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流月根本没有睡着!”
流月抬了抬眼睛,正想反驳,却听见容倾不疾不徐的笑道:“本就不存在,又怎么会消失?”
一如她本就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幽魂,本就不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又怎么会死在这个世界里。
眼前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流月猛地就明白了容倾那话里的意思。心里一惊,她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容倾的表情,可是、容倾的脸上除了那艳绝人寰却深入不及眼底的笑容外,竟是没有半分破绽。
流月深吸了一口凉气,眯眼看着容倾,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知道我的来历?”
“百里流月,天嫠王朝百里丞相府上的三小姐,镇南将军百里流宸同父异母的庶妹,亦是当今天嫠的踏西将军!”清冷的声线里微微噙着几分戏谑笑意,容倾那双细长妖异的桃花眼几乎笑眯成两条弯弯的线,眉眼精致如画,眸色优雅却凉薄,随着他绯色薄唇的起阖,偌大的房间里、气氛逐渐诡谲。
一阵咬牙切齿、后牙槽“ ”的磨牙声之后――
“妖孽!你特么的给老子讲人话!”手心里捏出一层冷汗,流月面色愠怒、恶狠狠的低吼了一声。
容倾依然浅笑嫣然,端的是一副慵懒恣意的姿态,“难道小妖女听不懂人话么?”
“容倾――!”流月终是怒极,正想动手,冷不防的、却被容倾顺势捏住了手腕往前一扯,然后,她整个人就跌进了那具泛着温凉桃花异香的怀里。
掐着流月的细腰把小人儿提起来、抱在腿上,而后,容倾将下巴轻轻埋在流月的肩窝处,极尽暧昧缱绻的姿态,一口湿热的气息随着他吐气如兰的轻声耳语,尽数喷洒在流月脖颈儿处。
“小东西,还闹!好了伤疤就忘记了疼是不是?”微微嗔责却又掩不住宠溺纵容的声线,昭示着容倾的心情非常愉悦。
当红莲面无表情的端着药碗走进来时,一眼就看见了她家教主笑的似乎要发情的猥琐姿态,而被她家变态教主抱在怀里的“受害人”――还未成年儿童、小流月姑娘顿时也是鸡皮疙瘩倒竖起一片。
忍了再忍,忍了继续忍,终于还是忍不住恶寒,流月的额头上三根黑线滑下,“妖孽,你丫今天又忘记吃药了!”
容倾轻笑未语,脸颊稍稍侧了侧,微凉的唇若似无意间擦过流月的小巧可爱的耳垂,于是,浅笑的嗓音再度缠绵了几分,“等小妖女的身子彻底好起来,就来给本教主暖床如何?”
红莲心中大骇,保护未成年儿童免遭性侵害,刻不容缓、人人有责!
于是,红莲端着药碗,面不红心不跳的快速上前几步,垂眉道:“教主,流月姑娘的药熬好了!”
“嗯。”淡淡的应了一声,可以容倾却并没有要放开流月的意思。
默然了半盏茶左右的时辰,红莲硬着头皮又道:“教主,让流月姑娘趁热将药喝下去吧!”
“端过来!”
“是!”依言,红莲双手将药碗递了上去。
只是,容倾的指尖刚刚触及碗边儿、还不待红莲反应过来,容倾的眸色就忽然闪了一闪,紧接着拂袖一挥,药碗落地,药汁溅洒了满地,红莲愣住,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家教主……饶是她再怎么鄙视她家教主、都决计没有想到,她家教主竟是如此的不要脸!
眸色清冷凉薄的好似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容倾淡漠的瞥了红莲一眼,“还愣着做什么!”
“……”红莲头皮一阵发痒。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的鄙视起她家教主来的呢?!
收好了药碗的碎渣子之后,红莲离开。流月愣愣的看了看地上那滩来不及打扫的暗褐色药汁,然后又抬头很是迷茫的看了一眼笑的一脸风轻云淡的容倾,唇角抽搐了好几抽,“妖孽,你、你丫真不是个东西!不是个玩意儿!”
敢当面对容倾“恶语相向”还活到了至今的人,世间大概就只有流月一个人。但是,代价依然是惨绝人寰的!
据凌山上那些比较八卦好事的人说,因为流月骂了他们家教主,所以,被吊起来打了好几个时辰。那椎心蚀骨的凄厉叫声,比冤死女鬼的鬼哭狼嚎声还要渗人!
其实,事情时这样的!
镜头拉回空心殿。一阵绯色迷离的桃花雨,容倾正准备带流月离开养心殿的时候,一只胖乎乎的小手揪住了他的衣袖,如玉半蹲在地上,一脸惨戚戚却又决绝如斯的表情,“我如玉曾经对着皎皎圆月发过毒誓,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
于是,容倾顺便将如玉也掠了回来。
十几年以来,凌山上一直就只有红莲这么一个整天面无表情又冷冰冰的女汉子,突然之间、山上出现了一个萌蠢萌蠢的小女娃子,众男人那叫一个欢喜雀跃啊,慈父长兄之情油然而生啊,于是,这个戳一指头、那个戳一指头,就把如玉给戳哭了!
恰好,景西打那儿路过!景西不是红莲那种面冷心热的傲娇小汉子,景西可是面冷心也冷的冰山,不懂得什么怜香惜玉,尤其讨厌跟哭哭啼啼、矫揉做作的姑娘小姐们打交道,当下里,被如玉哭的心烦,于是,景西一把扛起如玉,丢进了后山养狼的半山腰上。
如玉天生是个能哭能嚎的大嗓门儿,隔着那么远,她的哭声还是清晰的传遍了凌山的每一个角落,最后,是如九天神祗一般的容倾悠然降临,将如玉从狼嘴下救了出来。
惊魂辅定之后,如玉举着三根手指对天信誓旦旦的道:“我如玉对着皎皎圆月发毒誓,生是教主的人,死是教主的鬼!”
这句话何其耳熟,容倾垂眉,抚额做若有所思状,他是不是一开始就不应该将这丫头给带回来?!
又过了一天一夜,第三天早晨的时候,流月心口处的伤痕已然消失不见,皮肤光滑白皙的一如初生,竟然没有半分受过伤的迹象。
指尖轻抚着锁骨上那朵妖娆艳烈的绯色桃花纹身,流月张嘴吞掉容倾用勺子递过来的红枣莲子粥,皱眉想了想,终还是忍不住问道:“妖孽,你丫究竟是什么来历?”
闻声,容倾极其优雅的缓缓掀起半分眼帘,然后极其淡然的看了流月一眼,音色中浸润浓郁的笑意,反问道:“那小妖女觉得本教主是什么来历?”
流月瘪了瘪嘴、认真的寻思了半晌,这半晌里,容倾又从容不迫的喂了她三勺子红枣莲子粥加半个鸡蛋。
艰难的将鸡蛋黄咽下之后,流月看着容倾眸色熠熠的桃花眼,笃定道:“幽山之中多生妖灵……长成你这样倾国倾城、祸国殃民不似个正常男人该有的祸水模样儿,还身负变态而强悍的杀伤力,加之心肠歹毒妖异如斯,多半是妖孽作祟!”
妖孽作祟!
岑凉笑意陡然僵于唇角,狭长的眼睛危险的眯起,下一秒,容倾忽而伸手、将流月推倒在软榻上,再下一秒,整个人周身笼着一层阴仄暗沉的气息,欺身而上。
以极其暧昧的姿势,双手撑在流月耳侧,额前碎发随着容倾俯身的动作散落,银白色的发梢若似有意又若似无意的轻抚着流月的脸颊,激起小人儿一片麻痒的触感。流月缩了缩脖子,“成了精的桃妖?”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若是桃花凝结成的妖孽,倒也可以解释、这厮竟然漂亮成这般的缘由了。
流月兀自皱眉思忖着这世界上存在妖孽精怪的可能性,毫无察觉中,容倾微眯上挑的细长眼角尾端,邪肆戾气已然越来越重。
“教主,药熬好了!”门推开,红莲再度面无表情的出现在容倾的视线里。下一秒,眼皮一抬,视线触及软榻上、一上一下交叠着的人影时,饶是心理素质再强悍的红莲,也忍不住骇然,“教主……?”
“何事?”不疾不徐的应了一声,容倾缓缓从流月身上起来,清冷的脸上未见半分情绪,平静淡然的诡异至了极。
红莲急忙低下头去,只道:“教主,流月姑娘的药熬好了,让流月姑娘趁热喝下去吧!”
在凌山上待了六天,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除了偶尔被容倾那不要脸的妖孽调戏一下,流月表示,她已经悠闲自在的乐不思蜀了。直到第七天,如玉丫头满脸惊恐的表情、慌慌张张从山下跑上来,一路直接冲进流月的房间,扯着嗓子嚎了一句,“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流月正在吃早饭,面前摆着六道极其精致的小菜,左手里端着一个非常精致的白玉骨瓷粥碗,右手执着一双银质筷子,如玉嚎的惊天地泣鬼神时,流月正十分优雅的从左手边那个盘子里、夹起了一块白中泛着绿的豆腐,当下,眉梢微皱,反手就将筷子上夹着的豆腐甩了出去。
身手不减当年,流月那一豆腐恰好打中如玉,嵌进了如玉凌乱的头发里。
如玉怔然,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她家三小姐,嘴巴张大,很是惊愕的样子,恍惚了半盏茶左右的功夫,如玉“嗷”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小姐,你真是越来越狼心狗肺了!”小脸上的表情非常委屈、悲惨,如玉控诉道:“打从我跟了小姐你,就再也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夜好觉、穿过一件新衣裳,如今,我连家都没了!”
“如玉,你信不信你再鬼哭狼嚎一句,我就叫你连命都没了?”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淡然的抬了半分眼帘,流月放下手里的粥碗,眉目如画、稍稍往后侧了侧,待触及如玉那一头鸡窝似的头发、一身碧绿色的罗纱裙上下不知道撕裂了多少个口子,布条迎风凌乱的姿态时,流月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光鲜亮丽的下山了一趟,怎么回来就变成这副刚从乱葬岗爬出来的鬼样子了?你和人打群架去了?”
如玉憋屈的摇摇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里雾气迷蒙,她抬头看着流月,道:“小姐,皇上昨天刚下了圣旨说小姐是通敌叛国的乱臣贼子,不但查抄了我们百里相府,还要将我们相府上下的人满门抄斩、株连九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