏病发作时、脸色苍白的景象。
心念陡然狠戾,那长生琴似乎也感觉到了流月心念的变化,通透白玉的琴身忽而迸发出一抹血色红光,指尖与琴弦相触,溶出一抹亮红色的光点,携杂着强悍而凶猛的杀机,由流月指下快速冲宗政暝飞去,直逼他的胸口,凌厉霸道。
若不是宗政暝反应的快,此时此刻,或许那抹光点已经穿透他的心脏。
保持侧身对着流月的姿势许久,宗政暝眼帘低垂,浓密纤长而漆黑如玉的睫毛堪堪遮住下眼睑、遮掩情绪,他周身妖娆的气息迅速被阴郁暗沉取而代之。他的表情长时间停留在一个柔软的弧度,平静而悲伤,许久许久之后,久到流月眼前出现了恍惚的错觉,宗政暝缓缓抬起脸来,转身面对着流月,唇边浅笑苦涩,“小流月,你方才是想……杀了我吗?”
那个“杀”字,天知道,他是用了多么悲凉的心境才说出来,话落之后,心口处一片湿离离的血痕累累,疼痛,不可抑制。
琴音急转陡顿,流月沉着脸色站起身来,“我不是故意的!”
心性孤僻高傲如流月,她是决计不肯降低了自己的姿态、向别人解释什么的。
只是,眼角微斜、清冷的眸色在不经意间触及宗政暝那凄凉落寞的仿若天要塌了的表情时,流月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发堵,张嘴,便解释了一句。
如此,似乎又惹毛了容倾那不要脸的变态。容倾抿唇,忽地阴仄仄的凉笑出声,“小妖女这么作,可是皮痒了,需不需要本座给你挠一挠?”
“……”唇角剧烈抽搐、眼角剧烈抽搐,额上三根黑线滑下。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流月是决计不敢去挑战容倾这只变态的底线的,只是吸了吸鼻子,抱紧怀里的长生琴,试探性的低声问道:“容倾,这把琴,可不可以送给我?”
容倾微微眯起那双细长而精致如画的桃花眼,看着流月冻的通红的小脸,再触及她小心翼翼的宛若小狗似的眼神儿,心底最深处、最暗不见天日的之处,蓦而柔软似水。
微凉的指腹轻轻揉搓着流月冻的泛红的脸颊,容倾邪笑嫣然的问道:“若是本座将长生琴送给小妖女,小妖女打算怎么报答本座呢?”
这句话,似曾相识。流月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这个,可能要等百里流宸醒来之后才能确定,但是据我所知,百里流宸不喜好男色的,所以你要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
等她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的时候,容倾的脸色已经阴郁的辨不清本来面目。
宗政家的几只小狐狸完全被人忽略掉,于是,宗政麟终是不甘心的向他身旁的宗政离问道:“七皇兄,流月在说什么?”
“……”宗政离握拳撑着下巴沉思了半晌,声色清冷的道:“可能要等百里流宸醒来之后才能知道。”
“(⊙_⊙)”宗政麟脸上疑惑的表情微僵,本打算就此将这个话题打住,忍了半晌之后,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道:“皇兄,这会儿、镇南将军正在天牢里安安生生的待着呢!”
宗政离依然面无表情,“这会儿天色未亮,想来百里流宸应该还没有睡醒!”
宗政麟,“……”好吧,皇兄你赢了!
本来,宗政家的这几只小狐狸是奉了他们家老狐狸宗政天琮之命,带了一众皇城禁卫军、御林军、 城精兵、以及大内高手来打“群架”的,却没成想,最后沦落成了“看戏”的。
流月紧抱着怀里的长生琴,死活不肯松手,如玉捂着脸躲在一边、表示痛心疾首,容倾却依然笑眯眯的看着流月,眉宇精致如画,一双细长的桃花眼几乎笑眯成两条弯弯的线,羽睫漆黑似玉、宛若这世间最好的黑曜石,刹那间艳绝人心。
“小妖女,饿不饿?”打横将流月抱起来,容倾折身往帝辛阁的方向走。转眼间,一众皇城禁卫军和御林军已经和夜北、 南、景西打了起来。
妖娆桃花纷飞间,血色溅落,荼蘼了苍茫灰白的晨曦夜色。
几步慵懒优雅,没有回帝辛阁,容倾倒是抱着流月缓缓坐到了半山腰的一处高台上,将流月放在自己腿上,双手掐在她的腰间,饶有兴致的看着山下、漫天袭地的血色荼蘼。
“小妖女,开心么?”侧脸,轮廓优雅,看着怀里小人儿的手不停轻抚着长生琴的凤凰形状琴尾,眉梢微扬、容倾忽而笑的阴柔阴戾。
如玉般精致纤长的手指抚上流月的耳垂,意味不明的揉捏着,那美到夺魂摄魄的妖孽忽而意味不明的浅笑无声,“小妖女的见识,出乎本教主的意料呢!”
流月轻靠在容倾怀里的脊梁骨瞬间僵硬,“你丫的不要脸程度,也出乎流月的意料!”
容倾唇边的邪笑陡然加深,手指从流月的耳垂上离开、却以一种如蛇蝎般艳绝狠戾的姿态、缓缓游移到了怀里小人儿的锁骨处。
“本教主还有更不要脸,小妖女要不要见识一下呢?嗯?”尾音拖长,带了几分刻意的挑逗,容倾忽地倾身上前,下巴轻轻埋于流月的肩窝,薄唇贴住她的耳垂,似吻非吻,噙笑的嗓音低沉蛊惑,性感的声音滑过耳际,姿态诱惑,带了一种说不出的夺魂摄魄。
流月正脑子发热短路之际,不经意的一抬眼间,就见如玉那脑残的丫头正拔动着两条小短粗腿奋力往山上跑,一边狂奔、一边痛心疾首的嚎,“小姐,你丫真是太狼心狗肺了、太不要脸了,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小姐,留我自己一个人面对那凶残至极的血腥场面,你却转身就闪人了!”
“嘤嘤嘤,要不是我反应快,差点儿就被五皇子殿下给捉去了!”
“……”额上三根粗重的黑线滑下、额角青筋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欢快的跳动起来,流月唇角剧烈抽搐了几抽,“宗政暝那个不要脸的小狐狸精怎么就没捉了你去、剁碎了做成肉包子馅儿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