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臻再度陷入昏迷。这一次,他没有再醒过来。
已经整整三天的时间。
无论桑妤是如何的呼唤,无论医生是如何的努力,他始终紧闭双眼,苍白着脸静静的躺在那儿,靠呼吸机维持着微弱的呼吸。
专家团已无能为力,彻底表示爱莫能助,所有人都不知道,呼吸机还能维持多久。
悲伤沉默如乌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桑妤已经没有了眼泪。
她现在每天就安静的坐在容臻的病床前,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安静的看着他。她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又或者,下一秒就能停止呼吸。她很害怕,可是,却不得不坚强。因为,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她不希望把这悲伤的心情传染给孩子。她希望它快快乐乐的,健健康康的成长,然后出生。
桑母也从清河镇赶了过来,亲自照顾女儿。事到如今,她也没法去责怪桑妤瞒着她有了身孕这件事情,只有每天早晚拜菩萨,祈求老天绕过这一对苦命的有情人,给他们一条生路。
就在所有人都已经绝望了的时候,忽然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找到Allen了。
Allen就是何逸飞说的那个医学怪才。
虽然不知道他最后到底能不能救回容臻的性命,但这个消息无疑是让人振奋的,说明还有一线希望。
何逸飞当即亲自动身,飞赴国外请人。
所有人都在等。等着他的好消息。
这天,桑妤正在给容臻擦身子,房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
桑妤慢慢的抬起头,看到来人,眼睛一亮,“逸飞?”他回来了?
何逸飞的眸子也闪闪发亮,“看看我把谁带来了?”
桑妤这才注意到,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五官清秀,皮肤白皙的青年,典型的欧洲面孔,只是骨架要偏东方一些,显得有些清瘦。
桑妤怔了怔,看向何逸飞,“他是?”Allen?那个医学怪才?这么年轻?
何逸飞却顾不上介绍,只快步走到容臻的床边,用英文对那青年道,“Allen,他就是这次我拜托你救的人。”
Allen在飞机上已经看过容臻的资料,当下点头,走上前,熟练的戴上手套,仔细查看了容臻一番,然后道,“立即安排手术。”
桑妤一下子呆住了。
仿佛看到了救星,她拉住了何逸飞的衣袖,低低道:“逸飞,他能救阿臻,是吗?”
何逸飞点头,“他会尽力的。”
尽力,也就是说,他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桑妤有些失望。
何逸飞又道,“Allen虽然年轻,但属于极有天赋的那种,对做手术有着近乎偏执的狂热,性格也有些古怪,被人称作怪才,可你别看他年纪轻轻,医术却非常精湛,已经获得不少国际盛名。有些手术,连国际级的专家教授都不敢动刀,他却敢。全球有许多成功的病例都是由他操刀的,有些甚至已经被判了死刑,可是在他的手下,却成功救治,所以我想,他应该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没有完全的把握,总比没有把握强吧?桑妤深吸了一口气,“好,就交给他。”
……
容臻手术,容家除了老一辈的不方便来在家等消息,其他人都赶来了。会诊室里,挤了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宋婉心搂着容易,安静的坐在一旁,秦昊和李烈也是远远的站着,一脸的担忧。
容岳看着年轻的Allen,皱了皱眉,忍不住道:“Allen先生,你有几分把握,保证手术的成功?”
年轻的医生看向他,语气高傲,“我有说过手术一定会成功吗?”
容岳语塞。
向来脾气火爆的四叔听不下去了,语气不善,“不成功做什么手术?在人脑袋上开一刀好玩啊?”
Allen不高兴了,看着何逸飞,“何,这人是谁?”
何逸飞忙当和事老,“Allen,他也是担心病人,他们都是病人的家人和朋友,有这个顾虑是正常的,你要体谅一下。”
Allen这才语气缓和了一些,解释道,“这么说吧,病人现在的情况很危急,如果不手术的话,随时都有可能死亡,而手术,我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但我会尽力。”
也就是说,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看这一刀怎么切,切下去的效果又是怎样了。
四叔还想说什么,容文丰忙拉了他一下,暗示他稍安勿躁。
所有人都沉默了,皆都各存心思。
Allen不耐烦了,“到底怎样,你们拿个主意,这手术,做还是不做?”
没有人吭声。因为没有人敢负这个责。
容臻这一病,容氏族人早有异动。他的手术,关系着容氏的兴衰和未来动向,虽然他有属意容文丰接管公司,但容文丰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不是嫡出,也不是长房,难免引人不服,也因此,底下人早就蠢蠢欲动。如今容臻的病情还瞒着外面,只怕手术一做,就再也瞒不住了,届时,容氏一定会爆发一场大的地震的。不管是内部人事变动,还是股市行情,只怕都会有一番动荡。
容城早有流言蜚语,说容臻两兄弟争权夺利,拼个你死我活,最后倒便宜了别人。容天慕这一支可算是彻底没落了。
何逸飞看向桑妤:“桑桑。”示意她拿主意。
桑妤沉默良久,终于咬牙道:“做,手术我来签字。”
四叔看向她,皱眉:“你负责?你负得起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阿臻跟你已经离婚了吧?”言下之意,她已经不是容家人了,没有资格管容家事了。
宋婉心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她倒想看看,这一关,桑妤怎么过。
桑妤淡淡一笑,毫无惧色的看着四叔,不卑不亢的道:“是,我虽然签了离婚协议书,但那是在不知道实情的情况下签的。而且,我也只是签了协议书,并没有领离婚证。所以,在法律上,我和阿臻还是夫妻。我还是容家的当家主母,更何况,这里躺着的,是我深爱的男人,所以这个主,我自然是能做的。”
顿了顿,她又看了一眼众人,“我相信大家也是希望看到阿臻能活着的吧?”
话说到这份上,再有人反对,就是不希望容臻活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压下来,哪里还有人敢戴。于是满室安静,连四叔都不说话了。
宋婉心不禁有些失望。她下意识搂了搂怀里的容易。失望归失望,她也不想看到容臻死。容臻和桑妤还没有离婚,如果他死了,桑妤接手容家,她和儿子得不到一点好。只有他活着,她们母子,才有栖息之所。
所以,她也沉默了。
见没有人再反对,桑妤深吸一口气,用英文对Allen道:“拜托了。”
Allen点头,“我会尽力。”
护士送上手术同意书,桑妤飞快的在上面签了字。
没有人知道,当她拿起那支笔时,她的手心都溢满了汗水。下笔犹如千钧,可她毅然落了笔。
容臻很快被推进手术室。
因为手术时间将会很长,四叔他们长一辈的便先行回去等消息,其他人坐在手术室外等结果。桑母怕女儿身体吃不消,本想劝着她去休息,但她执意要守在门口,桑母只得作罢,陪着她一起守。
何逸飞担忧的走过来:“桑桑,你的身体撑得住吗?”
知道她没有把孩子打掉,他的心头仿佛落下了一块巨石。
“没事。”桑妤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术室的门,“我能行。”
何逸飞无奈,只得叮嘱护士,随时照看着,然后换了无菌服进了手术室。手术由Allen主刀,他和另外几位请来的专家教授作为副手帮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术室的红灯一直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