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瑞敏的小动作,甚至再之前,于曼丽和王华刚联系过的事情,付维并不是完全没有耳闻;之所以不去点破,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
作为一家世界500强的公司,JOC对合作伙伴的选择自然有一套标准,并不会轻易为了人情关系而改变;即使有外包的合作项目,也是要经过层层审批,进入到公司数据库以后才能进行合作的——而如果没有他的签字批准,合作伙伴是不会轻易发生变动的。
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他只需要耐心地等待,看谁最后会主动提出这个话题罢了。
邮轮上的高尔夫练习自然没有真实场地来得有趣,不过也聊胜于无——付维直起身子,对身后的陆羽繁笑了笑:“你也来试试?”
“我不会。”陆羽繁坦然一笑,她的确不会。
“我教你。”付维伸出手,一如那一年,在篮球场边,一个漂亮的三分球空心入网,他转过头来微笑的那一句,来试试,我教你。
陆羽繁越来越不明白,她心里一直存在着的,是十多年前那样阳光的影子,还是如今这个看不透摸不着,隐隐觉得把握不了,却又还是放不下的男人?
也许,他们的心,已经都老了吧。
是谁在不经意间,偷走了我们所眷恋的岁月?
“嘿,别发呆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付维已经走到了身边,“你要是不喜欢高尔夫,那去游泳好了?”
他愿意顺着她,在无伤大雅的小事上——比如正餐还是自助,游泳还是高尔夫,他并不在乎,只要和她在一起,一切都是美好的。
但有一些事情,如果她不妥协,那就只能由他来想办法了。
比如说,他很不喜欢她和钱逸在一起工作。
“没什么,想去甲板上看会书。”陆羽繁仰起头,微微闭上眼,伸了个懒腰。她一直都喜欢大海,这种整日漂在海上的感觉真好,即使什么也不做,时间也仿佛过的特别快。
“走吧,你去看书,我去游泳。”付维牵起陆羽繁的手,他很享受这种二人世界的时光,仿佛这么久以来心里的那些空虚都被填满了——那些年少轻狂的时候,曾经以为女人都一样,不一定就非要是她;只是后来才真正明白,那个印在心里挥之不去的影子,就是非她不可。
她说他是她的劫,他又何尝不是?
就算他们之间已经有了千沟万壑,他也要一点点填平,只因为她就是她,所以他不会再去在乎任何人的眼光。
正如此时。
付维靠在泳池边,看着那个换了泳衣却盖着浴巾捧着书不下水的女人,一时玩心大起,从水下悄悄游了过去,忽然冒出来挠了挠她的脚——
“哎哟!”忽然感觉到脚上的湿冷,陆羽繁一下跳了起来,“吓死我了。”
“别懒了,下来玩玩。”付维抬手泼了点水在陆羽繁的腿上,接着就想拖她下水。
“我……不会游泳。”陆羽繁有些不好意思,她不好意思告诉付维,她怕水。
那一年陪客户去海边的时候,刚刚学会游泳的她,被人带到了半深不浅的水域;不巧的是那天的海水是落潮,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被一次次海浪冲得脚跟不稳,继而又被一次次落潮带到了深水区——被冲到安全绳边的陆羽繁第一次感到死亡的恐惧,顾不得被海水浸泡的铁索已经生锈划手,硬拽着安全绳顺着边缘一点点爬回了海岸边;到了岸上才发现,双手已经全部被安全索磨出深深的血痕,被海水泡得生疼生疼。
从此以后,虽然还是喜欢大海的宽广和声音,但她怕极了下水,甚至连泳池也不大愿进了。
“水很浅,下来玩玩,我接着你。”付维推起泳镜,站在泳池中,清澈的蓝色只齐到他的胸口,虽然已经三十出头,但付维的身材依旧保养的很好,亮晶晶的水珠从他的肩头滑下,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
“你再游一会好了,我陪你。”陆羽繁笑着缩回脚,还是有些怯于下水。
“你要是不下来,我就上来抓你了。”付维撑着泳池边就要上岸,陆羽繁只好放下书:“我坐在旁边看着你好不好?”
“不好,快过来。”付维抹了下额上的水珠,头发上的水滴四下飞溅,明晃晃得有些闪眼。
“那,不去水深的地方。”陆羽繁挪到泳池边,把脚放了进去,一点点试着水的深浅。
“有我呢。”话音刚落,付维有力的胳膊整个把陆羽繁抱进泳池,忽然失去依靠的感觉让陆羽繁忍不住手脚乱动:“慢一点,慢一点!”
“别乱动,我放你下来。”付维的声音变得暗哑起来,该死的,她这样乱动哪里还游得起来泳,简直让他全身都要烧了起来!
“呃,好。”陆羽繁也察觉到了付维的不自在,有些脸红地任由他轻轻放下了自己。
“这么浅的水,怕什么?”付维伸出胳膊:“把脑袋靠上面,闭上眼睛。”
陆羽繁乖乖依言而做,靠在付维的肩上,“放松,试试躺在水里的感觉。”付维托着她的腰,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不由放柔了声音。
他的肩头很温暖,让人有生生世世的冲动。
“付总好兴致,有美女相伴就是不一样。”许亚文和王华刚不知道什么时候游到二人附近,靠着池边调侃起来。
陆羽繁听见了许亚文的声音,不由警惕地睁开眼,下意识地往水里沉了沉身体。
“哎呀,陆小姐这是怎么搞的,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许亚文故作惊讶地盯着陆羽繁的肩膀就要靠近,被付维不动声色地隔开。
“许主任,这位是?”付维看了王华刚一眼,他不是不知道他是谁,但二人还没有正式见过面,所以故意开口问道。
“哦,这是我好兄弟,和陆小姐可能还是同行,我们报社代理公司的王总。”许亚文不以为意地信口介绍,眼睛继续盯着陆羽繁。
“幸会。”付维揽过陆羽繁,打量了王华刚一眼。瘦高个儿,四十上下,身材还算匀称,但苍白的皮肤和松弛的胳膊显示出平时严重缺乏锻炼。
“付总。”王华刚和付维点了点头,保持着客气和礼貌的微笑,继而也和陆羽繁打了个招呼:“这位是陆小姐吧?久仰。”
陆羽繁认出了王华刚,昨天在咖啡厅门口刚刚看见他和徐瑞敏一同出门——只是今天当面遇到付维,不知道他又打的是什么算盘?
“王总客气了。”在游泳池里遇到,陆羽繁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刚才二人世界的轻松被破坏得一干二净。
“我们先上去了,二位玩得开心。”付维察觉到了身旁人儿的不自在,便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看着二人离开泳池,许亚文有些不屑:“那个陆羽繁,还总在我面前装清高,见了有钱的客户还不是主动给贴上去了。”
“没那么简单。”王华刚撩了撩岸边的水珠,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徐瑞敏对这个陆羽繁的敌意,照这么看来,并不是客户经理勾引甲方老板这么简单。
“能有多复杂,这种女人跑客户的,有几个不是色诱的……”许亚文的嘴角泛起一丝淫笑:“不过这个姓陆的身材真不错,样子也美得很,还真是有勾引人的本钱。”
蠢货。王华刚在心里骂了一句,面子上却仍旧笑嘻嘻地拍了拍许亚文的肩:“我说老兄,你上过手?”
“那可不是!在她还是个小媒介的时候我就……”许亚文故意挺直了腰杆,做出一副早就吃干抹净的样子,得意地笑开了。
“那许大哥还真有艳福了,那个姓付的不过捡了大哥的一双破鞋。”王华刚有意恭维道,让许亚文心里很是受用。
“放心吧老弟,这回大哥一定帮你,咱们的关系还不到位嘛!”许亚文也拍了拍王华刚的肩头,这几年,他和王华刚在报社总是做出一副水火不容的样子,表面上他对这个代理公司是一点也不客气,该为难的时候绝不好说话,私下里却给了不少折扣,关系也是这么一点点“到位”起来的。
王华刚这小子做事上路子,不该说的话从来不说,你帮了他忙他一定会领情,这就是和聪明人合作的好处!许亚文这么想着,嘴角的笑容更大了。
徐瑞敏这会儿在房间生闷气,明明是渠道联谊,等于和度假一个样儿,于曼丽却硬要她把昨天的会议纪要给整理出来——她就不信,她于曼丽就这么着急的要看会议纪要?
愤愤地敲打着键盘,徐瑞敏的心情一点也不好;“徐经理还在忙啊?出来还工作,真辛苦。”谭芳回了房间,看见徐瑞敏还在忙着打字,随口问了一句。
“有什么办法,该做的还是要做,没那么好命去外面吹风。”徐瑞敏头也不抬地继续干活,不想多理会谭芳。
“呵呵,我还以为多定的海景套房是给于经理和徐经理的呢,那就可以把电脑搬到小阳台工作了。”谭芳看似无意地说了一句,便转进了洗手间:“我冲个凉,不打扰您吧?”
“不打扰。”徐瑞敏停止了敲击键盘的手指,付维对陆羽繁比她想象的还要上心,海景套房?还带着她来度蜜月么?是怕她没有机会整治姓陆的么。
谭芳的嘴角滑过一丝胜利的微笑,这次的住宿是她安排的,JOC只要了两间套房,其余的都是海景双人间;一开始出于工作考虑,她把徐瑞敏和自己安排在了同一间的,在最后一天她才知道陆羽繁也会同行——拿到手的媒体入住表显示,除了两间套房以外,于曼丽和《南方晚报》的肖主任一间房,其他媒体中只有许亚文是一个人一间,那么陆羽繁和付维是一人一间套房了。
如果说这样谭芳还察觉不出二人的关系,那就是白痴了。
同样,如果说徐瑞敏的心思之前她只猜到一二分,那么入住三天以来,她起码猜中五六分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不管她是甲方还是乙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