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深夜衙门飞镖传信,上方台马金海武功测试,石洞对话等一系列事情,提督大明东厂的杜公公,已经清楚了眼前这个改姓换名的胡杨台温师爷。
这是一个和他父亲闻天知一样,为了达到报仇目的,死活不顾的人,只是比闻天知思维更缜密细腻,手段更高超灵活,做事更秘密隐蔽而已。
泰昌帝驾崩后,太子朱由校在群臣拥戴之下,六天后正式登基,即明熹宗,改次年为天启元年。
吏部给事中闻天知根据所收集的材料,一日之内,连上两道奏疏,矛头直指万历帝宠幸的郑贵妃和魏忠贤。
前一道奏疏中言称,郑贵妃为了妖惑泰昌帝,进献美女十人服侍先帝。未及十天,先帝患病,且一病不起。郑贵妃又暗地串通鸿胪寺丞李可灼,命其研制所谓的仙丹妙药红丸,供先帝服用。李可灼进献一粒红丸,泰昌帝服用后,称赞李可灼为忠臣。李可灼又进献一丸。时隔一夜至次日卯刻,泰昌帝驾崩。至此,距泰昌帝登基继承皇位才整整一个月时间。
后一道奏疏中则言称,宦官魏忠贤和天启帝的乳母客氏相勾结,在宫中独揽大权,肆意妄为,犯下了大肆迫害先帝旧臣,违背祖训干预朝政,逼死后宫贤妃,操纵东厂滥施淫威等十恶不赦之死罪,导致当今世人皆知魏忠贤而不知陛下,最后还引用了唐朝诗人骆宾王写的《代徐敬业传檄天下文》中的名句,“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请求天启帝明察秋毫,主持正义,立刻缉拿魏忠贤客氏等人,交刑部严加审讯,以正国法。
这两道奏疏一呈,如惊天巨浪,即刻震惊朝野,引得天下舆论大哗。
杜公公似笑非笑,看着一言不发的温师爷,犹如老猫欣赏爪下嘴边瑟瑟发抖的小鼠。
少顷,他才轻轻地问道:“师爷愿不愿意做?”
温师爷神色冷峻,眼睛死死盯着杜公公,紧张地思索着,反问道:“什么交易,我要看值不值得去做?”
杜公公手指墙壁上悬挂的一个黑色布袋,说道:“肯定值得做。”
温师爷轻轻一跃,取下布袋,没有立即展开,而是紧紧攥在手中。布袋沉甸甸的,似乎里面装着重物。
杜公公见状,面带微笑,极其温柔地说道:“温师爷回家再打开布袋。你看完之后,肯定会与东厂联手的。”
说完,手掌轻拍三下,招千面佛马金海进入石洞,吩咐道,“送温师爷。”
石洞外,红日高照,寒风凛冽,胡杨微啸,深渊寂寥。
看着远去的背影,马金海问:“他会不会中途变卦呢?”
“不会。”杜公公既得意又肯定地说,“他不像其父闻天知,死认一个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这个温师爷聪明着呢。”
“索郎格给他许下了重愿。”
“仕么重愿?”
“日后让他作满清胡杨台知府。”
杜公公咯咯咯地笑了,尖细的嗓音如同更深夜静深山老林中猫头鹰的叫声,听得千面佛马金海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东厂的手段他应该清楚。他父亲是怎样死的,他也清楚。”
马金海听别人说过兵部给事中闻天知的最后结果。
那两道奏疏字字如万钧雷霆,击中了郑贵妃和魏忠贤的要害。两人与客氏崔呈秀等人秘密策划一番,开始了疯狂的反击。
魏忠贤利用天启帝不识字的弱点,又与乳母客氏关系密切的缘故,深夜跪拜哭诉于天启帝脚下,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口口声声称闻天知包藏祸心,受东林党人的怂恿,欲制他和客氏及许多朝中大臣于死地。
天启帝不辨真伪,温言劝慰道:“公公不用害怕,有朕为你做主呢。”
魏忠贤抹了一把眼泪鼻涕,继续哭诉道:“老奴为了大明兴旺昌盛,殚精竭虑,所做的哪一件事不是皇上吩咐的?”
“朕知道公公对朝廷的一片忠心赤胆。”
“这闻天知乃张居正执政时的心腹,极善于阿谀奉承,欺上瞒下,以攻讦朝臣为乐。别看他貌似善良公正,实则包藏祸心,扇阴风点阴火,唯恐皇上的江山不乱。”
闻听此言,天启帝恶狠狠地说:“看朕明天如何收拾这乱臣贼子,为公公出口恶气。”
次日,朝堂之上,天启帝当着文武大臣的面,严加斥责闻天知危言耸听祸乱朝纲,犯大不敬之罪,下旨将其削职为民,永不叙用。
闻天知跪伏于地,磕头如小鸡啄碎米,继续辩解道:“陛下,魏忠贤为了一人之私利,肆意妄为,贪赃枉法,无中生有,滥施淫威,大肆迫害朝臣,老臣我言之凿凿,请皇上严惩魏忠贤此等祸国殃民之恶棍,以正天下视听,维护我大明朝纲之清白。”
此时的天启帝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忠言,喝令锦衣卫拿下闻天知,剥去其朝服,赶出朝堂,押入大狱。
尽管如此,魏忠贤客氏等人余恨难消,认为打虎不死,必为虎伤,趁此良机不除掉闻天知,说不定哪一天此人东山再起,危害自身,于是仍不肯善罢干休,继续穷追猛打,必欲置其于死地而后快。
不久,东林党人严文章联络宫内宫外之事暴露,被东厂逮捕入狱。严文章经不起严刑拷打,按照魏忠贤的吩咐,写了一封供词,声称他是受闻天知指示而做的其事。
拿到供词,魏忠贤大喜过望,指示干儿子崔呈秀办理此事,务必要将此案办成铁案,一定要置闻天知于死地。
位居阉党五虎之首的崔呈秀,又指示新投靠的秀才白经庚李云茂篡改供词,捏造实事,诬陷闻天知等东林党人招权纳贿,私通辽东建虏,将其先严刑拷打,后杀死于牢狱之中。
同时,一大批东林党人受到此案牵涉,不同程度的受到处罚,杀头坐大牢,充军发配,革职为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其中就包括闻天知的同年好友丁一民。
至此,魏忠贤客氏等人方解心头之恨。
杜公公望着神秘莫测的龙潭谷,冷冷地说道:“马千户,你要时时刻刻监视他,绝不能让他逃离我们的手掌。”
马金海躬身应道:“悉听公公指令。”
“那个大清索郎格这几天有何动作?”
“禀报公公,索郎格前几天去了五钱会总堂,拜会五色龙岳宝烈。”
“他们所谈何事?”
“索郎格欲利用五钱会,为满清做事。”
杜公公略一思考,说道:“岳宝烈答应了?”
“没有。两人不欢而散。”
少顷,杜公公恨恨地说:“想尽一切办法,让五钱会和索郎格火拼。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闻听此言,千面佛马金海心中顿时泛起一股恐怖之情,继而,又涌起一股强烈的兴奋之感,如同久经沙场的格斗士闻到浓浓的血腥味,全身立刻就会充满战斗的欲望和激情。他显得有点儿激动,高声说:“属下即刻就去安排办理此事。”
“很好,务必要谨慎警惕。你要时刻记着,索郎格是一只来自关外的恶狼,绝不能打不着恶狼,反而被恶狼咬伤。”
说这句话的时候,杜公公两眼射出一股凶狠之光,两只纤细的手掌紧紧地攥成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