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献策眼中立时闪过一丝警惕,紧盯着宋德恩,冷声说:“不必了,你连夜返回胡杨台,密切观察。一有风吹草动,马上派人来。”
停了片刻,宋献策又郑重地叮嘱,说:“以后若有事,你不要亲自来,免得引起闯王的怀疑。在这个关键时刻,我们宋家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宋德恩昂首挺身,说完明白两个字后,快步走到门口,细听片刻,嗖地窜出书房,跃上屋顶,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宋献策独自一人坐在室内,静思片刻,而后沐手焚香,祷告天地。
不时之间,就觉得心胸平静似水,波澜不惊,大脑清灵一片,如空洞无物,白天的一切忧愁烦恼皆消失得一干二净,这是他自创的一套排忧解难宣泄怒气的方法。
待全身完全进入一种缥缈虚幻状态之时,他取出随身携带的三枚秦朝铜钱,熏于炉上,致敬而祝曰:“天何言哉,叩之即应;神之灵矣,感而遂通。今宋氏有事关心,不知休咎,罔释厥疑,惟神惟灵,若可若否,望垂昭报。”
念毕,开始占卦。每掷出三枚铜钱一次,即得到一爻,掷六次,得到六爻,排成卦象,即得到六十四卦之一。
少顷,宋献策得到一卦,细看之,乃周易第五十二卦,艮卦。他记得卦辞“艮其背,不获其身。行其庭,不见其人。无咎。”随即细思冥想,高山重立,渊深稳重,君子观此卦象,以此为戒,谋不踰位,明哲保身。
紧盯着昏暗的灯光下三枚泛射着银色冷光的铜钱,宋献策的心不由得一紧,瞬间剧烈疼痛起来,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利爪紧紧攥住一般。
少顷,他暗道,天象如此,岂非人力可为?难道这就是大顺王朝年后东征北京的最终结局?
深秋辽远的天空中悬挂着一轮惨月,闪烁着无数寒星,如刀的夜风嗖嗖地从身边掠过。
古城西安已经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宋德恩才放慢脚步,沿着一条深山小道向前走去。
尽管又冷又饿,嗓子干得直冒烟,但一想到闯王和叔叔对自己的信任,这个世世代代种田人的后代就浑身热血沸腾。
他要在这乱世中建功立业,出人头地,改变自己的命运。他坚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千年前的陈胜喊出的这一句话,在大顺朝在自己身上是会实现的,李自成,宋献策等人就是非常好的例子。
在家乡河南永城,大明官军围剿所谓的闹事流民,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一幕血淋淋的场景,宋德恩永远也忘不了。
惨淡的月光下,群山黑黝黝地构成一片,胡杨树林的呼啸声一浪高过一浪,寒秋塞北高原的夜晚到处弥漫着萧条恐怖的气氛。
山谷中传来一声低沉威严的狼嚎,数十双蓝莹莹的眼睛如同突然从地下冒出来一般,刹那间团团围住宋德恩,呼哧呼哧的喘气声令人心胆欲裂、魂飞魄散。
宋德恩紧握特制的四尺玄铁宝剑,背靠参天古树,两眼放光,与狼群紧张地对峙。
若是在白天,他可以从容逃走。可现在是黑夜,到处是胡杨树林,说不定狼群设有伏兵,逃跑正好钻进狼的陷阱。
一只狼猛地窜起,喷着腥骚味的大嘴直插他的咽喉。宋德恩手中的玄铁利剑电光石火般地疾划,正中脖颈。
狼惨叫一声,身首两分。狼头掉在地上,狼身喷着热血,直挺挺地撞在树干上,发出咚的一声,掉在地上,四只狼爪还在不停地刨着地面。
宋德恩抹了一把脸上的狼血,咂砸嘴,狼血咸咸的。
胡杨树林里传来一声低沉威严的狼嚎,这是狼王发出的进攻命令。
群狼低声齐吼一声,后退几步。片刻间,又四面慢慢围攻上来。
宋德恩鼓起劲道,倏地抬起右腿,一记千斤顶,将一只跃到半空的老狼踢到山下。老狼似乎撞在岩石上,发出凄惨的哀嚎声,令人毛骨悚然。
狼群发出轻微的骚动,立刻又恢复了平静。
狼王的嚎声再次响起,威严中蕴含着不容抗拒令人心胆欲裂的杀气。
宋德恩瞬间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狼气如同冰寒的秋风,挟着血腥骚气,层层包裹住自己,犹如高原洪水,汹涌浪涛,重重地撞击周身,一浪高过一浪,一浪暴过一浪,浪浪相随,滔滔不绝,无边无际。
秋风更猛烈,胡杨涛声更浩酷。
四只狼从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同时爆发出裂人心魄胆魂的嚎叫,前后左右,如魑魅魍魉,同时向猎物发起致命一击。
玉中剑宋德恩强按胸中翻滚的恐怖浪涛,屏神凝气,气贯周身,手中的四尺玄铁宝剑见血长啸,铮铮作响,剑气四射,寒光八裂。
一只狼闪电般地扑向后背,锋利无比的狼牙撕咬住猎物的衣服。宋得恩蜘蛛吐丝,千斤后顶,倒踢金刚,重重地踢中狼的下颌。
此狼在空中连翻几个周旋,远远飞出,无声无息,悄然死亡。玄铁宝剑闪烁凌厉寒光,如重重黑云中的电光,耀眼一闪,一狼连声惨叫,身分数段。左手昆仑横开,割铁裂石,切断狼脖颈,热血飞溅,惨叫连连。
瞬间,三只狼被宋德恩击毙。
最后一只狼似乎被同类的惨叫惊醒了,跃至空中的身躯,陡然凌空暴长,跃过猎物头顶,欲逃生保命,无奈,一道寒光划穿腹腔,栽入万丈深渊之中。
宋德恩喘息声声,戒心重重,虎目圆睁,欲与群狼拼个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