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经庚瞧了瞧窗外,肯定地说出了一个名字。
丁一民惊得差一点儿跳起来,脱口而出道:“怎么会是他?他可是我最看得起最信任的学生?”
白经庚冷冷地说:“杨树楷为了升官,曾经找过我,被我当面斥责一番。后来,他又找到了当时任兵部尚书的崔呈秀,向他报告了你的所作所为。”
“你是如何知道的?”
白经庚哈哈一笑,说:“当时我也投到阉党门下,崔呈秀把杨树楷写的材料让我看过。我曾经向你说过一句话,你可记得?”
丁一民想起来了。在他出事的前几天,曾经偶遇到白经庚。自从白经庚投到阉党门下,丁一民就既不愿意跟他来往,见面也不说话。
丁一民刚想掉头而过,却见白经庚笑嘻嘻地走过来,说了一句丁兄说话可要小心一点儿,免得被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丁一民恶狠狠地看了一眼,冷哼一声,扭头而去。果不其然,没有几天,他就被东厂抓紧了大牢。
白经庚问道:“莫非丁兄还不相信我的话?你想想,事情已经过去多少年了,我骗你还有何用?”
此时,丁一民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地倒在椅子上,一时说不出话来。
半天,才缓过气来,嘴干舌燥,有气无力地说:“没有想到,他竟是如此一个人。我竟被自己的学生给出卖了。”
“在当时那个环境中,人人自危,杨树楷也不例外,他也想升官嘛,可苦于无门,只好拿自己的老师当礼物送给阉党。”
“可他的目的最终也没有达到,阉党也没有让他飞黄腾达,还是被发配到辽东边关了。”
白经庚冷冷地说:“杨树楷原想着出卖了你,就可以受到崔呈秀的青睐,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我在崔呈秀面前说了这样一句话,他的命运立刻就决定了。”
“那一句话?”
白经庚站起身,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复坐回椅子上,缓缓地说:“明公岂不见丁原董卓之事乎?”
饱读诗书的丁一民岂能不懂这一句要命的话?
三国时期,吕布有虓虎之勇,而无英奇之略,轻狡反复,唯利是视,先因钱财和赤兔马杀义父丁建阳,后因为美女貂蝉杀干爹董卓。无路可走之时,刘备好心收留他。可他又趁张飞醉酒而夺徐州,抢了刘备的根据地。
后来,吕布被擒获,又想投靠曹操。曹操问刘备,如何处置吕布,刘备说了上面的这句话,吕布被曹操下令吊死于白门楼。
丁一民咬牙切齿地说:“如此一个人面兽心的反复小人,应该让阉党杀了才好。”
“崔呈秀没有杀他,不是心善,而是认为不值得。”
“他永远也别回到胡杨台,让满清杀了他。以后我要见到他,一定要唾其面。”
少顷,待丁一民情绪略有平静,白经庚树:“丁兄,在这风云际会之时,你不想有所作为吗?”
“我一介书生,既不能骑马又不能挥刀,只好作画,了此残生而已。”说着,丁一民指了指他方才画的《晚照胡杨》。
白经庚仔细端详胡杨图,被那两棵血色胡杨深深地震惊了,暗道,丁一民确实是有傲骨之人,但太迂腐不堪,和黄师傅一般无二,不识时务,不知进退,在这龙争虎斗的历史关头,恐怕难以有大作为。
如此一个难堪重任之人,王玉杰还想拉他入伙,白经庚确实有点不能理解,但碍于情面,又不得不来。
片刻,白经庚收回目光,说:“你姑爷王玉杰可是一条人中之龙。”
“他想干什么?”
“他想干大事。”
顿时,丁一民惊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当白经庚走后,他把这话告诉茹娟时,茹娟同样愣住了。
“你得赶紧回去,娘家不能再待了。”丁一民提心吊胆地说,“恐怕要出大事情。”
茹娟故作镇定地问:“要出啥大事?”
“你去问问王玉杰,他到底要干啥大事?”
第二天清晨,丁一民提心吊胆地目送女儿踏上回程之后,才放下了一颗高悬了整整一夜的心。
可没过数天,在一个大雪纷飞的下午,一个令边关小城镇虏堡所有人都极度震骇不已的消息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