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
宋婉心戴着硕大的墨镜,再度望了望身后的城市,深吸了一口气,毅然转身,走向安检口。
然而这时,一道没有温度的,带着几分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宋小姐请留步。”
她浑身一僵,下意识转过头,然后,她看到了李烈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宋小姐。”李烈快步上前,“我们老板有请。”
没有问她要去哪里,也完全没有意外惊讶的表情,显然,容臻已经知道了一切。心里某个地方狠狠的一沉,一抹绝望爬上心头。她知道,该来的,始终还是来了。而她,没得选择。
她怔忡着,全身血液凝固,一时竟无法挪动半步。
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可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而李烈,礼貌的,甚至于是冷漠的,刻板的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再度做了个请的姿势:“宋小姐。”
她苦涩的一笑,咬了咬唇,默默的转身。
李烈紧随其后跟上。
机场外,一辆黑色的迈巴赫静静的停在那里。车窗贴着膜,看不清楚里面坐着的人是谁,但宋婉心知道,容臻就在里面。
她艰难的迈着步子,一步步走了过去。明明只有几十步的距离,她却像是走了千山万水。
李烈把箱子放进后备箱,又给她打开副驾的门。
宋婉心无言的坐了进去,容臻果然坐在后座,他没有看她,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淡漠,疏离,冷肃,明明咫尺,却似天涯。那一刻,宋婉心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扑了上来,全身上下,彻头彻尾的冷。
一路沉默,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车子停在了容城警局的门口,李烈打开车门出去回避,容臻这才冷漠的开口:“是要我送你进去?还是你自己走进去?”
他没有看她,眼神连一点点都没有看她,但她却能从他的眸子深处,清晰的看到无以伦比的厌恶和鄙夷。
这样的容臻,是她从未见过的容臻,他让她陌生,让她害怕。
宋婉心下意识抖了一下,忽然就转身扑至他身前,哀求道:“阿臻,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发誓,我一定会老老实实做人,离开这里,永远也不会再来打扰你,好不好?”
容臻轻笑一声,声线华丽却又冰冷,“你觉得,你在差点害死我的妻子和孩子之后,我还可以放你拍拍屁股轻松走人吗?”
宋婉心噎住,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阿臻,”她抱着他的腿,哀哀的求:“我知道我罪无可恕,可是,求你看在容易的面子上,放我这一回好不好?我纵然有天大的错,可我毕竟为你生了一个孩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求求你看在容易的份上,绕了我好吗?我发誓,我真的不会再犯错了,你信我,信我这一回,行吗?”
容臻不语,只是冷漠的看着她,眼神疏离,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
宋婉心怅然松手,捂着脸,哀哀的哭了起来,“阿臻,容易还小,他才五岁,他不能没有母亲……”
容臻忽然打断她,“桑妤会是他的母亲,而且,她会做得比你更好。”
一想到她为了逃命,竟然连孩子都不要了,根本没有一点做母亲的恻隐之心,他的心就更加冷硬了。
宋婉心怔了怔,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身形晃了一晃,声嘶力竭的冲他吼:“阿臻,一夜夫妻百日恩哪,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无情,这么冷漠?”
容臻漠然,“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找的。”
宋婉心捂着脸呜呜的哭。“阿臻,为什么,为什么我们就走到了这一步?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我死?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能跟你在一起,我是那么的爱你,我希望我们一家三口能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永远在一起不分离。难道,这也错了吗?我爱你,也错了吗?”
她嘶声的喊着,声泪俱下。
可容臻却丝毫也不为所动,他只是淡漠的看着她,犹如坐在舞台下面的观众,冷静的看着台上戏子表演,并不入戏,只是面无表情的看她,像看一个人的独角戏。
宋婉心见他这般模样,也是失望了,她忽然一咬牙,道:“好,既然你无情,也就别怪我无义了。”说着,她飞快的从包里摸出一把锋利的水果刀,高高的朝容臻举起,她眼神疯狂,脸色苍白,“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说着,手里的刀子狠狠的朝着容臻的胸口插了下去。
容臻却不躲不避,只是冷漠的看着她,眼看着那刀子就要插进他的胸口,他这才忽然出手,快如闪电的一把抓住她握刀的手,手腕一个用力,她吃疼,手里的刀子轻轻的跌落在了车子里铺着的地毯上,无声无息。
宋婉心的双眸瞬间睁大。
而容臻,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失望之极的表情来。他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腕,一只手用力的朝她狠狠的扇过去一个耳光,只听啪的一声清脆的声音过后,宋婉心白皙的脸颊留下了五道鲜红的指印,一丝血迹从她的唇角潺潺流下。
然后,他放开她,一字一句的道:“我真后悔,爱过你这样一个心如蛇蝎的恶毒女人。”
宋婉心被打懵了,她捂着脸,愣愣的蹲在那儿,又听到他这样一句冷漠无情的话,顿时只觉心里一疼,好似被人掏空了一样,凉飕飕的。
容臻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自己刚才打人的手,然后将手帕扔到了窗外,那动作,那表情,说不出来的嫌弃和厌恶。
宋婉心的脸色苍白到了极致。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容臻打开车门,对疾步过来的李烈淡淡的道:“既然宋小姐不肯自己进去,你就走一趟,把她带进去吧。”
李烈点头,“是,老板。”然后打开副驾车门,面无表情道:“宋小姐,请。”
“不。”宋婉心连连摇头,仓皇缩身,“不,我不去,我不去……”
容臻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李烈见状,毫不客气的将她从车子里一把拖了出来。
“啊……”宋婉心尖叫,拼命的挣扎,奈何李烈双手如钳,禁锢住她,像老鹰拖小鸡似的,拖着她就往警局里面走。
“阿臻……”宋婉心凄楚尖利的叫,容臻却缓缓的升上了车窗。
宋婉心绝望了,忽然就停止了挣扎,她被李烈拖着往前走,眼睛却一直看着容臻的方向,直到,警局的感应门将她的视线隔离,将她和他,彻底的隔绝。
那一刻,她的世界一片荒芜。
宋婉心很快被带进了审讯室。
但是,不管警察如何的审问,她始终拒不认罪,一口咬定是尤大民诬陷于她。并口口声声她是无辜的,是被冤枉的,还要求给她的律师打电话,反诉尤大民诬告。她料定警察不能仅凭一面之词定她的罪,因为他们没有直接证据。而她和尤大民每次见面都很隐秘,并无第三者可以作证。
直到一个警察话锋一转:“好,我们先不谈这个案子,来谈谈你在洛杉矶犯的那桩命案如何?”
宋婉心心里一惊,下意识就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警察嗤笑一声,将一份卷宗扔到了她的面前,“容臻先生控告你谋杀了他的父亲,洛杉矶警方已逮捕了你的同伙,也就是容天慕先生的主治医生,现已将这个案子正式移交给我们,宋小姐,这下,你明白了吧?”
宋婉心只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脸色顿时一片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