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收音机里循环播放的老歌曲,道着“巷尾新妇何时忙”的冰凉,趴在它的旁边轻轻睡着了,便亦是随意地度过了一个清晨。但今日的韶丽没有如此,因为经过苏央的介绍她到了一家杂志做编辑,名字是很好听的《葵心林忆》。似乎是这主编和苏央是旧时,关系不错的缘故才能够如此轻松地找着一份工作。每天早上八点上班,下午六点下班,不过是审些稿子或者联系作者罢了,已能够自力更生了。今天是第一天,总是得等人教自己的,幸好韶丽很机灵的不一会便能上手了。同一个办公室的人都挺温和的,没有那么苛刻,或许多多少少是因为初见罢,都不太熟悉。不过里面有一个女孩的名字特别好听,叫温琛,想来这个名字的主人是否一如温润的宝玉?莫要辜负这番诗情画意——美中不足的是她是个哑巴,但是她会那些曼妙的手语哩,像是不懂人间纷杂的天女。听闻人说她一年到头都爱穿白色的衣裳,好像是因为她的丈夫去得早而她整日溺于思,纵然如此但温琛挑出的文章很是好,总能得到许多人的共鸣。
韶丽随手看了看一些稿子,无一例,都是文艺大学生的来稿。想着手笔应该不少出自沉醉于柳永诗词的人,措辞优美、感情到位得都让人眼花缭乱。不过亦应该都进了辞藻堆砌的死胡同,但好歹说来没有阅历也只能这样了,毕竟依然需要功底。其间有一篇很是与众不同,读来感觉清新,不冗长不麻烦:
江南女/小巷里踏着落花远走的背影是深深的你/熟悉的长发独有的芳香漫延了半个江南/匿名送你的手帕幸好还随身陪伴着不属于我的你/梦里常常有你匆匆的一面/只需轻轻一回眸便震动了我小小世界/每个邂逅都能带给我不同的惊艳/就像在遇见你之前我的心跳都是静止的/是否该说你不解风情/明明离的那样近/却又隔天涯/我愿做第一个为你写诗的人/也愿做第一个为你写一辈子诗的人/只是期待翌日清晨换来的不再是你一脸漠然。
作者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北风”。联系地址,XX路第八号。从口吻与角度来看应该是个男生罢,这样的深情与执着令人如何是好?韶丽剥开桌边的橙黄色的嫩橘,酸酸甜甜的似乎就像他所写的爱情。是年轻而稚嫩温存的,埋藏了太多眼泪的,火焰与火焰的碰撞而形成的。她轻轻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落下如同种在离骚里的花草,一同江南女的风采。温琛不知何时站在自己的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这首诗,眉目间流动的是赞叹,可惜却说不了话。韶丽敏锐地察觉背后有女人温润冷静的呼吸,抬头对上了温琛一张一合的嘴巴,明白了她的意思,递上纸笔,只见她飞速写下这么一句话:“这首诗的确是江南水乡一贯的笔风,柔和温婉,想必北风的心思一定是细腻的。你觉得呢韶丽?”“是的,没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都是无一例的这般诗情画意。”韶丽发觉自己其实或许并不是特殊的,毕竟这世界千千万万的人里,自己亦不过是千千万万分之一。
她突然有了想要执笔回信的冲动,便随手写下了这么一首《红豆泪》:
曾经写过的青梅竹马/凝固成不尽的泪水/相思风化在画舫/落花清唱在流水/少年郎啊一去不返/我铭记的是你白衣翩翩/眉间遮不住的愁思/深秋洒落满地的潇洒/长忆当年歌声/谁曾握江南作折扇/摇晃百年朱砂/温柔弧度下透出的叹息/游走于朝暮的烟花雨巷/沾染朵朵墨色/盛开一世间的落寞与柔肠/吟诵过的诗词皆成缕缕青丝/独酌一盏却并未遗忘你深情面容。
虽是说来或许同样是恋情,但由于自己内心所着手的不同写出来的自然而然会有差异,她觉得能遇上一个知音实在是太不容易了,便亦迅速地过了这首诗,北风的情诗、北风的情事。在晚霞偷偷调皮地探出个头时,韶丽将稿费和《红豆泪》寄了过去,倒是很好奇他的回信会是什麽。