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献策见李自成瞬间又缓和了脸色,知道今日李岩已无大碍,便赶紧退回原位,紧盯着牛金星,暗道,李岩本是你的救命恩人,你竟敢下此狠手,也太卑鄙过分了。
当年,如果没有李岩和红娘子拼命杀进河南宝丰县城,从明朝官府的牢狱中,将牛金星救出,又极力向李自成推荐,说不定,你牛金星早就屈死于大狱中了,哪儿来的今日嚣张跋扈的大顺朝天佑殿大学士呢?
少顷,待紧张的气氛略有缓解,李自成沉声说:“牛学士的这条恐吓之计,在目前情况下,确实一条上乘之计。”
而后,吩咐张鼐道:“你速去赶制一千条丝绸,印上破城之时大索五日几个字,今天晚上,就用弓箭将其射进宁武关,从心理上瓦解敌军斗志。”
张鼐答应一声,赶紧转身昂着头,大踏步走出沉闷压抑的中军大帐,督促士兵赶制丝绸条幅,趁着夜色,将其射入城内。
当周遇吉看着丝绸上的那几个黑色大字时,少顷,竟不由得发出了哈哈大笑声,高声叫道:“流贼李自成,黔驴技穷,无计可施,竟使出了这等卑鄙下流的手段,贻笑大方。”
李荣也冷笑着,手指着“破城之时,大索五日”十个墨迹未干的黑色大字,冷冷地说:“这是李自成的最后一招,待用完了这招,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周遇吉将丝绸紧紧揉成一团,狞笑着说:“吩咐士兵,将这些丝绸全部收缴起来,堆放在城头,当着流贼的面,放一把火,一烧而尽。”
“将军,用不着烧它。”李荣展开丝绸,用欣赏的眼光看着龙飞凤舞的字体,微微一笑,说:“这是牛金星的字,很不错,但就是缺少一种骨气,与其为人一样,媚而无骨,柔而不刚。”
周遇吉听李荣如此说话,也不由得看着那十个黑字,说:“你还有这等闲心思,欣赏起牛金星的字体。不烧掉,留着它们蛊惑人心不成?”
李荣极其冷静地说:“让士兵将这些条幅全部张贴在大街最显眼的地方,让宁武关全体军民都看一看,这就是口口声声替天行道的李自成大顺军,这就是流贼自我暴露出来的丑恶本性。”
此刻,周遇吉恍然大悟,明白了李荣的深刻用心,当即暗挑大指,用十分佩服的语气说:“高,实在是高,反其道而用之,真可谓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李荣哈哈一笑,片刻,冷冷地说:“这叫做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李自成也尝尝他害人的滋味。”
大顺军射进宁武关的恐吓信,不但没有吓到城内的军民,相反,军民看了这些张贴于大街小巷的大顺军布告,明白了自身的处境,激起了一股铺天盖地的守城狂潮。
几天之后,李自成见城内没有任何投降的动静,就知道牛金星的恐吓之计彻底失败了。大敌当前,顾不上斥责而且也不能斥责牛金星,毕竟他也是为了及早攻破宁武关而思谋的一条计策。
在和刘宗敏商量之后,李自成采取了最实在的一种打法,将缴获的明军火炮集中在一起,一溜子摆放在宁武关城下,而后,集中点火,轰倒城墙,再命令步兵骑兵集团冲锋,夺取城池。
周遇吉千防万防,就是没有料到,大顺军还拥有火炮。一阵震耳欲聋的炮声过后,城墙被轰倒了约三四十米,露出一个巨大的豁口,大顺军的骑兵,一马当先,如潮水般地冲进了城池。
虽然守城的明军将士拼死抵抗,但依旧无法挡得住杀红了眼的敌人。未及,刘宗敏张鼐亲自指挥大批大顺军将士,从城门豁口处涌进宁武关,与明军厮杀。
见状,周遇吉暗叫一声不好,紧催战马,挥动长枪,率领亲兵营,如旋风一般,冲进战场,加入混战。
李自成站在城外的一处高岗之上,见大顺军纷纷冲进宁武关,不禁大喜,当即命令李岩等人,带领其余的将士,全部涌入城内,力争尽快拿下宁武关。
看着越来越多的敌军,周遇吉心知宁武关不保,只得大声吆喝手下明军,竭尽全力拼杀,只盼望能够多杀死一些敌人。
张鼐一马当先,挥动明晃晃的大刀,接连砍翻几个明军士兵,一磕脚蹬,借着战马前冲的力量,寒光忽闪,大刀直奔周遇吉而来。
正在奋力厮杀的周遇吉,猛然见傍边杀出一员小将,赶紧横举长枪,架住斜劈而来的大刀,随即,一记“踏雪辞山观杨柳”,长枪直刺对方前胸。
张鼐也高声叫道:“周遇吉,宁武关已被我军攻破,还敢负隅顽抗?还不快快下马投降,更待何时?”
周遇吉冷冷一笑,说:“流贼,让我投降,比登天还难。今日,我先杀了你这个祸国殃民的流贼,替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
说完,紧舞手中长枪,一枪快似一枪,枪枪不离对方要害,而张鼐也一点不胆怯惧怕,将大刀抡的虎虎生风,犹如高速旋转的风车,与周遇吉大战在一起。
此刻,宁武关内,火光冲天,杀声震地,城上城下,大街小巷,到处是殊死搏杀的人群,血流成河,尸横狼藉。
刘宗敏挥舞日月双刀,左右开弓,冲在最前面,率领一队如狼似虎的人马,杀开一条血路,迅速占据了周遇吉的总兵府,命令士兵大肆搜掠金银财宝,自己则提着双刀,大步闯进后院,搜寻女人。
忽然,他听见耳边传来一股极速的风声,赶紧滑步侧身,挥刀相隔,只听“铛”的一声劲响,一支冷箭旋转着,掉在地上。
就在其愣神的一刹那间,数十个精干的女子,身手极为敏捷地从两边的厢房内纷纷跃出,犹如旋风一般,挥动刀枪,娇喊着,杀奔而来。
一个身材健壮的中年妇女,提着一根铁棍,步履稳健地从正房内大步走出来,站立于台阶之上,深色冷峻,语气严厉地喊道:“流贼,竟敢闯入后院,欺负女人,孩儿们,将其给我杀了。”
见此情景,刘宗敏先是一愣,随即,仰天哈哈大笑起来,态度极为不屑轻视,傲慢地说:“就你们这群贼婆娘,拿着烧火棍,也敢和老子对阵?真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饭香屁臭的东西。”
说完,见对方已经冲到眼前,刘宗敏爆喝一声,舞动日月双刀,跃入阵中,左劈右拦,和这群女人大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