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魁梧的身影在雾里穿梭。
清晨第一道阳光驱散晨雾,那人还在。
那人手捏着下巴,在同样的地方来回走着,脚步很快。
耳际传来低低的叫声,入神的他并无在意,直至那物像没长眼睛似的横冲直撞地向他袭去。
他眼疾手快地向后几个翻身,躲过了,站稳定睛一看,原来是长毛狗,毛绒绒的尾巴一甩一甩地,那狗转过头来,颈项上的铁链狠狠摔向地上,勾勒出浅浅的长痕,凶神恶煞,一点儿也不惹人爱。
他惊讶又皱眉,方要朝长毛狗走去,突如其来的绿色旋风又将他撞开。他吃疼地发出声,瞧那“旋风”,原来是某个讨厌的女人,她正趴在某狗身上,揪着某狗的耳朵。
他走过去,有模有样地学着揪着她的左耳,“谁让你把狗带进来了?一个小小的侍女,胆子倒不小啊。”
流清疼得哇哇叫,抬脚就朝汪剑的胯下踢去,被汪剑轻松挡住。
“哇,原来你这么坏蛋!”他故作惊道。
流清不屑地“切”一声,欲挣脱开某人的臭脚却拗不过男人的力气,气结之下拍拍长毛狗的后背,以命令的口吻道:“毛毛,咬他。”
长毛狗很听话,扭头张口便向某人的臭脚咬去。
汪剑见好就收,没有防备的流清直接摔个脚朝天,隐约听见腰断之声。
好吧,汪剑表示是错觉,某人怒气冲冲地,一下便从地上跳起来指着他,足足的一个假小子。
“这么对待淑女会遭天打雷劈的!”
汪剑淡然:“你说这句话已经很遭天打雷劈了。”
“哼!不理你,我找东西去。”
言罢,流清便欲牵着长毛狗离开,被汪剑横身挡住。
“你找东西可以,把这狗留下,我把它送出去,萧氏正出于怀孕期间,狗对她腹中的胎儿有一定的影响。”汪剑的大夫病犯了,不提他是大夫倒好,一给老妇人看过病,他便觉得大夫应该时时刻刻关心着附近的人的情况。
“凭什么?我要找东西靠的就是毛毛,不然石府那么大我上哪找去?”
流清置若罔闻,抬腿又是一脚,这次向汪剑的腹中踢去,迅捷猛忽,汪剑本该措手不及,没想到出手比流清还快,左手一把握住流清脚腕,反手流清的身躯便飞旋上空。
“理由在上,你是耳聋还是怎的?你是想害死一个小小的生命吗?”语速加快,似恐来不及说完。
“找不到那东西被害死的就是我这个大大的生命,小小和大大,哪个更划算?”
流清挺身弓腰屈膝,两手抓着汪剑的手腕,长指甲狠狠地戳进那粗壮有劲的手腕,鲜血慢慢溢出,脚下的手微松,流清趁着他松懈的空档往他手掌一踩借力飞身。
“不带这么衡量的……你要找什么东西,和这只狗什么关系?”
汪剑忍着疼痛抓住搭在双肩的小手,流清岂能让他得逞,一手腾空放在他的脑袋上,另一只手紧接着覆上自己的手,硬生生从他脑勺上跃过了。
“理由在上,你是耳聋还是怎的?”流清将此话奉回。
她知道汪剑只是和她玩玩,若是他认真起来,就算不凭力气,只凭速度凭武艺,她也不一定赢得过他。
汪剑一股脑坐在毛毛背上,毛毛扭头瞪他,双眸像利剑,见某人不动于衷地包扎伤口,也不顾及狗情味地坐起身,汪剑被很摔至地,吃疼地鬼叫,某只用前爪挠挠脸庞装无辜,流清一旁哈哈大笑喊活该,主人与狗一个样。
“我是说,找那个东西为什么得靠我臀下这只长毛狗?”汪剑耐心地换了种说法,大人不与小人计较……唉,这完全是出于好奇心啊!
“你的知识海洋是有多么匮乏!亏你还是个大夫!”
流清宠溺地摸摸长毛狗的毛绒绒的脑袋,表扬它听话,在她的轻摸下毛毛明显变乖了,那模样似是小娘子经人调戏而娇羞呢,可惜那粗鲁的长相。
“狗的鼻子比人类的灵敏一百倍,拿着带有要找的东西的气味的东西给狗闻闻,它很快就会知道你要找的东西在哪里,经过训练的狗更会带你去那样东西的所在地。省了多少麻烦!这狗可花了我一年的工钱租来的,我不把它用个够咋对得起我逝去的钱?”
流清说谎不眨眼,这狗分明是她来到古代的第一天收养的流浪狗,经过多年训练,经过她多年的栽培,它终于起了作用!流清感动得那叫个痛哭流涕啊!前几天还在想要不要把它扔了或是烤了吃了来着……
汪剑被流清绕得有些糊涂,但大夫的头脑条理还是清晰,很快明白过来。
“狗的鼻子最灵敏?”他不知流清内心感想,只是脑中瞬间闪过解决事情的方法,高兴得那叫个激动,突然又想起流清说的第一句话,立刻淡定下来。
“等等,狗的鼻子灵敏和我是不是大夫有什么关系……”
流清静静想了下,然后赞同地点点头,“是没关系。”他又不是兽医。哦,不,有关系啊!他是禽兽不如的医生!
“不管他,总之你这只狗借我先,我会替你将它用个够的,绝不会亏了你的钱。”
言罢,不待流清反应,汪剑径自牵起长毛狗一溜烟便消失了。
而仍待在原地的流清,不介意他把狗牵走,毕竟她的目的本是如此,她介意的是:他一声不吭地把狗牵走了!好吧,他吭了,可没说谢谢也还没等她答应呢!死混蛋!臭小子!老娘迟早把你给砍了!你给我等着!
等等,她的反应为啥那么强烈……
朝阳洒在满脸纠结的她的身上,竟有别一番的美好。
话说汪剑,莽撞地冲进萧氏的房里摇醒了石怀仁(人人皆知最近石怀仁都陪着萧氏),掩藏不住的兴奋根本察觉不了石怀仁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又一阵白。
再次将众人召集于大厅,苏贞岚手上带着前天穿的衣裳,李氏也是。
众目睽睽下,汪剑将长毛狗牵入,苏贞岚见了明显一躲,踢到后面的空椅子,竟一下子坐下去。
童仇不在,否则她定会跑上去兴奋地摸摸毛毛。小孩子,最喜新事物了。
石旭满脸憔悴,像是发生过不愉快的事。
是的,昨日童仇根本不想见他,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秉着石涣不可能喜欢上童仇的想法,他让石涣去找她了,可是见到石涣时,他只是摇了摇头,以示谈判不成功。
童沁瞧见毛毛,笑容渐深,在他人的眼里,皆觉得她喜欢那长毛狗。
石痕更有将长毛狗夺了放在房里的冲动,这样她不就会为了瞧见长毛狗天天去他房里么?不对,若是如此,童沁的眼里岂不是只有长毛狗没有他?他连狗都不如?!不不不,要把它夺了给杀了……
毛毛突感一股杀气,猛地朝那方向看去,发出低叫,好是煞人。
石痕的心咯噔几下,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开玩笑的,原谅我……
真真孩子气。
在众人七思八想之时,汪剑稳稳地开口,换掉平时的吊儿郎当。
“狗的鼻子灵敏十分,若按昨日萧姨娘的方法去做的话,那么这活交给毛毛最适合不过。”汪剑下意识地跟着流清叫那只长毛狗为毛毛。
此话明显在请示石怀仁,座上的人颔首,汪剑浅笑,蹲下身子将袖口被烧毁过的蛊物取出,放在毛毛的鼻下来回移动,遂重放回自己的袖口。
众人屏住呼吸,期待下一刻事情的到来。
滑稽的事发生了,毛毛扭头将舌尖伸进汪剑的袖口,卷出方才那蛊物。
汪剑尴尬,众人放松笑。
调整心绪,汪剑将毛毛嘴上的蛊物拿出,欲退出这方圆几百里之外,石怀仁笑着允许了。
昌成的城门外,某人正抱着鸡前去饭馆望能卖个好价钱。
毛毛凶狠的双眼凛了凛,前腿突然向右移,众人再次屏住呼吸。
右边坐着的是一干女人,童沁,苏贞岚,刘氏,与李氏。
众人将焦点聚在苏贞岚与李氏身上,其余两人根本无人在意。
毛毛慢慢地,慢慢地向她们移去,一秒一步,像是在故意吊人们胃口。
众人很快联想到不在场的汪剑,顿时吐槽:真是狗与主人一个样。
远在石府外,仍在为石府效劳而奔波的某人打了个喷嚏。
流清要是知道更得喊冤:这狗明明是她的好不好?
呵呵,她这是在拐着弯损自己吗?微笑。
毛毛张大口,口水直滴流,鼻头微动,双眸紧盯眼前的美人,苏贞岚缩紧瞳孔,怔怔地坐在那忘了动。
毛毛前爪抬起,放下,压着苏贞岚慌得手软滑落的衣裳,苏贞岚满脸惊慌,陡然从椅上跌下,毛毛一点一点地前进,苏贞岚一点一点往后缩,直至抵住身后的柱子,毛毛低叫,声音甚是不像狗会发出的叫声,更似狼叫。
“别,别过来……不是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别过来!”
苏贞岚声音颤抖,柔美的嗓音最后变得有些尖锐。
此时此刻他人的心情。
石怀仁怒然,为的是作为苏丞相之女苏贞岚无道德的所作所为。
李氏微微安然,为的是自己除去了嫌疑。
刘氏有些怅然,为的是失去个能同她一起对抗童沁的好友。
童沁淡然,石旭依然颓然,石痕,愤然,眉目却又透露着急。
气愤的是苏贞岚的狠心,急的是那狗极有可能杀害一个不至死罪的性命。他到底,要不要上去救她?她是利用了奶奶,她是有要杀人的心机,可童沁并无大碍,反而因为她这么一闹,他与童沁相认了……
双眸微凛,石痕下了决定。刚要迈步,那长毛狗却停了下来,他跟着止住。
出人意料的,前一秒还对美人“垂涎”的狗,下一秒便盯着朵嚣张的老黄花。
惊讶未完,毛毛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刘氏,流得长长的口水滴到刘氏的黄脸,刘氏恐慌之余竟然还顾得恶心。
下一瞬的事让人措手不及,毛毛撕扯着刘氏的衣裳,尖利的牙齿时不时触碰至刘氏那姑且算得上滑嫩的皮肤,刘氏那尖细的嗓子无止境地叫喊着,扰得童沁心烦。
“石痕,快!护住你刘姨娘!”石怀仁喊道。
石痕立马回过神,移至刘氏身旁,褪下自己的外衣护住她春光外泄也没人看的身躯,纵跃将她带离长毛狗。
汪剑耐不住性子早早地回来,事实上他也不过是去了趟来回路上没有停歇而已。
他进去的同时石怀仁黑着脸出来了。
场面不算太混乱,糊涂的他也看了个明白。
苏贞岚呆呆地倚着柱子,目光吊滞,李氏本绷着脸此刻放松了,地上的那件衣裳与李氏手中的完好无损,反倒是刘氏,外头裹着石痕的外衣,泪水那是哗啦啦地流,没个止境。
要害童沁的是刘姨娘?!怎么可能?!昨日不是在苏贞岚和李夫人的院里……障眼法?!那怎么不把蛊物藏在怀有身孕的萧氏房里?这样对她不是更有利吗?还有那名侍女……她是苏贞岚的人啊!究竟……到底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