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展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没有老板说得那样玄乎。
临斩之时,行刑的刽子手见到杨展甲胄鲜妍,心生羡慕,开口道:“大汉,将甲胄送我。如何?”
杨展回头悄声道:“黄泉路上,当为轻装。甲胄送你,正好了却我心事一桩。”
刽子手咧着大嘴笑起来:“死到临头,还有何心事?”
杨展又说:“只是可惜,这鲜妍的甲胄,将被喷血溅污。可惜可惜呀。”
这副金丝甲是自己用五十两金子,从一个云南土司手中买来的。据土司说,这副甲是战国时被誉为战神的秦国白起留下来的。
杨展追问道,你是如何得到的?土司笑而不答,神秘地说,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刽子手摸摸闪着耀眼光芒的金丝甲,欣然道:“这个好办,我先替你把甲胄卸下。”说着,便动手解开捆绑的绳索。
就在刽子手专注于剥甲之时,杨展披衣露滋,疾如闪电,速夺其刀,反手一扬,将其斩杀,立时,刑场大乱。
在监斩官的大声吆喝之下,大西军纷纷持刀挥枪,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大明锦江侯杨展岂能放过这一千载难逢的逃命机会?当下,大刀一挥,直杀入阵中。
忽而清笳绕塞吹寒月,红旆当山肃晓风,忽而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时而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时而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
大西官兵实乃一群欺软怕硬的乌合之众,哪里见过杨展这样身怀上乘武功的豪杰?一时间,寒光闪耀的一柄单刀,犹如天外飞星,杀得大西军东倒西歪鬼哭狼嚎四散逃窜。
杨展瞅中时机,迅速冲出包围圈,几个纵跳,直奔长江。
自幼在长江边长大的他,非常清楚,张献忠霸占了成都,城里已经没有他的任何藏身之处,跳江逃生,是目前唯一的出路。
方逃至长江边,又有数十名大西军将士呐喊着围了上来。杨展不愿过多纠缠,接连砍翻几名冲在前面的士兵,海运徙于南冥,跃入滚滚长江中。
那个老板唾沫星四溅,滔滔不绝,一气呵成,讲完大明锦江侯刑场死里逃生的传奇经历,竖起大拇指,最后总结似的说:“客官,这就是杨展,如果不是白虎转世,哪能从千军万马包围的刑场上逃脱呢?”
杨展心想,我是命悬一线死里逃生,哪有你说得如此神奇玄乎?不过,他陪着笑说:“就是,果然不简单。”
老板喜得眉开眼笑,仿佛找到了知己。吃过饭,杨展又转了几条街,见天色已晚,方欲回府,就见迎面走来一个道人。
那道人在两人擦肩而过之时,五指呈鹰爪,黄旗扫荡,三龙纷争,疾抓杨展咽喉。
杨展久历江湖,经验异常丰富,未等对方着手,决起而飞,河汉无极,架住致命一击,反掌猛击,势如霹雳,劈向对方天灵盖。
道人似乎很熟悉杨展的武功路数,突袭不中,立即后撤,吸风饮露而游乎四海,左腿乘云气,御飞龙,击向对方面门。
杨展见对手轻灵飘逸,出招又凶狠致命,不由心中大奇,随即双肘高举,金石横流,欲上青天览明月。
道人见对方瞬间使出辣招,也变幻招式,长风万里送秋雁。
杨展脱巾挂石壁,露顶洒松风,接连使出看家武功石松拳。一拳紧似一拳,一腿快似一腿,一招狠似一招,招招致人,拳拳要命。
这石松拳乃十几年前,杨展在雪宝顶白雪观,跟随师傅宝元真人学武之余,于大风狂烈之时,见那高悬于万丈石壁之上的松树,随风时东时西,看似摇摇欲坠,危如累卵,实则根基牢固,坚不可摧,灵感突发,独创而成。
若非遇到强敌,则深藏不露,不会轻易示形于人,这与豹子胆吴廷玉的家传绝技燕云十八手出于一理,即生死存亡,后发制人。
那道人在紧密如暴风骤雨般的重击之下,一时不知所措,忙手忙脚,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杨展自以为胜券稳操之时,突然感到一股寒流袭来,浑身禁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忙收住拳脚,注视对方。
只见那道人立式虎步,双目如电,深似枯潭,紧紧盯着自己。
杨展恍然大悟,这道人竟使出了雪宝顶白雪观的镇观之功盘龙术。他立刻力贯双脚,稳如磐石,精气聚于双眼,与道人对视起来。
两股龙气在空中骤然相遇,缠绕盘旋,幻化成一条金光闪闪的巨龙,长啸一声,腾空而起,直上云霄,真如乘鸾飞烟舞云霄,骑龙登临访天关,只下瑶池见玉皇,紫气萧飒如秋霜。
少顷,那道人似有不支之象,究其缘由,他心中缺乏雄豪之胆。
杨展已知此人也是雪宝顶白雪观弟子,同门之人,不忍伤害,乃徐徐收回精光。
道人自知不敌,顺势下坡,眼睑一闪,精光顿失,未几,两人双目如常,和平清幽。
“锦江侯果然厉害,胜过小道百倍,佩服。”
“道长可是宝元真人门下?”
“小道法号海风,锦江侯识得便可。”
说完,海风道人窜入围观人群,三绕两转,不见了踪影。杨展也不追赶,只是怀着满腹疑惑,回到府衙。
嘉定总兵府衙门口灯火通明,人来马斯,凌乱一片。面对此状,杨展知道,又有败兵进城了。
果不其然,一员战将发现了杨展,快步走了过来。杨展识得此人,大明彭州总兵李占春。
李占春紧走至杨展面前,抱拳说:“杨侯爷,彭州丢了。”
杨展紧紧看着眼前这位狼狈不堪的总兵,没有说一句话。
自从建立了大西王朝,张献忠派出被封为王爷的四个义子,各带一支兵马,四处抢占地盘,时间不长,就占领了四川大部分州县,设制建官,收粮逼饷,进行有效统治。
彭州丢失,在杨展的预料之中,覆巢之下,岂有完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