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杨展只身坐船出川,进京应考武举。船行至长江巫峡时,但见两岸悬崖绝壁,奇峰突兀,怪石磷峋,树林茂盛,幽深秀丽,绵延不断。
江中滩峡相间,水流湍急,迂回曲折,山水风光交相辉映,美不胜收。李白的名诗《早发白帝城》镌刻其上,字大如斗,历历在目。
朝辞白帝彩云间,
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
轻舟已过万重山。
读完未几,就见三五个水盗从江中跃出,跳上船头,持刀荷枪,面目狰狞。船上的其余客人都吓得躲进船舱,哆嗦成一团。
杨展却呵呵一笑,自己师从雪宝顶白雪观道长宝元真人练武十余载,此次进京应考武举,还怕几个水贼不成?心想,这是一次练手的绝佳机会。
当下便与贼人大战在一起。没几个回合,就将其纷纷打落船头,博得了全船客人的喝彩。
杨展初出茅庐,首次与敌交手,便赢得胜利喝彩声,不觉得兴高采烈得意非凡。
船出三峡,踏上陆路,途径湖南岳麓山时,天色已晚,错过了客栈,无奈之下,杨展只好夜宿在树林中。半夜时分,被一阵脚步声惊醒,暗道,又遇上贼人了。
贼人尖啸数声,不说一句话,举棍就打,招招夺命。
见此情景,杨展明白对方要置自己于死地,不觉怒上心头,使出辣手毒招,十几个回合之后,将其打伤,擒拿于地。
杨展追问缘故,贼人流泪说你在船上打伤哥哥,回家没几天就死了,一路跟踪而来,要替兄报仇。此刻,杨展后悔不及,好言相劝抚慰,将其放脱。
今夜,这云端大鹏李东阳于两军阵前,独身一人,欲取自己性命。杨展不由得厉声问道:“云端大鹏莫非投靠了张献忠?”
李东阳眼露凶光,咬牙切齿地说:“我是来为哥哥报仇的。”
“你哥哥死有余辜。”
“我从小失去父母,全靠哥哥拉扯长大,视其如同父母。当年你出毒手杀了我哥哥,就像杀了我父母。”
此时,两军交战已到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杨展不想再与这个亡命之徒纠缠下去,喝令弓箭手放箭。
云端大鹏李东阳见状,知道此次已经不能得手,顿时脚尖轻点,几个纵跳,窜进黑夜,不见了踪影。
这一切,都被大西王朝平东王孙可望看在眼里。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他当即命令都督张化龙擂鼓助威,自己率亲兵营冲下城头,如同天边突然暴起的黑色旋风,又似平地突然涌起的万丈浪涛,势不可挡,狂怒地扑向敌人。
两军胶着的状态瞬间被打破了,胜利的天平开始倾向大西王朝。
孙可望一马当先冲入阵中,手中银枪上挑下刺,宛如蛟龙入海,猛虎出山,所到之处,所向披靡。
大西军新添了两千生力军,将士们顿时勇气倍增,呐喊着,呼啸着,杀得更顽强,更凶狠,犹如滚滚洪流,一往无前。
大明锦江侯杨展狂怒暴跳,大吼大叫,手中大刀舞成几道寒光,一口气砍杀了十几个敌人,喝令将士拼死抵抗。
无奈,兵败如山倒,颓势已成不可挽回之状。任凭他如何挣扎努力,大明将士纷纷溃逃远方,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兵圣孙武战神白起见到此状,也徒唤奈何而已。
平东王孙可望勒马横枪于高地,看着眼前的胜利景象,不由得哈哈狂笑起来。
都督张化龙高举火把,飞驰而来,半是真诚半是谄媚地说道:“王爷沉着冷静,趁虚而入,指挥得当,真不愧大西军的一堵墙,佩服佩服。”
“此次能够打败杨展,张都督功劳也不小。我一定向皇上禀报。”
“承蒙王爷抬举。”
“我父皇让张都督镇守叙州,可谓用人得当。”孙可望看了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你要时时刻刻忠于大西王朝,千万不能有二心,明白吗?”
张化龙自然明白此话包含的真意,赶紧点头哈腰道:“卑职永远忠心于大西王朝,忠心于王爷。若有三心二意,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孙可望又狂笑数声,当即命令都督张化龙率军紧追不舍,意欲将明军赶尽杀绝而后快。
张化龙得令,迫不及待地高声吆喝其手下将士猛追穷打,自己也紧催战马,挥舞大刀,争先恐后地驰入追击大军。
此时,天边响起一声炸雷,闪电如银蛇般的乱窜于夜空。
大明锦江侯杨展夹杂于残兵败将之中,急急如漏网之鱼,惶惶如丧家之犬,拼命地向前逃窜,狼狈不堪。
东方拂晓之时,杨展等人逃至大象山下,方欲休息片刻,就听山上传来一阵密集的战鼓声,一队铠甲鲜明斗气十足的队伍如洪流一般冲下山来。
杨展大惊失色,不由得仰天长叹道:“今日我命休矣。”
此时,对方阵营中一员战将纵马疾驰而来,高呼:“杨侯爷不必惊慌,曾英已在此恭候多时。”
杨展闻听此声,仔细观看,不仅大喜过望,立刻催马过去。未及,两人相遇,面带久别重逢的微笑,各自抱拳施礼问候。
曾英朗声说道:“自从成都失陷于鲜贼之后,我与侯爷分别已经整整一年有余。数月之前,听说侯爷在简阳起事反抗鲜贼,我正想前去投奔。不料侯爷今日至此大象山下,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杨展哈哈一笑,极为简练地说了事情的经过。就在此时,后面传来呐喊追杀声,曾英笑着说:“侯爷,你且休息,待我杀退鲜贼追兵。”
此刻,杨展心神已定杀气再生,大声说:“曾游击,你我合兵一处,共同剿灭贼兵。”
当下,两人兵合一处,气势大振,迎头杀向大西追兵。张化龙没有料到有如此变故,眼看即将到手的鸭子又飞了,不由得怒气迸发,喝令将士们冲上去,两军即刻厮杀在一起。
无奈,血战了整整一夜的大西将士此刻已疲乏至极,怎敌得过曾英的生力军?厮杀不到半个时辰,就呈现出不支态势。
张化龙见势不妙,拨转马头,大呼一声撤,紧催战马,率先向叙州方向逃去。
曾英勒住战马,说道:“侯爷,先回大象山营寨歇息几日,再做打算。”
杨展神色冷峻地说:“不用休息,一鼓作气,拿下叙州城。”随即,大声招呼手下将士道:“弟兄们,贼兵已败,我等应趁胜追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