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白经庚父子三人,围坐在火炉边,各自想着心事,巨大的身影映照在墙壁上,左右晃动。
大厅里静悄悄的,偶尔传出木柴因燃烧而引发的噼啪声。
少顷,白文贵说:“王玉杰让我去知府衙门干事,不知有何用意?”
白经庚吸着水烟,缓缓地说:“不管是否另有它意,对你来说,是一个难得的历练机会。”
“据我这几年的仔细观察,这王玉杰似乎藏有野心,对朝廷阳奉阴违。我担心进衙门容易出衙门难。”
白文彪哈哈大笑起来,不无嘲弄地说:“你想起就去,不想去就算了,何必婆婆妈妈的。”
白经庚瞪了一眼文彪,有点不悦地说:“你哥思维缜密,这是对的。在这混乱年头,遇事多想想,谨慎一些,三思而后行,没有错。”
白文贵说:“爹,前几天你让文彪去固原卫,他不是也犹豫过吗?”
白文彪顶撞说:“我去固原卫,和你去知府衙门,纯粹是两回事,不要混杂在一起。”
白经庚语重心长地说:“文贵,你虽满腹文采,但也要学以致用,不可荒废于书斋。在这乱世之秋,若要建立功业,成天待在书房,是绝对不行的。此去知府衙门,协助王玉杰处理各种繁杂事务,既可以发挥才干,又能够增长见识,一举二得,何乐而不为呢?”
白文贵嘿嘿一笑,略一思索,说:“除了爹说的以外,还可以随时注意王玉杰的一举一动,看他究竟意欲何为?”
被儿子揭穿心中的秘密,白经庚不由得笑了起来,说:“你能看穿我的真正用心,着实不简单。”
白文彪说:“爹让我哥去知府衙门,乃是一箭三雕之计。”
父子三人同时朗声大笑起来,给深秋的夜晚增添了一丝欢乐气氛。
少顷,白经庚抽完烟,喝了一口茶水,说:“文彪,这几天我有事,还没有顾得上详细问你。今晚无事,你说说去固原卫的经过。”
十天之前,白经庚接到了一封书信,是他在天启朝时的一个叫李云茂的朋友写来的。
当年,两人都投靠在时任大明兵部尚书的崔呈秀门下,后来,阉党覆灭,树倒猢狲散,两人被崇祯撤职罢官,各奔前程,彼此杳无音讯,再也没有见过面。
白经庚看完书信,前思后想了整整一夜,才决定让文彪去一趟固原卫,见见这个李云茂,同时,具体摸摸这个称雄漠南的蒙古汗国的老底,为自己谋划今后的行动提供第一手详实资料。
白文彪领着杨树旺等几个人,带着父亲给李云茂的回信,踏上了去固原卫的路。
金秋的十月,天高气爽,景色迷人,辽阔无垠的大草原,完全呈现出“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的雄浑壮美景色。
两天之后的黄昏时分,白文彪等人刚走出黑山峡,就见迎面驰来六匹快马,瞬间将他们团团围住。
白文彪机警地观察了一下四周,见再无其他人,厉声喝问道:“你等是哪路
朋友?”
其中一个领头的彪形大汉没有回答问话,狞笑数声,反问道:“你就是高原神鹰白文彪?”
从这句问话当中,白文彪已经明白,这伙人就是专门冲着他来的,当下心中更为警惕,做好了随时厮杀的准备,可表面上依旧镇静自若,沉声说:“白某浪得虚名,不值一提。”
“你在胡杨林打伤了我的朋友,这笔账该如何算?”
白文彪心中一惊,脱口问道:“你是飞天虎李波的朋友?”
“你说的很对,我大哥至今还躺在床上。今天,是该替我大哥报仇的时候了。”
白文彪冷冷地问道:“报仇可以,但我必须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大汉又是一阵狂笑,极为傲慢地说:“明人不做暗事,我们六兄弟都是五钱会的人。我叫高振轩,江湖绰号云端金雕,乃五钱会白堂堂主,这几位都是我的得力属下。”
话音未落,高振轩从腰间抽出一根钢鞭,飞湍瀑流,挟着呜呜的呼啸声,横扫而来。
白文彪旋即镫里藏身,躲过钢鞭,右手中的一支三棱飞爪,流星赶月,破空而射,直击对方面门。
此时,铁板脚杨树旺等人和五钱会的人紧紧厮杀在一起,各自使出看家的本领,龙争虎斗,凶狠凌厉,各不相让。
高振轩巧扑流萤,钢鞭前绕,寒光一闪,紧紧隔开飞爪,而后脚踩马鞍,跃至半空,惊雷闪电,右脚直击对方前胸。
白文彪号称高原神鹰,动作凌厉,收回飞爪,极速射出,正抓对方脚心。同时,左手前伸,鼓力于指,乾坤霹雳掌,迎击对方腹部。
高振轩在空中自如地扭转身躯,犹如草原金雕,灵活异常,先是躲开呼啸而击的飞爪,随即右脚极速变招,昙花一现,踢向白文彪左掌。
只听“嘭”的一声,白文彪的左掌狠狠地击中高振轩的右脚,凶狠霸道,力贯脚腿,而高振轩的右脚也踢中白文彪的左掌,势沉劲足,如同泰山崩顶。
两人同时觉得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如同海啸巨浪,摧山裂石,铺天盖地,都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数步。
此刻,杨树旺单刀一扬,明光四射,乱石穿空,逼退一个敌人,趁势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在对方腹部,只听得一声惨叫,对方身体凌空而起,继而又重重地摔在地上,瞬间死去。
高振轩见形势不利,又不敢辜负飞天虎李波的重金嘱托,站稳身形,疾探右手,一柄飞刀破空而射,插向对方咽喉。
白文彪方站定脚步,飞刀已至,急忙后仰,一记铁板桥,飞刀挟着凌厉的啸声,紧贴着鼻尖飞过。
此时,就听身后传来朗朗笑声,随即,响起一个颇具震慑力的声音:“云端金雕的飞刀饱沾毒液,想置白文彪于死地,这也太毒辣了一点。”
白文彪脚尖一点,雄鹰翻身,这才看清来人,不觉心中一喜,说:“师叔。”
玉中剑宋德恩手拈飞刀,缓步走向云端金雕高振轩,边走边说:“五钱会素来杀富济贫,救助危难,今天怎么为了区区几两银子,干起了杀人的买卖?若要让五色龙岳宝烈知道了,还不剥了你的皮?”
高振轩顿时一惊,后退数步,紧紧地盯着宋德恩,极速思索着。原来,他和飞天虎李波本无交往,只是一时见财起意,背着五钱会总监岳宝烈,揽下了这趟活计。如今,见宋德恩当面揭穿内幕,怎能不紧张呢?
当下,高振轩说:“玉中剑想要挟我?”
“我不会做此等龌龊下流之事。”宋德恩站定身形,目含微笑,沉声说,“当然,我也有一事想托付于你,价钱比飞天虎要高得多。”
高振轩略显紧张,厉声问道:“何事?”
“替我杀一个人。”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