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岩抱拳施礼,朗声高道:“李岩拜见闯王。”
李自成赶紧起身走过来,双手扶起,大笑道:“李公子慷慨豪爽,有侠义之名,自成佩服得不得了。”
“恨谒见之晚,请闯王怪罪。”
“哪里哪里,承阁下不远千里而至,益增孤陋兢惕之衷,怎敢见怪?”
“闯王恩德在人,在下愿效前驱。”
“足下龙虎鸿韬,英雄伟略,必能与我共图义举,创业开基”。
当晚,两人谈得很投机,真是如鱼得水,相见恨晚。
李自成问道:“河南素称中原腹心,此次出兵河南,想挖腹掏心,直攻北京,不知然否?”
李岩沉声说:“北京乃明朝国都,经永乐皇帝多年精心建设,城墙高大,又有重兵防守,闯王进攻北京,崇祯必定号召天下兵马勤王,万一战事胶着,对我极为不利。”
李自成思索片刻,说:“河南虽为中原腹地,但也是兵危战凶之地,又逢旱灾,赤地千里,粮饷困难,绝非立足之地。”
李岩见状,便将自己这几日的思索结果和盘托出,说:“若要成就一番大事,首先必须有一块极为稳定的根据地。有了根据地,就有了稳定的兵源粮源,而后四方讨伐,方能有所建树。”
李自成颇有同感地说:“李公子说的很对。以前,我下江南进四川出青海,到处流动作战,结果在潼关遭遇洪承畴孙传庭的伏兵,最后不得不躲进商洛山,就是吃了没有后方根据地的亏。”
李岩继续说:“李某有一策,不知当不当讲?”
李自成哈哈大笑道:“只要能够推翻朱明王朝,好的策略我一定采纳。请李公子直说吧,直言不讳。”
李岩见李自成如此开明大度,甚为高兴,说:“在下思谋良久,觉得闯王不宜北上进攻北京,而应该挥兵南下,占领荊襄之地,将其作为根据地。”
“荊襄之地?”
“对。荊襄乃天下咽喉,占领控制荊襄,犹如扼住了明廷咽喉,可令其手脚无措。同时,拥有荊襄,西进巴蜀东下江南北上陕甘,进退有据,可攻可守。”
李自成静静地倾听,默默地思索着。
“荊襄除了地理形势险要之外,还是富庶之地,特别是襄阳,乃水陆交通中枢码头,财货如山,金银如海,若能占据,大军粮饷无忧矣。”
听到这里,李自成一拍大腿,兴奋地说:“好计谋好计谋。”
少顷,他又不无忧虑地问道:“明年,张献忠就要在谷城起兵,据我判断,他极有可能出兵武昌。如果我们攻取荊襄,会不会引起冲突?”
李岩肯定地说:“张献忠也是极为聪明狡猾之人,如果我们抢先一步占领荊襄,他绝不会和我们相争,只能引兵向别处去。”
李自成一拳砸在桌子上,激动地说:“好,就按照李公子的计谋,先取荊襄之地。”
这就是李岩的“据荊襄而争天下”之战略构划,后来,李自成就是按照这个战略构划,先占领襄阳,改其为襄京,建官设制,成立中央政府,而后,又进潼关占西安,从而建立了大顺王朝。
次日一早,李岩就告别李自成,返回自己的营寨。李自成将他送出十里之外,再三嘱咐,要与李岩兵合一处,患难与共,一起推翻朱明王朝。
李岩也饱含热泪,信誓旦旦地答应了李自成兵合一处的要求。
回来后之后,李岩把欲投靠李闯王之事,告诉了师傅。
坐地虎侯国耀见李岩已经铁定了心,也不好劝阻,只得嘱咐他小心行事,万一事情有变,就赶紧回来。
“如果你哥哥当初听了我的话,自立为王,凭他的文才武略,定能做出一番大事业,起码不会输于李自成张献忠二人。如今,寄人篱下,受人欺辱,难呀。”
“我哥哥私下也曾流露出后悔之意,可生米已煮成熟饭,悔死也无用。”
李岩投靠李自成后,怀着一颗火热之心,劝李自成尊贤礼士,除暴恤民,施行仁义,禁兵淫杀,以笼络人心图大事。
李自成对李岩的这些建言,积极采纳施行,甚是欣慰,经常对人说,李岩送我的“少刑杀赈饥民收人心”十二个字,赛过千军万马,我得李岩,犹如刘邦得张良,刘备得诸葛亮也。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李岩很懂得一些舆论宣传制造声势的奥妙。他派人扮成商人,深入城镇村落,在民间广泛宣传,说闯王李自成乃仁义之师,不杀不掠,还编创童谣,让小孩子到处传唱,如“早开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管教大家都欢悦”等等,不足而论。
就是在这一年,嗷嗷待哺的河南饥民如大旱之望云霓,唯恐李自成不率军来自己家乡。李自成每到一处,饥民争先恐后,蜂拥而至,从者数万。
至此,李自成走出隐伏商洛山中时的低谷危厄,面前展现出柳暗花明的转机,事业重新走向辉煌。
侯国耀看完信,压低嗓音,问道:“你哥哥手里还有多少兵马?”
李牟心中一惊,道:“三五百人而已。”
“其他人马呢?”
“早已被闯王编入刘宗敏李过的部队了。”
侯国耀明白了,心中感叹,好狡猾的李自成,先发制人。
“师傅,李闯王现在一心只想攻取北京,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都交给牛金星处理。牛金星大权独揽,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李过田见秀等人对他意见挺大的。”
侯国耀轻叹一声,说:“意见大了又能如何?你哥哥信中不是说了吗?牛金星不遗余力地支持李闯王攻占北京。李闯王当然相信他了。”
“攻占北京城,李闯王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做皇帝,牛金星也可以名正言顺地当大顺朝的宰相。”
“这不就对了嘛。你哥哥阻碍他进北京当宰相,他自然就有意见了。”
小哪吒李牟恍然大悟,明白了一切。
现为大顺朝天佑殿大学士的牛金星,自幼聪敏,二十岁就考中秀才,而后又中举,少年得志,不免自视自高飘飘然,得罪了同乡巨富王财主,被其诬陷抗欠赋税霸占妇女,被官府革去举人功名,深陷牢狱。
“这牛学士还是我哥哥嫂子从大牢里救出来的,也是我哥哥推荐给李闯王的,他难道就不念救命之恩?”
坐地虎侯国耀冷冷发笑,说:“今天的牛金星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学士,他若还记得过去的事情,你哥哥也就不会写这封信了。”
“这么说,我哥哥命在旦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