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生活是自己想要了便去找她,其他时间自己只顾在外面鬼混。
两个孩子是她一手带大,自己根本没尽到当爹的义务。
那么,她的离开是情有可原的,她早就应该离开自己这种混蛋,刘家小想着禹燕的好,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擦着眼泪,抽噎着回到屋里去。
没有了禹燕的房屋是多么冷多么空啊!
刘家小坐在床边,机械地套上了鞋子:“他们会去哪里呢?去我家吗?好像不会,这段时间爹娘他们也不好过,以她的脾气性情是不会去添他们的麻烦的。回娘家去了?”刘家小突然兴奋起来:“对呀,我可以上徐升镇去找她呀。”
他兴奋地开始穿衣裳:“我要去找她,把她接回来……”可是,刘家小环顾屋里,把她接回来又怎样,家里什么也没有,自己连自己都快要养不活了,接回来还不是让她受罪。
他越想越难受,越想越悲观,颓然坐倒:“我这种人,活着有什么用呢?”
这几天心里的那个念头重又浮了上来:“死了算了,别拖累他们了,何况他们现在已经离开自己了。”
刘家小突然有了一种大义凛然的感觉,他整肃心情,把衣裳鞋袜一一穿好,被子叠叠好,走出了里屋。
环顾着这个住的时间不长的家,刘家小惨然一笑,不能死在这里,弄脏了别人的房子,他走过去关了孩子们房间的门、厨房的门,最后看了一遍整个家,向院门走去。
才走到院子中间,刘家小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紧接着,院门被一下子推开了,他以为离开了自己的禹燕、女儿、儿子三人站在了门口。
看见刘家小打扮得整整齐齐的样子,禹燕有点疑惑,随即她想起了自己今早的成果,嘴角绽放出一个笑来:“长石他爹,你看,谁来了?”
母子俩闪朝一边,他们身后,走进来一个人,不,是两个人,平陵和黄虹。
刘家小脸色发白,倒退了几步,他们来干什么,要来找自己算总账、惩罚自己吗?
平陵看着这个落魄的故友,心里涌起了一丝同情:“算了,这些日子他也受够了,就到这里吧。”
他上前一步:“家小,今早刘二嫂去找过我们。”他回身握住妻子的手,“我们也一直想着有些话要跟你当面说清楚,所以就跟刘二嫂一起过来了。”
“以前你对我做的那桩事,要说不生气不想报复你是假的,可是,我和黄虹经历了这么多的事,知道人生是很不容易的;而且,现在我们觉得没有必要把心放在报复上,退一步海阔天空,所以,家小,那桩事,就让它这么过去了吧,谁也别再去想它了。”
黄虹在旁边补充说:“刘二哥,刘二嫂对你很好,你别辜负了她。”
刘家小呆呆听着,好像面前的两人说的是他听不懂的话,两人看看他呆滞的表情,知道他一时半会儿还消化不了他们说的话,便相视一笑,转身出门。
走到门口,平陵又回过头来:“家小,这几天先好好休息,把年过好,等年过完了,你来找我,我给你安排一个事做。”
禹燕在旁边又惊又喜,自己今天这步棋还真走对了。
不过,主要还是人家平陵两口子大度,襟怀宽广,原谅了自己的仇人,这样的人,世上能有几个?
自府的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瞬间走得一干二净。
禹燕送了平陵他们离开,带着孩子复又进来,关好院门,忙着进屋,见丈夫没有动静,便过来拉他:“长石他爹,快进屋去,我来烧一个炭盆,大家暖和暖和。”
刘家小的眼睛回到老婆身上:“这不是在做梦吧?”
禹燕心情大好,在刘家小臂上咬了一口,刘家小痛得一激灵,这不是梦!
“你怎么去找他们?”
“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们,为了你,我总得做点什么。”
简单却饱含深情的话,一夜无眠红肿的眼睛,一张青白的脸,一双冰冷的手,额头上还有红红的印迹,刘家小不知妻子到自府是怎样哀求平陵的,但是她为这个家的圆满倾尽了全力,他愧疚地再次流下了眼泪,跪倒在了妻子面前。
两个孩子愣愣看着,看着爹娘二人相对跪着抱头痛哭。
年过完了,刘家小到平陵手下的贸易行做了个管事,让码头上和西坊里的人们大跌眼镜,有这样对待仇家的人吗?
自府的下人们把那天早上禹燕带着孩子在自府门前雪地上跪求平陵原谅刘家小的事情传扬了出去,大家才知道这事背后的来龙去脉。
刘家小知道了,心里又愧又羞,没有这个老婆,自己现在恐怕已经是游魂一缕了,他对禹燕的态度较原来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那种体贴关心言听计从在旁人眼里就叫做妻管严。
小岑因为刘家小的到来还大大惊吓了一回,见平陵都不介意,刘家小又来跟自己反复作揖陪不是,险些要跪地求谅解,也就一笑泯恩仇了。
紫霞经过了这件事,对平陵那是赞不绝口,决定要亲自上门向平陵道谢,被刘大郎拉住了:“老婆子,自己心里有点谱,别以为人家平陵原谅家小就还跟咱们是邻居,人家现在身份地位都跟我们不一样了。”紫霞遂作罢。
现在刘家人只有小米还跟黄虹偶有来往。
次年春,元景帝雷闻拓薨,帝膝下无子,豫王雷闻挥继位,改国号盛隆,齐王雷闻捷封辅政王。
消息是贝磊亲自带来的,他已向盛隆帝请辞给事中一职,带着爱妻伏婉儿周游天下去也。
前年黄秋之交,元景帝下江南一事曾让平陵精神上高度戒备,帝登基二十余载,从未有过此举,很难让人相信他的醉翁之意,后来听说皇帝还未到楚州就因边关战事告急而回转上都,他才松了口气。
如果说之前平陵心里还隐隐担心皇帝对自己再下手的话,闻听此消息,心里已再无忧惧,从此,他和黄虹的人生之途,将是一条平坦的大路。
送走贝磊夫妻二人,平陵走回自己家后院。
后院那一架蔷薇开得正盛,自己的一家人正在花架下坐着聊天玩耍,午后的阳光照着花枝,蜂儿蝶儿飞舞,郁郁的香气四散。
当初在这后院栽下这架蔷薇的时候还有人说,如此低贱的花朵配不上自府的富贵,平陵根本不去理会,世上没有低贱的花朵,没有低贱的人,只有低贱的心。
黄虹看见丈夫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便冲着丈夫微微一笑,叫道:“平陵哥,快过来,重生嚷着要你抱。”
平陵应道:“来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