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看着这般狼狈脏兮兮的流月,二夫人刘氏脸上的表情是幸灾乐祸的,可是转瞬,却见太子殿下竟然毫不嫌弃且小心翼翼的把流月抱了起来,刘氏脸上表情一僵,顿时就像吃了一只死苍蝇似的,心头不痛快到了极点。
百里流宸几步上前,声线阴冷的没有半分温度的道:“太子殿下,舍妹身上脏臭,恐污了太子殿下的龙体,故而,舍妹还是交由臣来照顾吧!”
眼角冷光阴鸷,宗政离冷冷的扫了百里流宸一眼,却没有分毫要将流月交出去的意思,“镇南将军不是素来讨厌不干净的东西吗?”
锐利的目光,直似要将百里流宸看透似的,百里流宸勾唇冷笑一声,迎上宗政离探寻质疑的视线,深邃清冷的眼涡里没有半分情绪波动,只道:“臣的确讨厌不干净的东西,但是,除了臣的三妹!”
末冬凉气灌入鼻息,彻骨的寒冷,百里相府外,两个同样面容阴鸷却俊美、气场强盛的男人之间,暗流涌动。
对峙了半盏茶的时辰之后,百里桢霆干咳一声、打破了僵局,道:“宸儿,外面天气冷,月儿又穿的单薄,在外面呆的久了,月儿恐怕会着凉伤风,还是赶快让月儿进屋去吧。”
闻言,百里流宸这才发现,流月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早已经冻的发白发青了,摸上去,竟然像是结了一层冰霜似的,冰凉冰凉的,没有半分温度。
冷鸷的眉眼紧蹙,百里流宸转身吩咐铭瓴道:“铭瓴,吩咐厨房烧几桶热水,然后煮一锅红糖姜汤水送到三小姐的漓院。”
“是。”铭瓴毕恭毕敬的转身。
洗过热水澡、又喝了红糖姜糖水之后,流月的脸色逐渐红润起来,只是,却仍然迟迟不肯清醒,刘大夫过来给流月把了把脉之后,说并无关大碍、只是因为疲劳过度才导致的昏睡不醒,让她好好的睡一觉,第二天就没事儿了。
百里桢霆和三夫人江氏这才放下心来,郑重的道过谢之后,命下人将刘大夫送出了丞相府,但宗政离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冷鸷的没有半分舒展,眉角紧蹙,周身气场压迫而震慑,若有所思了半晌之后,宗政离侧脸、冷冷的看着如玉和似花,问道:“你家小姐去踏雪飞花楼究竟是做什么去了?”
如玉一个机灵,迅速后退一步、往似花身后躲了躲,扑闪着一双无辜的水汪汪、灵动精致的大眼睛,举着三根手指,小声道:“我发誓,真的不是外面传言的那样,我家小姐决计没有毒死千云边,充其量,就只是单纯的调戏了千云边几下而已,至于千云雪,是西岐的不要脸太子整死的!”
如玉的话音方落,就见宗政离面色一黑,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唇缝儿中溢出两个字眼,“调戏?”
“噗――!”十三皇子宗政麟向来是个不淡定的孩子,当即,一口热茶水喷了出去,恰好喷在似花的浅蓝碎花夹袄上。
似花僵硬的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被宗政麟一口热茶水喷出来弄脏的夹袄,然后又抬头看了看满脸尴尬和抱歉的宗政麟,秀气精致的眉眼里闪过一抹旁人不易察觉的阴冷杀意,但是,素来洞察能力敏锐、敏捷的宗政离却很是清晰的感觉到了那抹杀意中存在的阴仄和冰冷。
若似漫不经心的扫了似花一眼,宗政离问道:“你叫似花?”
“嗯嗯,似花是我家小姐给起的名字。”似花脸上表情微微错愕,正皱眉寻思着眼前这个心思阴沉深邃的可怕,以至于叫人难以猜测其心中真实想法的太子殿下想要做什么时,如玉从她身后探出大半个脑袋来,点头点的直似小鸡啄米,讨好谄媚的笑道:“似花原本叫琉璃,是跟在二夫人身边的,后来,琉璃得罪了二夫人,要被二夫人赶出丞相府的时候,是我家小姐收留了她,并且改名为似花。”
这时,一直抿唇浅笑却沉默不语的九皇子宗政翼终是开了口,声线温润噙了微微清浅的笑意,“如玉,似花,难不成是登对的?”
闻言,如玉小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下,┭┮ ┭┮她怎么能告诉温润俊逸如九天神祗一般的九皇子殿下,其实,“似花”原本是后院猪圈里一头公猪的名字。
翌日,流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末冬越发的接近尾声,这会儿,接近晌午的阳光温暖明媚的叫人有些慵懒和倦怠,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之后,流月光着脚丫子跳下了床,正要伸手去推开窗子、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期然的,被人从身后抱了个满怀。
霎然间,清清淡淡的脂粉香味儿盈满鼻息,流月阖眼轻叹了一声,想来,整个百里相府上,除了垂怜、应该再无其他男子的身上,会沾染如此浓郁妖娆的风尘气息了吧。
流月没有拒绝,只是静静的感觉着阳光温暖的铺洒在脸上的感觉,阳光明媚,岁月静好。
垂怜温柔的环抱住流月细细的腰身,将整个温凉而轮廓优雅精致的侧脸都贴在流月的头顶,而后,以极轻极轻的声音问道:“月儿,这两天你都去哪里了?为什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好想你,又好担心你,听说踏雪飞花楼里死了两个女子,我生怕你也会出什么事情,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垂眉,流月浅浅的笑了笑,只道:“垂怜,我有些饿了!”
似是为了证明流月是真的饿了似的,肚子,很是配合的“咕噜咕噜”了两声。身形优雅如斯,垂怜温柔的环抱住了流月纤细的腰身,将整个温凉而轮廓精致的侧脸都贴在流月的头顶,眼帘落寞的垂落半分之后,方才以极轻极轻的声音问道:“月儿,这两天你都去哪里了?为什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好想你,又好担心你,听说踏雪飞花楼里死了两个女子,我生怕你也会出什么事情,整夜整夜的睡不着。”
闻言,垂眉,流月浅浅的笑了笑,只道:“垂怜,我有些饿了!”
似是为了证明她是真的饿了似的,肚子,很是配合的“咕噜咕噜”了两声。
下一秒,垂怜那白皙的吹弹可破的脸颊上泛起两抹不正常的潮红,松开手、稍稍往后退开一步,低着声音道:“我去厨房给你煮点儿红枣莲子粥。”
两天没有吃饭的结果,就是流月饿的能吞下一头老母猪。
已经一口气喝了两大锅红枣莲子粥之后,流月仍然敲着碗、要粥喝,垂怜坐在旁边、满脸担心的看着流月,“月儿,你一下子喝了这么多粥,待会儿身子会不舒服的。”
流月摇头,仍然用手里的筷子敲碗沿儿,“我还没有吃饱呢,我不喝红枣莲子粥了,垂怜,我要吃红烧老母猪。”
“……”垂怜眉角紧蹙,正要拒绝,房门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外力冲撞开,阳光在眼前明媚了刹那,转瞬,一抹黑影遮住眼睑。
流月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就见百里流宸面色冷峭阴沉的负手立在门边,岑薄的唇线紧抿,眼角薄光冷意盎然,“在外面闯了那么大的祸,这会儿还有心情吃红烧老母猪?”
“我闯什么祸了?我为什么不能有心情吃红烧老母猪?”眼涡清冷,十分懒散的掀起半分眼皮,淡淡的瞥了百里流宸一眼之后,流月丢了手里的筷子,把碗往外一推,然后流月起身走到床边,背对着百里流宸和垂怜、安静的站了一会儿,忽然就一头往床上扑倒而去。
百里流宸和垂怜不明所以,只以为流月又昏过去了。
两人同时眸色一紧,刚要上前,下一秒,耳边就传来流月那清冷的有些欠揍的声音,“我有些困了,你们都退下吧,记得关门的时候小声一点儿,不要吵到我睡觉。”
百里流宸面色略黑,差一点儿他就要上前去、一把将流月那个小混蛋从被子里扯出来了,可是眸色一闪,触及那抹瘦瘦的、小小的、蜷缩在被子里几乎缩成了一个小团子似的小东西,他终究还是没忍心。
眉帘微微垂落半分,如鹰隼般冷鸷深邃的眼涡深处里、倏尔涌动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疼惜,无奈而心疼的轻声叹了一口气,百里流宸转身,反手轻轻关上了门。
躲在被子里,流月隐隐约约听见百里流宸冲外面的人吩咐了一句,“吩咐厨房准备一些容易消化不油腻的肉食,等三小姐醒了,送到漓院来。”
“是。”一个小厮毕恭毕敬的应着了,小跑离开。
当时,流月只觉得心上莫名的温暖了一分,心底最暗不见天日的深处、坚冰逐渐碎裂融化。
再次一觉醒来,已是当天暮时。房间里,没有点蜡烛,黑漆漆的一片,除了此起彼伏的清浅呼吸,再无其他声音,安静的有些诡异。
流月满足的伸了一个懒腰,忽然眸色一紧、凤眸微微眯起。
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下,流月那双清冷的凤眸闪着熠熠凉薄的冷光,静静手腕、直至的的看了房间里某个角落许久之后,流月侧过脸去,扯着嗓子冲门外吼了一声,“如玉、似花,滚进来!”
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脚步停落的时候、房门被从外面推了开来。
似花手里端着一个铜盆、垂着脸的走了进来,如玉跟在似花身后,紧紧的扯着似花的衣袖,瞪着一双贼溜溜、黑漆漆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往房间四周瞅了一圈,忽然吸了吸鼻子,稍稍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道:“为啥我总是感觉房间里还有其他人呢?”
似花沉默不语,只是将铜盆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转身就要去点蜡烛。
流月忽然厉声低吼了一句,“不许点蜡烛!”
“……”手上动作僵住,似花脸上的表情微微错愕,眼角尾端有一抹陌生的冷光闪过,但那错愕只是转瞬即逝,下一秒,似花的脸上又恢复了平日里一贯的垂眉顺眼、做什么事情都卑微拘谨的模样儿。
“似花,你先出去吧,让如玉陪我就行了!”流月皱眉,她讨厌极了似花这副半死不活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