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禾媚告别，两人也没想要厚脸皮地一直待在承味楼的门前挡人家的财路，不约而同地与禾媚的反方向走。路上，有事的虽是无恨，率先开口的却是童沁。
“你还没打算告诉禾媚吗？”平淡的语气，听不出丝毫的起伏。
“我想过。可毕竟都在你的身边做事，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说了的话……”无恨想了想，选择了避重就轻的回答，“即会影响她的情绪，办事效率也可能降低，这样对你来说是不利的。”
“无恨，不要只考虑到我。这种事，早点说出来或许会比较好。其实你不了解禾媚。讨不讨厌一个人她是摆在心里的，可是对于你，她不需要这样。她可以很真实地面对你，若是恨你，她就会毫不掩饰地针对于你，甚至不屑去理会你。和她说出事实，或许她会怨恨你，可大局当前，她定会很快想通。至于办事效率，你就更不用担心了，禾媚是不会因为情绪影响到工作的。”她相信她，一直都相信她。
无恨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不冷也不热地看着她。
被人这样盯着，是人都会觉得不自在，可是在这方面来说，童沁可以算是不是人。她驻足，十分冷静地回看着他，最终逼得他不得不开口。
“我在想，是不是只有禾媚才能让你与我说这么多话。”说话的同时，无恨转移了视线。
童沁微微抿嘴垂眸，遂继续往前走，不再看他。
“我一直视她为妹妹。”
她十岁时认识的禾媚，如今已是八年的情义，她一直视她为妹妹，比童仇还亲近的妹妹。在她少数在乎的人范围内，禾媚是其中一个。或许现在来说，能让她真正发自内心所笑的只有禾媚。可是……
“无恨，你会害了她的。”
“我会找时间，和她说的。”似乎做了很大的决心，无恨说得有些艰难。“若是她不想看见我，我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比起这个，童沁，你现在该担心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无恨的神情太严肃，童沁微微皱眉，不得不暂时将禾媚的事抛开脑后。
“什么意思？”
“那个人，有新的任务交代给你。”
却说禾媚这边，怒气冲冲地回到了童府，重重地将食物掷在厨台，把正在偷吃的流清吓了一跳，一着急，随手便把吃了一半的糕点扔了出去，正好砸中屋外拔草的一个下人。
“呀，对不起对不起，都是禾媚的错，要找就去找……”
“砰——”
“哎呀！”脑后突然来了一记爆栗。
“谁的错了？”禾媚不高兴地挑眉。
流清可怜兮兮抱着脑袋，像极了一只受委屈的兔子，“我的……”
“可再怎么说也不能浪费粮食啊。”说完便将生的白萝卜捡起咬下一口，足足的一只野兔子。正面一棵白菜正朝她袭来，嘴啃萝卜手接白菜两不误，而且还是稳稳地接住了。“给我吃吗？”
禾媚剜她一眼，“小姐说任务没完成就不给你吃。”
流清一时噎住，小声嘀咕道：“小姐还来真的啊，还好我任务已经完成了……”
“怎么，你先提起的？”
“唔……怎么说呢……嗯，就是这样。”流清重重地点头，虽然禾媚一点儿也没明白。
“……”
“禾媚。你今天怎么了，火气好大，无恨那家伙……”
流清悠闲地伏在厨台上啃着白萝卜，菜刀突然狠狠挥下，金光闪闪地呈现在咫尺之内，她张着的嘴一时吊滞，连忙移开身子。
“你干嘛，这可是凶器。”
“没干什么，我在宰鱼啊。”
流清睁着眼睛没说话。果然是无恨的错。此刻他就像砧板上的鱼肉，任由禾媚宰割，而且是狠狠地宰割。
“他又怎么惹你了？”
“……小姐明明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也不是不知道，却整日去打扰小姐。还有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他就武断地以为我要说不能出事。我当然知道有他在身边小姐不会有事，可他那种态度是什么？我只是想提醒小姐有些事不能被无恨知道而已，他以为自己很了解我啊！”
“唔……稀里糊涂的。”
“你也觉得无恨看起来精明其实内里很傻的吧。”禾媚抬眸。
“不是，我说我。”
“……”
“无恨不就那样嘛。谁不知道他对小姐最好。”
“什么时候话题扯到这了……”
“你不觉得吗？”
“嗯……谁能说不是呢。”
“话说回来，我昨晚看见了无恨，他去了萧夫人那里。你说夜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流清瞬间浮想联翩，可是禾媚没给她继续想下去的机会。
“打住吧你，无恨会对那种老太婆感兴趣……怎样想都没可能。”
“眼睛瞎了呗。”
“乖乖吃你的白萝卜，话这么多，吃还堵不住你的嘴。”禾媚翻了翻白眼，内心却对流清的话很是在意。
无恨怎么会去萧夫人那里……而且，昨晚刚去，今日便找小姐有事，难道事情与小姐有关？可是，不是说好了小姐的事不会让无恨接头的吗……莫非是私会？！孤男寡女共……呃……
她突然抬头，一本正经地说道：“流清，我发现你最近变胖了。”
“啥？”
“你去萧夫人那里干什么？”再次问道，童沁的语气已经趋渐变冷。
“原来你知道。”无恨明白了，不答反问，“这么说，这些天你是故意接近他的了？”
“那又如何。”
无恨侧过头，避开那冷冷的目光。“看来禾媚不让我经常找你，就是这个原因吧。你居然会答应。”
“无恨，你若是仍想留在我身边，其他的事，你就不应该管。我说过的，萧夫人那里你不准再去。”
无恨不答话，瞥了一眼童沁的手中物，道：“既然你还没忘记他……”
“无恨。”童沁冷冷地打断他。
“……明白了。但是童沁，这不过是虚无的东西，别当真。早点回去。”言罢，无恨已消失不见。
不过是虚无的东西，别当真……童沁在内心默念一遍。对，就算看到糖葫芦便想起了他，也不能代表这就是他。回忆那么多，睹物思人的物，又岂止一样。
不过是虚无的东西……
她稍稍松手，一颗一颗串连在一起的淡红色“珠子”，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破碎。
童沁，如今你便像这冰糖葫芦一样，永远回不去了……永远。
可“珠子”尽管失去了原有的光彩，在这漫天雪地里，仍然妖冶……那么童沁，你的光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